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终
当时束钧只觉得无趣。对于11岁的孩子来说,接近实战的训练太过枯燥,他又是格外爱玩的那一类。束钧不是没考虑过放弃,好胜心又不允许他就这样被踢出课程,于是他只好不咸不淡地继续混着。
奇迹出现在最后的模拟测试中。
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测试,不知怎的,他像顿悟了一样。那次束钧的指挥和布局像往常一样大胆,却没出任何岔子。时间过了太久,束钧记不得那次比赛的细节,只记得那种心跳急促到要爆裂,勇气与自信源源不断的感觉。
以及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印象——只要自己肯拼上全力,他不会失败。
束钧将那些感觉和印象牢牢刻进脑子,自此后成绩评级一飞冲天。导师笑着说他最后关头开了窍,束钧自己却很清楚,那种感觉并非经验积累、突然领悟而成。有人点拨过他,浅淡的身影藏在那波强烈的情感里,可他偏偏想不起来。
如果要打个比方,他更像是被某种存在祝福过。
在那之后,他领导的黑鸟虽然积分偶尔会落后于其他队,最终势必会获得胜利。他本人也屡战屡胜,最终成为单人排位第一的“不死传说”。
现在想来,他不知与死亡擦肩而过多少次。自己的人生无异于一场漫长的赛前训练,如果当时真的被退课,他在真实世界里又会是什么下场呢?那个莫名其妙的祝福,是外界进行干涉和调校的结果吗?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它被无数场战斗淬炼得越发纯粹,现在仍在生效。
它让他冷静地站在这里,站在沉睡在休眠舱的伙伴们之中,而不至于被真相击垮。他是这个世界制造的战斗机器,那就让他像以往一样,堂堂正正赢到最后。
他总会赢的。
为此,祝延辰是必要的。无论祝元帅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接触他,他都不会放开这个极具价值的情报对象——一个人逃命也就罢了,要想救回同伴,和祝延辰合作是他唯一的出路。
至于对烟尘那点朦胧的好感,束钧决定将它压进心底,让它自生自灭。他的世界整个颠覆,他面前的“烟尘”是个全新的人,一个需要谨慎相处的合作人——这个世界状况不怎么好,饭桶可坐不上元帅的位置。
“合作愉快。”束钧语气轻松,“行了,我知道你刚刚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在这崩溃失控,也不会当场劫人——光是为了告知我一个人真相,你折腾了大半天,我也掉了半条命。黑鸟核心成员有300人呢,就算他们打开大门让我把人带走,后续资源和后续处理都是问题。”
祝延辰呼出一口浊气,人没那么紧绷了:“的确。”
“如果我刚刚硬是要劫人,你打算怎么办?”束钧半打趣半认真地问道。
“用净化枪轰掉你的胳膊。”祝延辰听起来不像在开玩笑,而且没有解开手铐的意思。
“……”这话听着有点像威胁。
“现在不到走的时候,我们需要……”
“需要补充物资,因为你的秘密小屋回不去了。”束钧接过话头。“当初你就带了个箱子,里面又塞满了怪东西。人总得穿衣吃饭……说到这个,我光吃饭还够吗?”
蚀沼可不是喝个下午茶就能老老实实的东西。
“普通食物能让你心情好点。要填饱肚子,你可以试试外头的变异兽。”祝延辰用手铐扯扯束钧,两人开始往门口走。“你的情况,我也是头一次见,目前只能猜测。”
手铐没打开,不过这人的情绪像是好了点。
等他们回到楼顶,一人背了个大背包,里面鼓鼓囊囊地塞满物资。尸体处理人老老实实留在原地,束钧一把捞起她,被新增的重量坠得呃了声。
风系异能是很方便,只是通常黑鸟战队不会让队长兼职运输机。
女人指的据点格外远,束钧被折腾了一整天,落地时带了点半死不活的蔫巴。
据点异常破旧,周遭的净化机没有在运转,已经被蚀质侵蚀掉了色彩。建筑没亮灯,一道道漆黑的裂缝趴在墙面上,整个显得鬼气森森。比起据点,这更像他们之前作战的地图。束钧还在紧张警戒,祝延辰已经跨出了步子。
“你们自己要来的。这里的净化机坏了,出了事我们不负责。”那女人嘟囔道,带他们往建筑物里头走。
说罢她又扭头:“今儿太晚,大家都睡了,我也不好单独跟你们聊。地方我带到了,右手边边有个空房,你们凑合一晚,有事明天说。”
像是怕他们拒绝,说完她便逃也似的跑了。
“手铐解一下。”束钧甩甩手腕,职业病瞬间发作。“我跟上去探探。”
祝延辰原地不动,石人似的,但并非面无表情——他冲束钧挑起了眉毛。
“……不是,阿烟,你真觉得我会现在发疯?”
“之前我让你自由活动,你直接制住我,找人要了坐标。要不是你心理素质还行,我们现在已经拼出个你死我活了。”祝延辰嘶声道。
束钧打哈哈:“我这么积极地确认状况,不正说明我心理素质好嘛。”
祝延辰不为所动:“接下来三天,我不会放开你。”
“……”束钧咽了口唾沫,“没用,三天而已,我可以演三天戏。”
祝延辰抿抿嘴巴,喉咙里嗯了一声,听上去挺像礼貌地压下一个轻笑。他还不如笑出来呢,束钧想,这样反而显得更加嘲讽。
不过说实话,他的确不怎么会演戏。
“行吧,虽然我觉得还是探下情况更好。”束钧闭上眼。
“我和你一起去。”
束钧上下打量祝延辰,后者打开包,随手挑了俩看着就挺不妙的枪状武器:“一起去。”
冒牌尸体处理人当然没有直接睡觉,在这寂静的建筑里,人的动静格外好找。两个人放轻脚步,快速朝有隐隐人声的方向前进。祝延辰潜行技巧意外的很好,一路溜门撬锁的水平更是让专业盗贼都自愧不如——这人到底当的哪门子元帅?
手铐的碰撞声算是两人发出的最大声音。
这里被侵蚀得相当严重,鲜见电子设备。没有监视器的困扰,两个人速度相当快——他们再次追上女人时,她和房内人的对话像是刚开始不久,她还在摘面罩。
束钧透过门缝朝里看。
女人将摘下的面罩放在桌上。她的脸几乎要被囊肿肿没了,五官被推向脸的边缘,如同被过分吹胀的气球花纹。束钧认得这个,之前NPC中也有类似情况。这是长期接触蚀沼导致的病变之一,不接触蚀质还能吃药压压,可要住在这种地方,人只有死路一条。
他下意识瞧了眼身边的祝延辰,祝延辰一只手支在他肩膀上,看得比他还认真。
“今儿我遇到寄尸兽了,还被人发现了。”女人急急地说道,“老魏你听我说,他们有枪,硬要我带他们过来。”
“军队的人?”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谈话对象,只能听到一把苍老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