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灯乱撞
柔声道:“我们那晚,就只能宿在那里……”
郁承期眸中倏忽掠过一抹诧异,挑眉看她。
孤男寡女共处一起。
郁承期深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魏雪轻竟会这么直白。
没有沉默太久,他看着魏雪轻那张矜持微红的脸。
略一垂眸。
片刻,偏头嗤笑了声。
原来……世上还是蠢人最多。
大抵于俗,不过如此。
他唇边笑吟吟的,眸中又有浅薄的讽意,懒洋洋道:“师姐太抬举我啦……中秋那么好的日子,何必跟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在一起?若真有这么急躁,你还当真是非我不可吗?”
他无礼又直白,抬起眼,狭促微弯的眼眸沉沉地朝她讽笑。
沉声道:“况且,我也不喜欢师姐啊。”
他对魏雪轻的好感,当真也就仅仅止步于好感而已,脆弱得像片冰魄,一触即碎,稍一越界,便就此崩塌了。
郁承期语出惊人的话犹如一把毫无避讳直戳心窝的刀,又像条轻易捂不热的蛇,狼心狗肺,薄情极了。
接着薄唇一哂,挑起眸道:“师姐也许不知道罢,我早就有喜欢的人啦……”
“很早就有。”
“……”
魏雪轻半晌没说话,只是惊诧怪异地看着他,怔了良久。
……
回去的时候,顾怀曲还在殿里。
郁承期是从窗缝挤进来的。
顾怀曲大约知道自己躲不掉,索性没走,正伏在案前,头也不抬,冷然地垂眸写着什么。
郁承期黑黢黢的猫身皮毛蓬松,略微直竖尾巴,轻晃了晃,见顾怀曲视若无睹,索性跃上桌案,蹲在一旁,找存在感一般用绿幽幽的眼眸瞧他。
顾怀曲依旧不理,郁承期也难得没捣乱。
窗外阳光洒照,从微敞的窗缝斜映下一缕刺眼的光亮,微尘浮动,一人一猫就这么彼此静默,宁静中略显一丝和谐,自从他们反目成仇后,倒是格外的少见。
就在养伤的这几日,郁承期始终没见到顾怀曲。
但他不仅没气恨,反而冷静下来许多。
仅仅因为是顾怀曲只伤而没杀他,他便倏忽有些松动了。哪怕知道顾怀曲本质仍然对他抱有杀意,他还是犯贱一样,忍不住地去想。
就在方才,他突然明白过来一件事——
自己根本不可能不喜欢顾怀曲。
他觉得自己这想法简直蠢透了,但又不得不承认。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恨得够久,对顾怀曲的那点情意早晚会消磨殆尽,直到今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
即便顾怀曲总是又凶又冷,对他不好,拿他当宿敌,想要置他于死地……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世上没有比顾怀曲更好的人。
他想。
一定是因为他本性太恶了,才会使得纤尘不染的顾仙师,对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他喜欢高高在上的,喜欢目下无尘的,喜欢清风朗月、不融俗世的,喜欢那个和他置身极端、截然相反的顾仙师。
像魏雪轻那样的人,也许不可谓不善良,可到底也只是庸人一个,自贬自折,会为情思而困囿。
……世上像顾怀曲一样的人终究太少了。
他的师尊铮铮傲骨,凛断果决,舍得下私情,割得了私欲,以天下为先,当得大道。
即便郁承期自己什么也不是,可他敢认,他就是喜欢。
特别的喜欢。
甚至郁承期恬不知耻,不仅承认喜欢顾怀曲这个人,更承认喜欢他的身子。自从那一次过后,他连夜里梦的都是被春潮浸润、温软滚烫的顾怀曲,有时满腹邪火的醒过来,不知要缓和多久才能从那股腾烧高涨的恶欲里抽离。
这样的顾怀曲,尤其是在旁人的衬托之下,就更显得清逸出尘,光芒无限。
有那么一瞬之间。
郁承期一点也不想让顾怀曲死了。
——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而已。
在某一方面,他们两个都出奇的倔强。
顾怀曲不会背信弃义,不会背叛仙道,从来如此,坚定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