作者:谷草转氨酸
身后,明堂好笑,棠仰嘟囔说:“他是不是有点轴?”
坐车整日,浑身上下又酸又麻。两人洗漱完了便打算休息,窗开了条缝,躺下能看到对面片片瓦檐、与墨蓝色天空中点缀满的星辰。那些星星那么亮,却都没有身旁侧躺着看向自己的棠仰的眼睛亮。他总是把一只手垫在脑袋底下,半蜷缩着身子。丝丝缕缕碎发沿着侧脸垂下来,在微弱的月光下呈现出棕色的柔和光泽。
“我想,白露应该没事。”明堂平躺在榻上,这里的床比方宅的要硬,他抿了下嘴,又道,“我觉得檀郎有话没说完,他不怎么着急。虽说这孩子从小就挺沉得住气,但白露师兄如果真的出事,他早就要坐立难安了。”
“我是不清楚你们师门。”棠仰说着,歪头看了眼窗外,眼底那些稍有困意又消了。他修长的脖颈因为侧头伸展着,露出一小节锁骨和微微突起的颈筋。明堂偷偷瞥了眼,喉咙一紧,把视线收回来,打断他说:“好了好了,快睡。”
棠仰转回头,兀自望着明堂,嘴角挂着微微笑意,想必是兴奋不已傻乐着。明堂伸手捂他的眼,嘴上连哄带骗道:“快睡觉,再不阖眼我亲你了。”
棠仰乐了,掰开他的手,“别光说,你倒是亲啊!”
他这样讲,明堂也乐了,真的就翻身一把将棠仰按在床板上亲了过去。他手飞快地点了下棠仰下巴,要他张开嘴,舌头温柔又不由分说地缠了去。棠仰想笑,推了他一把,很快就招架不住、身上绷紧起来。
棠仰是妖,他的身体是冷的,但接触着他,将他拥在怀里的另一具身体愈暖,他亦愈会同染上他的温度。于是那具凉丝丝的身躯慢慢像是被珍藏在掌心里的玉,润而暖。明堂感到他快喘不过气了,两人才微微分开些,棠仰脸颊一路红到了眼圈,浅而快地喘着气,微微蹙眉望着明堂。
离得太近,明堂眼下的小痣似是一滴浸出来的朱血,他也笑,凤眼狭着风流万种。他凑到棠仰耳边用气音低声说:“棠仰,喊声哥哥来听听呗。”
“要不要脸,”棠仰挨到那滚烫的气息,不由自主地缩了下,小声说,“你喊我哥哥还差不多。”
“你不喊,那我可继续了。”明堂说着,像是怕他不信般又正过脸就要往下倾。棠仰抬起一手捧着他的脸,忽然轻声说:“明堂,我好喜欢你。”
明堂一怔,脑袋里空了下。他也伸出一手慢慢地去抚棠仰侧颜,低声说:“我也好喜欢你。”
他的手指,两指尖触在棠仰光洁的额上,缓缓地往下滑,“我不但好喜欢你,我还想带你去好些地方。”
明堂的手是温的,乍一触却仿佛有些凉。那指尖顺着他额前滑过散下来流淌在月光中的长发,“隆城。”
缓缓地,描摹过他的眼,明亮的、含着水渍的墨玉样的眼,“璧城。”
清风徐徐地自远方吹进屋里,炽热的呼吸叠在一起,被那风带走,仿佛唤回了刹那夏日余温。明堂指尖顺着往下,抚过他高挺的鼻梁,雪白的皮肤升温追不过那指尖,“戽城。”
指尖向下滑,薄薄的嘴唇湿漉漉,下唇被随着指尖带启些,露出淡粉色的柔软的舌尖儿。明堂眼色越来越沉,低声道:“还有我长大的那座山。”
棠仰却张口轻轻咬住了他指尖,含笑稍用力,就是不松。明堂挑眉,反而将手指又往更深处探,去捉他稚嫩的舌尖儿,棠仰这才慌了,松开牙关硬推着他半坐起身,讨饶道:“别闹别闹,我不敢了。”
明堂乐个不停,掀过被子一把裹住棠仰,两人倒回床板。
第50章 第九桩往事
棠仰认床,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到天快亮时才勉强睡着。明堂起身时他刚睡熟,便也没叫他,自己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了。隔壁檀郎的房门开着,明堂走进去,檀郎倚着窗户在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他随口问说:“春雪起来了吗?你怎么计划的。”
“我哪儿知道,”檀郎挠挠头发,“我大清早敲人姑娘家的门不合适的。”
明堂叹了口气,叹得檀郎莫名其妙的。他过去敲了敲方春雪房屋的门,没人应,明堂啧了下,又喊了她几声,仍是没人答。正待明堂犹豫要不要直接推门时,有人拖着沉重的足音上楼,两人一起回头,见方春雪顶着俩乌眼青过来了,她一见明堂,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说:“我下楼转了圈。”
明堂不戳破,檀郎也就没问。方春雪上来就势进屋,坐在桌前揉着眼打哈欠,明堂在门外道:“我们出去看看,你和棠仰就留这儿等着吧,他还没起来。”
璧城比宪城稍暖和些,厚实的冬衣有些热,明堂回去换了件轻薄点的外衣,檀郎早已等在楼下了。两人并排走在街上,客栈楼下便是热闹的市集,吆喝声不绝于耳,檀郎左顾右看,装似随意道:“师兄,我们分头行动吧,还是边打听边找。一个时辰后街口见。”
长街上人群川流不息,这些走街串巷卖糖贩布的见多识广。两人在街口分开,明堂往北走了段儿路。桥头有个卖莲子糖的,莲心剔过了,他掏钱买了包,立刻往回拐,从后面远远地跟上了檀郎。
璧城环湖而兴,路弯弯绕绕,不及宪城好记。檀郎七拐八拐,沿着河道往前走,碧绿的水面上撑篙的船家却认识他,高声喊他,“小道长,你又来了?”
檀郎轻快地哎了声冲他打招呼,他走到转角拐进了旁边的铺面,是家不大不小的茶楼,店小二似乎和他相熟,很是热情。檀郎摆手不坐,只是问说:“怎么样,最近看到他了吗?”
店伙计想也不想便答说;“最近不勤了,这几天都没见到。”
明堂站在店外背靠着门板听,檀郎在里面叹了口气,嘟囔说:“烦你继续盯着。”那口气与其说担忧,不如说是失望。明堂心情也颇为复杂,白露的事果然另有隐情,他们自幼在山上一起长大,檀郎是断不会害白露的,也因此让人更不明白意义所在。明堂打定主意,决定直说,朝左一迈,把檀郎拦个正着。
被拦下的人吃了一惊,全然未了师兄神出鬼没,眨了眨眼才道:“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啊?”
明堂挑眉,只淡淡道:“檀郎,你还不打算实话实说?”
檀郎抿起嘴环顾四周,这才把明堂拉进茶楼内。两人在角落里坐下,明堂不说话,静候下文,檀郎重重叹了口气,才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找到白露师兄了,他就在璧城。”
“那你倒是说啊,”明堂被他噎住,训说,“这不是让人净忧心了。”
“不是,找是找到了,但是又失踪了!”檀郎摆手,看上去也够头大的。他又叹气,看着窗外窄窄的河道低声说,“我和你们从宪城分别后,到璧城当天就打听到了他,你也知道他很好认嘛。”
他指指外面,“他在客栈没结钱就走了,但我打听过来这儿,伙计说他几乎每天都会从那个桥上路过。”
朝外看,河道上架起一座小小的石桥,倒是没什么人往来。明堂恩了声,檀郎继续讲道:“我去隆城的那几天前,伙计说他不路过了,刚好又有商队说在隆城见了个嘴下有黑线胎记的男人,我肯定得去看看啊。”
照他这样说,白露只能算是行踪不定,离“出事”可还差得远。三人本就已经下山四处游历,白露或许是在璧城留够了,又去了别处罢。明堂托着下巴思量半晌,一方面确实如此,另一方面,白露自幼安分守己,话不多事也不多,更不会是那种故意逃单的人,万一真是出了什么事无人相助呢?
想事情的功夫里,檀郎又道:“但我从隆城回璧城的时候打听过了,又有人在璧城见过他。我们在这儿等几天,说不定还是能找到。”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师兄你知道的,我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万一真的有事,也得靠你。”
明堂叹了口气,张张嘴似乎想训檀郎几句,翻来覆去也没想出来说点什么好,最终只是手在桌板上点了下。
今日过了白露从前路过的点儿也不见他来,两人干坐了会儿,原路打道回府。檀郎自知理亏,一路没敢和明堂说话,回到楼上就躲回自己房间了。另一间屋推门,榻上,棠仰把被子掀了,缩在明堂的衣服下扔在睡,只露出半个脑袋。明堂不知不觉微笑起来,把衣服往下拉了拉,叫他露出口鼻。谁料,这一动棠仰可算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揉眼说:“你去哪儿了?”
“困就再睡会儿吧。”明堂坐下来柔声道,“白露估计没事,他应该还在璧城。”
棠仰恩了声,又躺下,这次半枕在他腿上。那扇窗仍是开了条缝,楼下吵吵嚷嚷,干冷的风钻进来,明堂把掌心贴到棠仰脸颊上,随口问说:“冷不冷?”
“不冷,”棠仰难得没拍开他的手,闭眼道,“白露怎么回事?”
将适才种种讲罢,棠仰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也算是好事”。他坐起来洗漱,背对着明堂也信口说道:“春雪呢?”
明堂愣了下,这才想起方春雪早上作的妖,看她那样子,指定是夜里偷偷溜达出去转了整宿。棠仰听说了也是和明堂一样无奈,叹气道:“我看她先要把我们磨死。”
顺手摸出来早晨买的那包莲子糖,明堂出主意说:“白露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留在客栈里盯着春雪到底在干什么吧,她越作妖我心里却忐忑。”
方春雪到底是极少见的天生阴瞳,真惹上什么麻烦,十有八九就是大麻烦,偏生她又死活不肯说,哪怕是怕连累到他们,明堂和棠仰也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既然白露的事变得不那么十万火急了,只当来璧城玩玩。两人隔着门缝看了眼,方春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的样子,这才放心地出去转。棠仰毫不掩饰兴奋,小孩儿似的,东看西瞧。两人并肩走着,一侧是小摊商铺,一侧是向远的碧水河道被竹篙破开,一叶扁舟悠悠地碾上涟漪。棠仰边张望边走,不由自主地牵住了明堂的手,早晨已经看过一遍了的明堂目视前方,抓住他的手眉目含笑。
冬日的叶落尽,好在有绿水点缀不显沉闷。两人沿着河道逛了许久,正午头才不紧不慢地回了客栈。檀郎交了饭,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他那间客房内,见他俩回来,总算是喜笑颜开,招呼说:“你们可回来了,方姑娘也不醒,我一个人哪儿吃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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