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痴嗔本真
通讯挂断。
段奕握紧拳头,脸色沉得难看,一面是自己的兵,一面是命令和大局。
“段奕,那四个人从消失到现在,有多久了?”程声似乎已经从视频里的情绪抽离,他冷静地问,一边操作轮椅滑到一面白板前,手里拿着马克笔开始计算。
段奕深吸口气,冷静下情绪,走到程声身边:“四天。”
他看着程声在白板上写着他完全看不懂的方程和计算法则,顿了顿又补充道:“出现心跳到现在是三天。”
程声点头:“他们的任务铁匣子没有出现在视频里——希望只是丢了——但假设是那个铁匣出现了问题、导致他们四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话,那么他们四个人就是典型的病毒感染者,也是目前唯一的、曾经的活体携带者。”
程声的目光转向段奕,眼里闪过极熟悉的、在研究大院里常见到的热切。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要是那四个人在我手上就好了……”
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化验、分离病株、研究……
“博士。”段奕出声打断程声,提醒道。
程声颇为惋惜地啧了一声,回神继续解释自己现在在写什么——
“R-O,即基本传染数,意味着一个受到感染的人会传播给多少个健康的人。其中这个R,意味着病毒繁殖的速度。R越大,我们需要做的抵抗和措施就越激进。”
程声一边飞快地在白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板书,一边给段奕举例子,如数家珍一般,语速飞快:
“在17至18世纪,欧洲因天花流行,死亡人数达6千万,被当时史学家惶恐称为死神的帮凶,而天花的基本传染数,只有3。”
“再往前,14世纪流行的黑死病,猖獗了三个世纪,夺走了当时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它的基本传染数是4-6。”
程声一边回忆一边板书,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在轮椅扶手上敲点,情绪似乎变得莫名高亢起来。
“而之前,我在生物实验室里进行感染模拟的时候,我们发现的冰川下的病毒,它的基本传染数预估在……”
他飞快计算着:“……7以上。这个数值每增加一分,风险和传染范围就是呈指数增长。”
越是危险的东西,给人带去恐惧的同时,也带去亢奋。
“当然这个数值受非常多的因素影响,仅仅是一个实验室里的培养和模拟计算不代表什么,但是足够给所有人敲响警钟。”
他顿了顿,话里带上几分嘲讽:“要是他们相信我的话。”
用那场会议上其他人反驳他的话来说,就是——与其听信一个年纪轻轻、研究古生物病毒的的博士对将来流行病发展趋势的预估,还不如听听真正有经验的专家是怎么说的。
“如果你的手下是感染到了匣子里的病毒、如果那几个幸存下来的哨兵也因为血液或是抓伤或是空气……各种因素受到感染的话,那么喜马拉雅的基地,被完全感染的速度最多只有两天。”
段奕皱眉,程声的说法,是几乎要求整个基地被撤空或者是放弃,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何况那里本来就是一个生物研究基地。
“他们有自己的专业研究小组,他们知道如何隔离病毒。”段奕说道。
“他们必须做好最高程度的隔离。”程声在“最高”俩字上重音强调,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指着已经消失的投影屏,“然而就在刚才的视频里,那些出来抬担架的人,甚至没有穿任何的隔离服、防护镜。”
“如果他们仅仅是在BSL-4里有这样的防护意识,那这个病毒迟早会泄露出来——粘在他们的皮鞋底下、贴着他们的外套……”程声深吸了口气,放轻声音,却更带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栗。
段奕闻言皱起了眉头,他不懂病毒传播,但他相信程声。
他深深看了一眼程声,很快联系上基地,视频通话:“少将,897493代号丧钟。”
程声其实没想到能那么简单说服段奕。
毕竟段奕这种级别的大兵,非常清楚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就不能发出警告。这种规定条框,就像是服从指令一样,应该是刻在骨血里的。
程声眯了眯眼,像只被撸顺了毛的猫科动物。
“汇报情况,上校。”视频那头的少将开口。
“根据我们这里的研究病毒博士分析,需要基地采取最高隔离手段。”段奕说道。
“我们已经采取……”
程声截断对方的话:“不仅是那四具尸体,还有那些哨兵。”
对面的少将猛地沉下脸:“上校,这是谁?我们的通话必须是严格保密……”
“他是程声博士,是古生物病毒的研究博士……”
“去你的通话保密。”就在段奕开口解释的同时,程声的不耐烦到达了极点。
对面少将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精彩。
程声极为强势地命令道,“你听好,不仅是研究解剖尸体的实验室需要最高安全隔离措施,包括那几个受伤幸存的哨兵、以及和他们接触过的所有健康士兵,都需要单独隔离,避免出现在人口聚集的餐厅、训练营等地方。”
“你说什么?”少将皱起眉头,“你是在暗示这是具有传染性的?”
“我是在明示这是高传染。”程声低声咒骂了一句,“现在立刻马上,按我说的去做。”
“等等,你有什么依据?”少将问道,“我们不可能因为一个没有数据支撑的假说,而做这样无用的、耗费大量人力的隔离……”
他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少将身后的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脸出现在视频里:“少将!基地被袭击了!”
“什么?!”少将猛地扭头,“被谁袭击?”
他刚问完,一张人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个年轻士兵的身后。
那张脸上还有明显的、发黑的抓痕——是那天幸存下来的哨兵之一。
少将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士兵,就见那个哨兵猛地拽住了士兵的脖子。
哨兵的手指指甲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变得又长又锋利,只是一下,就轻而易举地划开年轻士兵的咽喉血管,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溅到少将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