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世溟
“不是他身上携带有病毒,是怕我们带入了病毒,而给他造成伤害。”肖卓铭站在封闭的冷冻舱旁边说,她敲了敲金属舱盖,“我开舱了?”
“开就开啊,为什么要问我?我难道有什么权力阻止你开舱吗?”
“确实,你没有,走个形式罢了。他的样子可能有点吓人,你最好能做好准备,我不想你被吓到之后逮着我揍一顿,别怪我没提醒你。”
魏山华摊开手:“在看到你们用金属舱板密封之后,我就猜到他的脸可能不太好看了。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记得他漂亮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漂亮的。”
肖卓铭盯着她看了会儿,低下头开始在舱板屏幕上输入指令:“你们执行员的感情都这么好吗?”
“只是少部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善良。”
“哦,少部分。”肖卓铭低声说,“我见过的还少吗?”
“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符衷的事情。”
“你在想他和指挥官的事情对吧?”
肖卓铭没吭声,但魏山华知道她这是承认了。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每当面临这个问题时,总是令人踌躇不已。金属密封板打开,露出下面的一层玻璃舱盖,逐渐显现出一个躺在里面的人形。魏山华觉得这架冷冻舱就像一尊冷冰冰的棺材,令人感到不适,像是有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心上,或者是缠着玫瑰花的枝刺,虽然不疼,但是会流血。
舱盖下露出林城瘦削苍白的脸颊,与魏山华记忆中那个眉眼寡淡,却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浓烈酒香的人大不相同。他在看清林城的那一瞬间紧缩了一下心脏,魏山华觉察到自己的额头和后背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封闭在防护服中的呼吸又急又浅。他扶住冷冻舱的舱壁,手里扶着东西能让他稍微镇定一点儿。
“大变样了......真的大变样了。”
“你还好吧?”肖卓铭问,她离开了冷冻舱,去旁边一幢一幢不知有什么用途的机器前把屏幕按亮,然后略带担忧地回头看了魏山华一眼。
“我很好。”魏山华紧张地抬起眼睛,慌忙掩饰住眼中的难以置信和悲伤。
肖卓铭撇着嘴唇,睫毛动了动,视线在林城脸上扫了一圈,最后看向魏山华:“他这个样子确实容易令人感到不适,这不怪你。如果接受不了......”
魏山华打断了她:“我说了我很好。我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我见过很多血腥恐怖的糟糕场面。人生病了自然会变得不好看,我会等他慢慢好起来的。”
“好,好吧,他会慢慢好起来的。”肖卓铭看着魏山华的眼睛点点头,回身继续自己的工作,不再去理会他。发电机在负压室的另一头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消毒剂味道。
“他得了什么病?”魏山华问。
肖卓铭左手拿着软管,右手拿着用钢圈串起来的一叠子彩色硬卡片,这些卡片上打印着各种不同的清晰斑痕照片。她瞟了林城一眼,回答:“不知道什么病,找不到致病因子。”
魏山华抿紧嘴唇,看肖卓铭俯下身翻动那些卡片,照着林城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褐色血斑一个一个对照。她端详了一会儿那些密集的斑点,面色平静,然后把一串卡片丢开。
“他从什么时候发病的?”
肖卓铭扣了下手指,整理了一下语言后说:“在海啸来的时候,海水灌进了他所在的电信号监测台,就给淹了。林城为了抢救他的电脑,不得不在海水里泡了几分钟。然后就这样了。”
魏山华皱眉:“他不会游泳。难道当时没人去帮他一把吗?监测台那么多人都去哪了?”
肖卓铭耸肩,摊开手说:“这些话我也是从他嘴里听来的,他当时确实溺水了,我很抱歉。连你也知道他不会游泳?”
“他跟我说过,我一直都记得。他连游泳池都不肯下,在执行部里的时候,只有他游泳免训。”魏山华的语气急促起来,他走近了肖卓铭一步,像是急着要证明什么东西,“当时没人帮他?”
“确实没有。”肖卓铭想了想说,“他被指挥官任命为监测台台长,但监测台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欢他......或者说,对他很有意见。”
“有什么意见?他这样一个人还会得罪谁?”
“这样一个人?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对他很了解吗?”
魏山华像个接球手那样站在林城的冷冻舱旁边,接过肖卓铭扔给他的斑痕卡片,拿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过了会儿他才垂下眼睛,说:“至少比你们了解的多一点。”
肖卓铭哦了一声,间歇接通的除雾装置开始工作,透明面罩和护目镜上的水雾很快就消失了。肖卓铭呼吸了一口管道中送来的新鲜氧气,才让闷热的鼻腔稍微放松,眼前的异物感减轻了些。
“这么严重的皮下出血和组织坏死,是病毒感染吗?感染上了什么远古病毒,然后让你们都一筹莫展了。”
“不是病毒,因为没发现病原体。不过他的身体确实被什么攻击性很强的东西侵入了,而那东西来自海水,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毒血’。”
肖卓铭递给魏山华一个存储器,这个存储器一直被她藏在衣服的内袋中。接通之后,魏山华按着防护头盔旁的耳机仔细听了一阵,问:“这个告诉你们‘毒血因子’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真是问到了刀尖上。他是谁呢?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从一艘潜艇上下来的,是一个比‘回溯计划’更早到达那个地球的人。值得一提的是,他和指挥官长得很像,非常像。”
魏山华把存储器拔下来,还给肖卓铭:“有够他妈离谱。”
肖卓铭没说话。
“是指挥官的父亲吗?还是他的什么兄弟?”魏山华问。
“我知道个屁。”
“嗯。”魏山华没理会肖卓铭,他不再去纠结那个人到底是谁,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林城身上,“既然海水被污染了,吞食海水后,里面的某种东西会猛烈攻击人体,那为什么我没有事?”
肖卓铭抱着手臂说:“所以我说你不正常。如果录音里那人说的都是真话,那你现在本应该变成林城这个样子,咳嗽、高烧、拼命呕吐、皮下出血。但是你没有,你看起来比谁都健康。”
“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的免疫系统跟别人不一样。”肖卓铭说,她从另一边的密封柜里拿出一些影像递给魏山华,“‘毒血’进入人体后,人体内最大的问题就出在免疫系统上。林城现在所遭遇的问题,就是他的免疫系统在猛烈攻击自身的器官,把器官分解掉,然后从口中吐出来。”
魏山华翻看那些大张的造影照片,把它们在墙上挂起来,打了一束光上去,好看得清楚点。魏山华审视那些照片,想了一会儿,翻开手掌问:“符衷有事吗?”
“除了大脑受伤,其余没事。你也觉得有问题了对不对?你当时跟他在一块,符衷同样溺水了,不过被人救了。我敢保证他肯定被灌了不少海水。”
“但是他现在在冷冻舱里,你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发病。”
“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在冷冻舱里待下去。他总得醒过来吧?你知道的,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呢。”
负压室里忽然没有声音了,魏山华凝神思考了一阵,但他想不出办法,最后皱眉道:“也许根本就不是海水的原因呢?也许录音里那个人是在骗你们,只是在危言耸听而已呢?”
肖卓铭绝望地摊开手:“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未知的可怕怪病,动用所有高科技都找不到致病源头,只有那个人的说法稍微有点说服力。我只能选择相信他。”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魏山华问。
上一篇:我在敌国皇宫当猫的日子
下一篇: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