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景闲
祈言趔趄向后,来不及站稳,背弓已经撞在了冷硬的墙面上,骨节仿佛碎裂,又是一阵钝痛扩散开。
同一时间,咽喉处,脖子被铁铸般的手指锁紧,呼吸霎时变得困难,胸腔憋闷。
此刻,两人贴得极近,这人上身不着寸缕,肌肉线条有如刀刻般利落,修复液浅淡的味道里,隐约透出浓重的硝烟气,甚至还有几缕铁锈味。
强势至极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让祈言不由地想后退半步。
然而身后是墙,退无可退。
陆封寒眼神凌厉得像淬过冰的锋刃,与指尖力道相对的是,他的嗓音放得沉且慢:“谁派你来的?”
祈言回过神,他呼吸频率毫无变化,似乎被制住的不是他,只哑声一字一句地反问:“你以为,我是谁派来的人?”
“你还在勒托,这里是我家。”
他双眸漆黑,睫毛长而不卷,平直细密,很长,柔软又无害。
陆封寒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指腹下紧按的血管连脉搏都未曾起伏,面前这个人,似乎并不恐惧死亡,或者,有所倚仗?
在陆封寒的注视中,祈言突兀地勾唇,却无甚笑意。
陆封寒直觉不对,身形微动,又在下一刻滞住。
祈言手握一把巴掌大的折叠槍,稳稳抵在陆封寒后背,清晰报出型号:“蜂鸟62式折叠手槍,全长11.2厘米,配六颗微粒子弹。治疗舱确实让你反应迟钝,也说明,这个型号很实用?”
陆封寒眸光微凛,却蓦地笑了出来,唇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还有心调笑:“确实很实用。不过,要不要我教教你,该怎么开槍?免费的,这次破例,不收你钱。”
槍明明在祈言手里,却好似他才是两人间的主导。
不等陆封寒下一步动作,祈言像轻松结束某种对峙游戏,他移开对准陆封寒的槍口,直视对方:“现在可以放手了?你把我弄得很疼。”
这个人一开始就没准备开槍,拿槍出来,只是为了表明自己无害而已。
“当然可以,听你的。”陆封寒松开了手。
同时,折叠手槍被祈言随意扔到了地毯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咳嗽了几声,缓了过来,祈言手指勾起提前准备的制式白衬衣,扔给陆封寒:“穿上。”
一分钟后,陆封寒慢条斯理地系完扣子,顶上三颗没管,露出胸膛一段明显的肌肉线条。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
对方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皮肤霜白,脖子上浮起一层惹眼的红色指痕,因为咳嗽,眼尾的红还没散。
细得一折就会断的手腕上,一圈青紫痕迹。
陆封寒略带懒散地倚着墙,带着股不正经的匪气,下巴往祈言手腕一指:“这让我怀疑,刚刚不只握了十几秒,而是对你用了刑。”
祈言抬头,瞥了陆封寒一眼,跟没听见一样,低头继续在纸上写字。
被当面忽视了的陆封寒没在意,瞟了眼祈言手里的纸笔。
日常生活里,纸已经非常少见,但涉及机密文件时,偶尔仍会用上这种脆弱而原始的载体,陆封寒并不陌生。
他只是觉得,祈言看起来,比纸还要白。
有点像……像一捧雪。
精细照顾,能保护周全。但拢在掌心,又轻易会化开。
陆封寒轻“啧”了一声。
心想:这人实在过于娇气了。
放在我手下训练,活不过半天。
作者有话要说: 陆指挥:娇气。
第二章
房间里,祈言依然低着头,认真写字。他神情专注,平直细密的睫毛垂着,握笔的手指弯曲,连指甲弧都修得平整。
陆封寒看了两秒就没再看,倚墙站着,一个转眼便把室内陈设打量了个遍。
黑白灰三个颜色的家具,简洁得让视野内乏善可陈。值得注意的,除安稳放在一旁的治疗舱外,就是覆盖了整面墙的书架,满满当当,露出五颜六色的书脊。
陆封寒觉得奇怪。
星历都走过两百年了,纸质书这类堪称原始、且十分昂贵的存在,有的人一辈子见不到一次。
这里却摆了满满一架子,明显还有翻阅的痕迹。
活得这么复古?
正想着,手指轻敲桌面的“笃笃”声吸引了陆封寒的注意力。
祈言等陆封寒看过来,将手里写满字的白纸递过去:“你看看。”
“原来,写给我看的?”陆封寒两步走近,伸手随意接过来,笔锋峻秀的手写体映进眼里。
“治疗费用单,治疗舱运行总时长,八十四小时,共花费,七百八十七……万星币;修复液消耗量折现,共一百六十二万星币;治疗舱损耗折现,共八十万星币;能源消耗折现,共五千星币。”
听陆封寒念完,祈言用手里捏着的笔,指了指陆封寒腰腹的位置,总结:“治好你的伤,很贵的。”
陆封寒心想,看出来了,确实很贵,这几个数字全部加起来,一千万星币了。
手指划过下巴,陆封寒回忆自己账户里的余额——或许足够支付……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