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终
束钧咬咬牙,咽下硬话。阿烟从小就是个死脑筋,又孤身一人这么多年,对情感迟钝也在所难免。如今时间有限,这场“究竟谁占了谁便宜”的辩论大会很难出结果。
“你这消极念头倒是一点没变,行,咱谈谈。会场那边完事,我们关上门,好好谈。”
束钧露出牙尖,一字一顿,末了挤出个咬牙切齿的笑。
他们是合作人,是战争搭档。横竖跑不了,这下连来日方长都不需要考虑了。是倾心已久还是一时冲动,他绝对要按住这个肚子里七弯八拐的闷葫芦,好好把话说清楚。
想到这里,他恶狠狠地哼了声。束钧松开祝延辰的脸,顺手用蚀质球擦净对方的头发。
束钧光顾着生闷气,漏过了祝延辰的眼神。
祝元帅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人,目光犹如扑食前的野兽,写满势在必得。
火焰抖动,照亮了那对深不见底的眸子。祝延辰伸出手,下意识犹豫了会儿,随后他勾起嘴角,果断握住束钧的手腕。
“时间到了,该验血了。”他说,“……你说得对,我们得尽快把会场的事情解决。”
第65章 归队
会场附近。
胡砚表面冷静, 内里一颗心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用石头临时组成薄壳船,又安排黑鸟的核心战力推动船队。石船在湿润的泥地上飞快行进, 可终究容量有限。一艘船满打满算能坐个四五百人, 胡砚没办法同时支起几十艘。
所幸战斗玩家们训练有素, 没有散漫地掉队。所有人各凭本事,紧紧咬在队伍后面。三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各种能力齐飞,显眼到他想哭。
不幸中的万幸, Y市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提高了警戒级别。鲜艳的净化雾四处飘散, 给他们打了掩护。
然而玩家们实在太多, 被Y市的军队截胡只是时间问题,胡砚欲哭无泪。他知道真相,偏偏又没法说清楚, 只得一个人猛咽唾沫。
“先往南走。”一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
“董老?!您什么时候——”
“让你往南就往南,别废话。别让队伍散了,小心Y市的人混进来。”
“南边天气不对劲,说不准有蚀质风暴。”胡砚牙痛似的抽了口气,“董老, 迂回路线我明白, 可这方向……”
“净化机该开开,队里有医生,后续医疗跟得上。”董老头声音冷酷。“我偷带了几个军用净化器,护住队伍头尾,其余人用临时净化器应付应付。时间应该够用。”
不得不说,知道真相后, 胡砚对人类还是有点抵触。虽说束钧让他相信董老头,胡砚还是浑身不自在。
眼下状况紧急,只得先听老人言。
结果南边的蚀质风暴还没成型,会场处倒下起暴雨。借由风向,雨云向Y市方向移去。不自然的积水越来越多,Y市地势低,真正的蚀质风暴先一步在他们屁股后面形成。
“罗断。”胡砚喃喃道,面罩下的脸一阵青白。“刚才天上可不止他一个,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哪怕利用天气,先前的罗断也绝对没这么强。罗断击杀队友的画面在眼前晃悠,胡砚还没消化完,又一重现实压了下来。
“十有八九是障眼法。”董老头望向Y市的方向,“利用蚀质伪造人影,干扰指挥中心的判断。”
胡砚纠结了会儿,还是直接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帮我们?”
这样和背叛人类无异。
董老满是褶子的手扒紧船沿,半晌后,他不冷不热地笑道:“要我说是为了大义,你信么?就算你信,你能安心?横竖不会好受,问这些又有什么用。”
胡砚没好气地扭过头。
“但我们会合作愉快的。”董老——或者说夏凉,压低声音补了句。“咱们两边的领导有点意思,他们搞不好真能跨过这些坎儿。”
老头抬起眼,看向几乎要被暴风雨淹没的Y市:“胡队,你还是专心带队走吧。Y市开了A级防护,顶多是地上地下的建筑出点事,祝盛可不会放弃追踪。”
“行行行,我晓得了。”
会场之上,罗断立于风暴中心,宽大的黑袍遮住了他的脸。
体内融入小蚀沼后,他的能力强了数倍。虽说无法像束钧那样控风,但是操纵水分,他能做下无数手脚。
这段时间南边正好有风吹来。只要他借了这股风,稍作手脚,蚀质风暴便会席卷Y市。庆典期间,Y市严格执行B级防卫,应对不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Y市建筑会被严重侵蚀,市民也会被牵连,给予市内医疗系统重压。他一人造成巨大的破坏,指挥中心那些人不重视也得重视。家园染血、民怨沸腾,局势又与利益相合,祝盛势必雷霆出手。
只要仇恨燃起,战争必然紧随其后。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假冒祝延辰的废物突然提高等级,第一时间净化了Y市周边空气。风暴仍能形成,只是伤不到人,顶多淹没些地下设施,弄烂几个屋顶。这种程度的矛盾,不至于逼得市民们民怨沸腾。说不准还会起到反效果——这种鸡零狗碎的事情,联合政府还要分分心,派人出来擦屁股。
这一招先手,他并未刺中要害。
……没关系。
罗断眼看风雨肆虐。黑雨击打着艳丽的塑料花,绿油油的人造草坪。彩灯熄灭,一切渐渐化为黑白灰。
但凡作战,他不可能只准备一套计划,更何况是这种大事。
眼下这种状况,他同样想过后手。见易宁的队伍快速撤离,罗断勾起嘴角,漆黑的眼白渐渐化为正常的模样。趁风暴肆虐,他缓缓降下,除掉碍事的斗篷。
易宁自然带了不少军用净化机,但他全让给了周遭的聚居地民众。护卫们迅速摆好阵型,尽量用净化机罩住所有人,朝最近的聚居地行进。
元帅专车防侵蚀做得不错,易宁大可以直接坐车回市内。然而这位年轻的元帅将它让给了老人和孩子,他单单裹了防侵蚀油布,跟着大队前行。
……正如罗断猜测的。
油布挡不住全部雨水,尽管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还是有些雨滴沾到易宁的皮肤。黑雨比酸雨恶劣百倍,易宁又把最强力的净化机让了出去,沾水的皮肤很快开始隐隐作痛。
易宁拢了拢身上的油布,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