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少男
失去了长钉的阻碍,血流地肆无忌惮,没一会儿就湿了小狐狸的皮毛,它心疼坏了,吐着小舌头就想钻出来给他舔一舔,却不想直接被喻恒一把捏住了吻部,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小舌头被迫卷起来,躲避开自己的小尖牙。
喻恒咬牙在它耳边“嘘”了一声,要它把到嗓子眼里的嘤嘤也憋回去,随即深吸了一口气,骤然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被搀扶在弓弩手身后的白念。
白念也看着他,缓缓垂下了捂着右眼的手。
“够了吧……够了!”他忽然大吼起来,一把抓过身边将士的衣领,将人狠狠地撞在墙上。
“你们也都是战士,不要侮辱任何一个战俘,这最基本的道理还用教吗!再这样烧,杀,抢,掠,连只狐狸都要大动干戈,和那野蛮的土匪燕帝有什么区别!”
“殿下……”
泛红的眼白,同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呀,将他的模样衬得越发狰狞。
他同喻恒对视着,咬字感异常清晰道:“我熙和,国可以灭,但延续了千百年的文明,我不许任何人糟蹋!”
第51章 留余恨(一)(虐)
等到白念带着人走了,喻恒才稍微舒了口气,小狐狸被他捏住了嘴,只能吭吭唧唧地叫着,尾音都跟着喻恒的身子颤了起来。
“乖宝儿啊……”
它忽然听见喻恒有气无力地叫了它一声,干裂的嘴唇哆哆嗦嗦地蹭着它耳朵上的绒毛,仿佛那顷刻间,他身上所有鲜活的生命力都不翼而飞了。
叫的它一个没有眼眶子的小狐狸顿时又吧嗒吧嗒哭上了。
“我的刀是被你叼走的吧……做得好,那刀留不得,我当初就应该给它毁了。”
他说着,手臂上的气力越来越少,连夹住小狐狸都有些艰难。
直到他在也使不上劲了,手一松就把怀里的小狐狸掉了下来。
小狐狸便开始昂着头,不厌其烦地抓着他的衣服往上爬。
丝线被它的爪子勾的乱七八糟的,不过这次喻恒没能耐凶它了。
“你说这么神通广大,是不是就是长笙说的山顶庙里那只白狐?”
“回你的家去吧。”喻恒沉默了好久才道:“我的恩你早就报完了,等我一死,你留在这儿,那颗平安扣也护不了你了,知道吗?这里太危险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把你当成灵狐去敬畏,在很多人眼里,你只是一只坏了他们好事的狐狸。”
“你别哭了,鼻涕都蹭衣服上了,我嫌弃。”他瞅那狐狸挂在他身上,哭得两边嘴皮一抽一抽的,更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你舍不得我什么,我对你又不好。”
他有心想摸摸它的脑袋,可惜现在的身体做不出大幅度地动作。
“那我们谈个交易吧,你帮我守好燕北那娘俩,还有知秋和阿玉他们,帮我祈福保佑他们这辈子没什么波澜,平平安安的,来世要是遇见了,我就对你好点。”
小狐狸哭得更大声了,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哭两声得了,你还没完没了了。”喻恒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点耐心哄它,但瞧它哭哭啼啼的样儿,自个儿心里也不好受。
“回去吧,乖宝儿。”
“你救不了我。”
这话一出,小狐狸顿时就嘤不出来了。
它眼睁睁地看着喻恒疼,看着他像一只干瘪的果子,却仍然奋力地压榨自己最后的一点价值,那种无力感又一次在小狐狸的心头磅礴起来,一遍遍地告诉它,它只是一只没用的狐狸。
面对这样的喻恒,它什么都做不了。
它难过地绕在喻恒的脚边蹭了蹭。
它想告诉他别怕,它会找来强大的人类,把他从这里拯救出去。
*
看着小狐狸拖着尾巴,从小窗中间挤出去,喻恒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落地了,这种轻松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以至于他扭着头看着小狐狸离开的那扇窗子看了好一会儿,甚至当那狐狸走了好久,他都似有幻觉,认为那铁栏窗会自己长出来个狐狸脑袋。
就仿佛心中挂念的人里,凭白添了只狐狸。
想着想着,自己也觉得荒唐,应景般地笑了一声出来。
当破晓的第一缕光奢侈的从窗里照进来,他抬起眼皮,无神地望了望,想着自己或许还要感谢白念,没给他押进一片漆黑的深牢,能让他最后再看一看太阳。
他记得喻家正厅的墙上,挂着先祖传下来的祖训,不过听说他也是个不认字的家伙,短短地几句话还是请别人给代写的。
从前喻三揍他八百遍也照样背不下来,如今却像空谷回音似的,在脑海里循环往复。
生而为将,其愿有三。
一求善卫其民。
二求无愧于君。
三求不负于兵。
如此一看,他还真是喻家最失败的将军。
这五年间他南征北战,到头来却连自家门口的街巷都守不住,自作聪明地用尽机关,却连累十五岁的小皇上痛哭着求援。
丢了兵,损了将,史册里倒是多了他这一位滑稽可笑的亡国将军。
“听闻方才有属下怠慢得罪,还望大将军胸怀似海多多包涵才是。”
突兀刺耳的尖细嗓儿大老远传来过,还在这牢房里生了回音出来,闻声些耳熟,走近了才认得出,是从前小皇帝身边那个李公公。
他这一现身倒是把喻恒先前的怀疑给连上了线,只是现在知道这些为时已晚,而且他情愿死得不明不白,还能少招一些晦气。
李公公没有打开门进来,只是背着手站在牢门外,把苍老的脸笑得皱起来,像被揉过的宣纸,他自己倒不觉得,反而笑吟吟地把头朝前伸了伸,逗狗似的朝喻恒咂了两下嘴,道:“大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性子,瞧不上咱家这种阉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呢,这以后还要共事那么久,这可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