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骨生莲
季鸣杨了然,道:“嗯,放心吧。”
晚霞被黑夜映出深紫,顾千山摆了摆手,提着公文包转身离开了,也许是惦记着家里的妻子,他的步伐都快了几分,季鸣杨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像是被这天上的云堵了个结实。
真的能信他吗?只是好奇,所以试试?季鸣杨突然回想起了前一天夜里,撞见顾千山时,他那焦急的神色。当时的季鸣杨一心都在林婉身上,根本没将注意力分给顾千山一分一毫,但现在回想起来,他突然觉得那焦急之中透出了几分寻找的意思。
他在找什么?找那个怨灵吗?因为好奇试试看,还需要找到固定的某个灵体才行吗?
季鸣杨心里的石头还是没能落地,他抬头看了看逐渐暗沉的天色,转过身,往另一条大路走去。
几天后的一大早,梁樨便在家门口迎着了来串门的季鸣杨。
“怎么了小季?这才刚准备当爹呢,脸色就严肃起来了?”一见他这小老弟一脸严肃,梁樨都觉得不习惯了,季鸣杨一贯都是开朗乐观的,往日嘴里没完没了的都是俏皮话,尽管他现在二十六了,也成家了,是该成熟稳重点,但那性格摆在那是绝不会变的。见季鸣杨没接他的茬,梁樨也收了笑容,关切道,“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季鸣杨进了屋,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端上了梁樨给他倒的茶,又伸着脖子四周看了看,这才开口问道:“嫂子她们呢?”
“你这一脸严肃的就为了见你嫂子?”梁樨更觉得莫名其妙了,“今天不是周末吗,薇薇说想出去玩,去买漂亮裙子呢,那我这个当爹的又不会挑裙子,自然就被她们娘俩抛弃了呗……”
屋里只剩他们俩,那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季鸣杨也不拐弯抹角,道:“我是想问问,师兄,关于转灵,你知道多少?”
“转灵?怎么你也在问转灵?”梁樨诧异,立刻摆手阻止,“小季,你还年轻,好奇心旺盛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东西是师父定了规矩的千万不能碰,世间万物阴阳之理,要是用了转灵的禁术,会出大乱子的……”
“也?”季鸣杨显然没把梁樨那后半截的叮嘱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都被这个“也”字给揪住了,他立刻打断了梁樨的劝导,急切道,“还有谁问过?”
梁樨一愣,道:“千山啊,就前几个月,他问过我,转灵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当时就劝他千万别好奇,这东西,师父教给我们就已经是错了,要是用出去,岂不是害人害己……”
后半句都说了些什么,季鸣杨已经听不进去了。
“好几个月前”、“真的还是假的”、“只是好奇,所以试试”……
他突然想起顾千山对着他们时那张真诚的笑脸,在赤色的夕阳下,逆着光的,眯着眼的笑脸。
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97章 尘封(6)
“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
听了季鸣杨的话,梁樨的心里也是生出了好几个问号,这事确实有点棘手。
他跟季鸣杨搭档的时间长,而顾千山好歹也已经跟他们认识了四五年,如果说一个人的本性能掩盖一时,他同意,但能在五年的朝夕相处中时时刻刻都藏住本性,这要能做到,顾千山也不至于都三十了还没什么朋友。
季鸣杨却什么也没说,他捧着手里布满青花的陶瓷茶缸,盯着里面浮浮沉沉的茶叶梗发呆,半晌,才终于吭了声:“我觉得……顾哥可能有什么想法,咱们得去问问他。”
梁樨认同。
这世间的离隙,大多起源于猜忌,不够信任,不及时沟通,都会导致原本良好的关系出现裂痕。季鸣杨和梁樨都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一声不吭一句不问就割席断交的道理,这几年,说着是他们给顾千山带来了更好的生活,但其实他给他们带来的帮助也不少。
至少在一同相处的时光里,他们能感觉到顾千山的用心。
“而且……我觉得他说得也对。”季鸣杨沉吟片刻,将傍晚时顾千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没人见过转灵术,也没人见过怎么用,那谁能打着包票说一定有坏处?都只是听说而已。”
话刚说完,梁樨立刻摆着手制止了他的想法:“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跟着这么想。这事虽然没人见过,但师父是叮嘱过的,而且咱们师父你是了解的,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他说不行的东西,十有**是真见识过。”
“那要不我们去问问师父?”
“你傻吗……”梁樨卷起手里的报纸冲着季鸣杨的脑袋不轻不重的来了一下,“你去问师父,将来要是真出了类似的事,脱不了干系的可就是你了。而且这事……其实上头会查,真揪着了,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季鸣杨没有说话。他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紧,但又说不出个缘由来。
过了几天,几人终于在常去的那家小面馆碰上了头,顾千山倒是没什么异常,反而是怀有心思的两人表现得不太寻常。面吃光了,汤也喝完了,三个人的话却都只有寥寥几句,尤其是梁樨和季鸣杨,谁都不知道怎么率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顾千山擦了擦嘴,抬头看了他俩一眼,露出了无奈的笑:“你们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怎么一个个的这副样子,尤其是小季,你那眉头头能夹苍蝇了。”
两人相视一眼,吸了口气,可话到了嘴边,又再一次吞了回去,见他们如此纠结,顾千山干脆点了梁樨的名字,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到底怎么了,梁樨你先说?”
梁樨也不含糊其辞了,直接了当的开了口:“顾哥,我听小季说……你那天晚上追着一个怨灵来着?”
一听这话,顾千山的脸顿时黑了,他脸上的笑没怎么变,可整个人的气压明显低沉了起来,他轻轻抬起眼,看向了一旁不说话的季鸣杨,嘴角微微上挑,轻声道:“小季,你答应过我不告诉别人的,不是么?”
梁樨一见他果然发难,立刻打圆场:“你别怪他啊,他也这是……实在没办法,咱都是自己人,也不算别人是不是?”
顾千山挑起嘴角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端着跟前的茶杯,一口一口的抿了起来。
见气氛掉入冰点,梁樨也不好再问什么,夹在中间的他此时别提多尴尬。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样?直接把我交出去,交给上头处理?”杯中的茶见了底,顾千山再次开了口,语气里的愠怒丝毫未减。
梁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过来再次发出疑问:“难道你真的……已经用过转灵术了?”
已经过了饭点,面馆里没多少人了,他们所在的桌旁早就没了吃饭的人,老板在后厨忙碌着,空气里时不时传来几阵碗筷敲击的水声,悬在头顶的老旧风扇呼呼作响,将凉风往几人头顶吹来。
可这点凉风送来的惬意,根本缓和不了饭桌上尴尬的氛围。他们明明是朋友,此刻却比陌生人还要剑拔弩张,梁樨自认没有恶意,可顾千山却仿佛被他们针对了似的,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透着戒备的痕迹。
沉默像浓重的油彩,粘腻地裹在了三人的身上,挣不脱也洗不掉,季鸣杨觉得呼吸都受到了阻滞,这让他心里腾起了一股烦躁的火。
“没有。”许久,顾千山终于从沉默的厚茧里挣脱出来,他屈起指节,轻轻敲击了桌面,双眼透过树脂镜片,定定地看向了坐在他面前的两人,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用过。”
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意,尽可能的将信息用最平稳的语气传达出来。
季鸣杨看着他的眼睛,皱了皱眉,道:“为什么要追那个……”
“我说了,没有。”顾千山的眼里已经烧起了烈火,他恨透了这样被人怀疑的感觉,所以等不及季鸣杨把话说完,他就一反常态的出言打断,季鸣杨看起来还有话要说,但被梁樨使着眼色压了下来。
从沉默到剑拔弩张,真的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季鸣杨眼里的火也不小,但他终归是克制了下来,低着头不再言语。
梁樨从一旁的冷柜里拿了汽水,给两人一人开了一瓶,劝慰着:“顾哥……你也别生气,咱们也是担心你……怕你一时想不明白走了错路,你也知道,你的灵力不够充足……这转灵术是很危险的东西,一旦操作不当极易招来祸患,咱们兄弟一场,这么多年了,也是怕你真出了什么事,你想想嫂子还病着,还需要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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