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千桂酒
“你的看法是?”
“我觉得€€€€”林克看上去有点心烦意乱,“我觉得求生欲是一种本能,如果他们不反抗就会被杀死,所以这并不能证明……”
不能证明什么?林克想到了刚才凯撒杀人的画面,突然说不下去了。
林克的问话非常简短,很快就结束了,小苍兰的更加简短,小苍兰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像是神游天外,回答起问题来也是含糊其辞。
所有的询问都结束,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凯撒终于敢回头看了,他看到林克,一张熟悉的脸,上面是陌生的表情。
手铐打开,两个年轻士兵走过来,准备把他带走。
林克只张了张嘴,极低极低地问:“是真的吗?”
凯撒看着他,脑袋里突然开始自动播放一首曲调轻快的歌,一个日本男人一直在那里唱“城市里不知道季节的变换吧……妈妈寄来了小小的包裹,好想回到故乡,回到故乡去……”
在这种相当真实的幻听下,凯撒并没有回答林克的问题,他脸上挂着梦幻般的笑,伸出双臂拥抱了林克,侧过头去吻他,当着无数人的面,吻他。
林克瞳孔放大,下意识将他推开了。
砰,凯撒脑袋里循环的歌曲停了下来,他的理智回归,终于认清自己在何时何地,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没有完成,他要回答林克的问题。
“你觉得是真的吗?”他用一个反问句代替了回答,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林克曾经谈论起他的口气,那种下意识将他从正常人的队伍里排开的态度,虽然两个人都对彼此有着很多的喜欢,但那种隔阂,那道立在两个人之间的高墙,是由两个人完全不同的身份造成的,这是没办法更改,也不可能更改的。
与其说是那些看起来缜密其实经不起细究的谎言欺骗了林克,不如说他潜意识里就愿意相信凯撒是那样的人……难道他不知道视频造假的技术吗?他肯定知道,但是在看到那些视频的第一眼,他的神情并非全然的震惊和无法置信,而是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他在怀疑他判断有误,在怀疑凯撒的底线比他想的要低很多,如果视频里的人是城河,林克肯定早就态度强硬地要求重新检测视频的真实程度了,因为他了解城河,信任城河,但是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去了解凯撒,信任凯撒。
想到这里,凯撒更觉得释然了,他舔了舔自己柔软的嘴唇,盯着林克的眼睛说:“对不起。”
对不起的事情有很多,对不起你的拥抱和亲吻,对不起你手心的温度,对不起你硬硬的短发和你干净的眼神,这就是我对不起的一切。
林克与他对视片刻,本来平静的眼神突然涌入了疯狂的情绪,他猛地抓着凯撒的衣领推着他往后走,砰地一声将他抵在席位高高的桌子上。
“你答应过我。”林克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自己压低声音,“你怎么能€€€€”
“我没有答应过你,你记错了。”凯撒的眼中有有深深的遗憾,“真可惜,我们总是互相会错意,不是吗?”
“你明明答应过我!”林克的眼白里满是红血丝,瞳孔因为绝望缩小了一些,看上去近乎崩溃,他的眼球上迅速蓄起一层透明的水膜,凯撒看见了,觉得很心痛,他不希望林克流泪,更不希望林克因为自己流泪。
“真的对不起。”凯撒慢慢地眨着眼睛,“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林克怔怔的,说不出话,凯撒伸手去摸他的脸,“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但我不想被你忘记。”
士兵赶过来将他推走,凯撒被带去会场边缘的一间小屋里,里面没有光,也没有人,他只能站在原地等待,过不多时,有人推开门将他带走,凯撒又回到了待审判席。
那个有着海带似的头发的女人说话了,她说:“共生体圣子,因反人类罪,故意杀人罪,扰乱治安罪,被判销毁,销毁地点:三区军需库,执行时间:七天后。共生体圣灵,因犯故意杀人罪,扰乱治安罪,被判永久性监禁,执行时间,即刻开始。林克与城河暂时被判监禁,对二人的下次审判将在两天后重新举行。”
大厅里开始播放非常柔缓的音乐,像是一汪春水打湿了岸边的花朵,凯撒的心也随之柔软起来,他眼前浮现的不是自己将死时候的情景,而是自己初次与林克见面时候的样子,回忆刚进行到林克将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突然被人粗暴地压着手臂带走了,凯撒只能完全驯服,他踉踉跄跄地向前移动,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林克含混的吼声。
至此,凯撒终于明白自己也许再不会见到他了,这就是两个人这辈子的最后一面,原来人与人的缘分如此短暂,如此仓促,在还未来得及接受的时候就已到来,在刚想珍惜的时候就已失去,他脑海里又莫名地响起了那首歌,“妈妈寄来了小小的包裹,好想回到,好想回到我的故乡去啊……”
第50章
凯撒又被带回了那个小小的房间。
他花费大段大段的时间感受活着的感觉,尽管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现在根本不能算是活着,毕竟他不太清楚自己到底算什么东西呢?生物,还是机器?但是相对来说,他更喜欢活着这个说法。
他努力屏蔽一切嘈杂的念头,静静地听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像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鼓,事到临头时,他以为自己会感到害怕,会感到后悔,甚至再不济也会有一点慌乱吧?但奇怪的是,越是离那个审判的日期越近,他就越是平静,他将自己被00019重启之后所有的事情一次次重复回忆,每个细节都不放过,在抛去了所有的杂念之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林克和自己认识的时间居然那么短啊,短到根本来不及思考别的,原来这就是爱,冲动又浅薄,根本不会让你考虑别的就马上降临,好像世界上一切美丽又粗俗的事情的集合体。
最终,他的思绪总会转到那天晚上,冰凉的车窗和摇晃的车身,他对这两点印象非常深刻,即使他知道城河和小苍兰就在不远处看着,却也顾不到那么多了,他急切地希望林克拥抱他,甚至是将他碾碎,将他吞噬也没有关系,因为在那一刻,他突然认清了自己,一只孤独的虫子,由于他所追求的自由的广袤,更衬托他本身的渺小。
死亡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死亡,只不过是生命的另外一种形式,从存在于人世间变成存在于别人的心中,所以只有所有人都彻底将他忘记,他才算是真的死了。
如果他能选择,肯定不会选择这样的告别,这满是夸张的谎言和崩溃边缘的情绪的告别,假设上帝施以他最大的仁慈,让他自己去选择离别的方式,他宁愿选择亲口对林克说出一切事实,解释一切谎言,然后像一个英雄一样体面地死去,也能被林克记住,他也不想被扔进机器里,被搅碎,他更希望自己变成一颗星,长久地注视着人间。
那是他狂妄的幻想,也是卑微的期盼。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凯撒的心和脑随之冷却下来,像是一个加载过度的容器,他突然决定给林克写一封信,这封信的发送时间是十五年后。
如何写,如何发送,他暂时还没想好,但就这样被抹去,他还是心有不甘,于是他在脑海中一次次地把想说的话推翻重来,最终,他决定把这些内容写下来送给林克:
林克,你曾说过自己有想要追逐的秩序,这秩序到底是什么呢?说起来就太复杂了,我试图去理解,但也许只能理解到你所想的一小部分,这并不是什么遗憾的事情,毕竟人的喜怒本来就隔着高墙,并不互通,但我突然想到,如果你期望的秩序建立起来,这世间相爱的人就不会因为强权分离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自己的牺牲也许是有一定意义的,你是比我更加重要的人。
更重要的是,你是我所爱的人。
尽管我的爱浅薄丑陋,但我觉得其中还算是夹杂着几分真诚,祝福和祈祷的话,应该没有必要去说了,毕竟我始终算不上一个有神论者,祈祷若是有用,世界也不会是今天这幅模样。
我唯一的期望,就是你能够记住我,无论以何种方式,我不担心你想起我时会感到痛苦,我相信爱情是可以治愈一切痛苦的,时间只是辅助。
这世界上,镣铐是为了偷面包的母亲和孩子准备的,子弹是为了挣脱枷锁的青年准备的,栅栏是为了不会伤人的小羊准备的,认清这个现实,我们对自己所处的境地和要做的事情就更加清楚了,沦陷区的流民永远吃不饱饭,这里的大厅外永远铺着红地毯,我相信你是那个愿意把红地毯拿去换面包,再把面包分给他人的人,这就是我此刻愿意坐在这里空想一封也许永远也无法寄出的信,而不是费尽心思逃走的理由。
虽然刚刚说了祝福无用,但我觉得,还是应该以祝福作为一封信的结尾比较好,我衷心地祝愿你一切顺利。
这封信在他心里过了几次,几乎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所以在被执行但那天来临之前,他并不担心自己会把这封信忘记,但是具体要写在哪里,如何发送,凯撒还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好在第五天的时候,林以太来了,他很热切地对林以太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林以太靠在墙边,点燃了一支细细的烟开始抽,香烟发出浓厚的植物味道来。
“我想写一封信给林克,你帮我在十五年之后送给他吧,可以吗?”
林以太想了想,点点头道:“可以,用纸和笔吗?”
“嗯。”凯撒点点头。
过不多时,林以太给他拿来了纸和笔,非常好看的一张纸,厚实,上面有细小的纹路,纸面是美丽的雾霾色,凯撒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把自己的这封信写好了,他递给林以太,林以太看也没看,接过来折好,凯撒看着他的手,突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还是算了吧。”凯撒用力地抢回那张纸,毫不犹豫地撕碎,把碎片揉成一团之后还不放心,他随手拿了林以太的打火机把纸烧了。
“怎么了?”林以太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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