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后简
接着,郝回风就扑上来一把揪住了澹台无离的衣领,咬牙切齿地沉声道:“你给我发誓,刚刚我说的,你一个字也没听见!”
澹台无离看着气势汹汹,眼睛泛红,却心虚的要死的郝回风,沉默了片刻,道:“无离可以发誓,但师父保证不后悔么?”
郝回风嗓音有些变调地道:“你发誓就完了!”
澹台无离也是头一次看到郝回风这么失措的模样,想了想,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慢慢发了誓。
而直到他发完誓,郝回风才松开他,用力把他一推。
“滚!以后不许再打听你师父的私事!”
“否则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澹台无离看了一眼郝回风狼狈的神情,默默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澹台无离还是没忍住,轻声道:“师父,有些话,该说就说。你不说,怎么就知道别人一定会拒绝呢?”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澹台无离在门口站了一会,静静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
听着澹台无离离开的脚步声,郝回风仰头倒在矮榻上,头顶是半悬着的白色纱帐,朦朦胧胧,飘飘摇摇,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
澹台无离说的很多话,听在郝回风耳中,着实有些美妙。
但他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跟方鹤亭之间的很多经历根本就不如澹台无离听说的那么美好。
阿伶走之后,郝回风曾经大量服用丹药,寻死不成之后,就开始酗酒,丹毒和酒的作用让那段时间的郝回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那时,只有方鹤亭和掌门陪着他,当然陪着他最多的还是方鹤亭。
替他驱毒,替他熬药,给他擦身。
那时候的郝回风还屡屡对方鹤亭发脾气,摔东西,发疯。
直到有一天,他故意把方鹤亭最喜欢的琴踩烂,让方鹤亭不要再来找他。
于是方鹤亭真的生气了,生气到一脚把他踹下了驱毒的寒潭,没有拉他。
郝回风那时候就那么沉在寒潭中,打算就一直沉下去。
可偏偏方鹤亭又回来了,一言不发的方鹤亭跳下寒潭,把他背了上来,默默带他去重新驱毒,喝药。
那时候郝回风趴在方鹤亭背上,嗅到方鹤亭身上那股很清淡的松柏香气时,忽然鼻子就有点发酸。
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他活着,也是有意义的。
之后郝回风就活了下来。
方鹤亭对他的态度也愈发温和。
可是后来呢,后来他越发好了,方鹤亭却接任了武院,从那之后,方鹤亭就越来越忙,也很少来见他了。
直到有一天,郝回风看到方鹤亭背着一个断了腿的弟子,微笑着安慰那弟子‘断腿不要紧,院长陪着你’的时候,郝回风忽然意识到方鹤亭的善意,似乎从来都不是谁的专属。
他有点心灰意冷了。
而且那个时候的郝回风才从阿伶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也无法确定自己对方鹤亭真实的想法。
这个时候,夏晴雪出现了。
夏晴雪对方鹤亭有意思是整个青玉剑宗都知道的事,可方鹤亭并没有接受。
郝回风那时还有点高兴,就趁着喝酒,偷偷问方鹤亭既然不喜欢夏晴雪,那喜欢什么样的女修?
方鹤亭那时候想了想,淡淡笑道:“夏院长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讲话喜欢绕弯子而已。”
郝回风的希望又覆灭了——原来方鹤亭喜欢的是讲话不那么绕弯子的夏晴雪,而他这种不修边幅的丹修,更是跟夏晴雪都没有一点相似。
也是在那个时候,郝回风才意识到,他跟方鹤亭之间的可能性,比等阿伶回来更低。
于是,他再次开始暗暗地自暴自弃,开始各种搞事。
方鹤亭和掌门总会哄他,掌门是为了宗门,方鹤亭是为了武院。
不过每次哄他的时候,院长都不怎么耐烦,可方鹤亭却愿意提酒来找他,一喝就是一夜。
后来郝回风就想,算了,就这样吧,方鹤亭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还能强求什么呢?
直到那天夜里,那天的花灯会。
或许是客栈的酒加了料,或许是他看到那么多人拥抱在一起的场景动了心。
他终于借着酒劲,冲动了一次。
要知道他这个人其实是很怂,先前为了不让自己在喝醉的时候说胡话叫出方鹤亭的名字,他甚至会故意在喝酒之前默念阿伶的名字,一边念一边直到真的喝醉。
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情圣,这样就能让真正喜欢的人多同情他一点。
可郝回风没想到,就是这个名字坏了事。
本来方鹤亭也喝了那酒,也有些迷糊。
两人半推半就之际,郝回风凝视着方鹤亭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就叫道:阿伶。
在那一瞬间,方鹤亭的眸光就变得锐利起来,他一把推开了郝回风,头也不回地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