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木桃
如同从喉中挤出的尖啸,“画中人”将伞往天上一丢,长发无风自动,血衣震颤,连带着周围的风似乎都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它用另一只手用力一勾,刚刚还咬着牙大叫着“快带小邵走!”的长刀男子,瞬间如同被拆解般,化作了一地残骸。
眼看队友像是泡沫一般在面前消失,被人背着的小邵目眦欲裂,被麻痹定格的眼中滚落下两滴热泪,连眼白都被染得血红。
“杨部长!挡不住了!”靠近长刀男子旁边的那个能力者崩溃地大喊,“这个东西不是人能对付的,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啊!”
“我帮你们定一下,快带着小邵走!”
杨越丞咬着牙,从袖中掏出一根电棍样的东西,借着宽敞的路向前助跑,顺势向诡异扔出了那根棍子。
“B 级的道具。”淡云倾猛地挠了挠头,“啊啊,浙省分部就这一个啊!”
那棍子在空中翻滚着,变成了银白色的电光,如同追踪一般直接划破了黑暗,落在了“画中人”的背上,将它一头黑发灼成了大波浪。
觅食的诡异终于遭到了一定程度的重创,它猛地扭过头,一团模糊的面孔直直对上了杨越丞,竟调转方向朝他冲了过来。
众人脸色大变:“不是说这个诡异不会改变狩猎对象的吗?!怎么现在进化了!”
已经从浑身麻痹中恢复过来的小邵发出了泣血般的怒吼,看着被突然麻痹站在原地的杨越丞,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去保护杨部长!”
可这大部分队员为了保护他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此刻根本无法超越“画中人”的速度跑到杨越丞旁边带起他。
正当众人绝望时,一声清脆的枪响从远处传来,银白色的子弹附带着恐怖的亮色电弧,直接击穿了诡异向前伸着的手臂,霎时间,“画中人”的整条左臂猛地炸开,纸屑四溅。
未给诡异反应时间,大家都还保持着惊骇又绝望的神情。
一道黑影猛地窜了上来,他将手中的枪随意地往地上一丢,从口袋里抽出两振长短不一的匕首,像是猎豹一般朝“画中人”扑去。
诡异的目标被转移,杨越丞自然可以行动,他疾退开十米,彻底远离了战斗圈。
淡云倾惊魂未定地道:“这诡异又进化了,它不再锁定一个目标,而是可以随意麻痹它看到的任何一个人!简直比美杜莎还恐怖!”
美杜莎还是要别人直视她眼睛才会石化,而这个诡异只需要主动去看就能麻痹猎物,堪称无敌。
杨越丞沉默一下:“那这个为什么没有被诡异僵直住?”
不远处穿着一身黑衣的青年,手握两道寒芒,毫不犹豫地朝诡异的脸上招呼,转瞬间就在那白纸脸上造成了几道入骨的划痕。
他身手矫健,每一次转身都能恰好规避掉“画中人”的攻击,面容沉静如水,脸上的伤疤不仅没有让他显得狰狞,反倒体现出岁月和经历带来的干练。
诡异愈发急躁,但一向无往不利的能力失效,它只能如同困兽般发起冲击,迎接的却是一道又一道利刃带来的伤痕。
几圈下来,刚刚还优雅恣意、势在必得的“画中人”已经变成了爆炸头、露脐装,七零八落的红裙挂在身上,狼狈得像是个捡破烂的。
它猛地长啸一声,附在空中的伞从远处旋转着飞过来,红色的光芒洒落在他们的头顶,男人的动作陡然缓慢了下来。
“这就是二次进化的能力吗?”淡云倾疯狂地打着键盘,将“画中人”的数据录入,“该死的,这要怎么去帮忙?”
“那个人是叶绶!”杨越丞看到他脸上显眼的伤痕,立马认出了身份,“B 有望破A的野生能力者,就是我死在这也不能让他死啊。”
他又一次从包里拿出一把红色的手/枪,想要走过去帮忙掠阵。
小邵连忙冲过来摁住他的手,急急道:“杨部长,我是精神系能力者,我去帮忙更好,万一等下失控了,其他人还得靠你转移!”
两人争执间,拿着冷兵器却始终无法结束战斗的叶绶已经被“画中人”划了道口子,有些滋滋的声音从他手臂上衣服的破损处传来,想必诡异带有腐蚀性的能力让他的手格外不好受。
“一定要帮上叶先生的忙!”杨越丞连声道,“不能损失这么宝贵的人才!”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叶绶大声吼道:“你那个家伙还要在旁边看多久的热闹!”
众人:?旁边哪里还有其他人?
终于,在叶绶气得直接把手中的一把匕首给丢出去后,一道人影终于慢悠悠地无路灯照着的阴暗角落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把玩着那把闪着白光的匕首,葱白纤细的手指让人不由得想把那利器夺去,免得划伤那娇嫩的皮肤。
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慢条斯理地朝众人笑了笑,他将匕首随意地朝叶绶抛出,丝毫不顾他能否接到。
众人的晨曦开始发出警报,有些泛红的能量条昭示着面前这个青年的实力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杨越丞下意识拿起晨曦对准他进行识别。
青年微微抿着唇,似乎很好心情地勾起一丝弧度,卷翘浓密的睫毛下有着一双银灰色的独特眼睛,眼角微红,鸦羽般的长发随风飘荡着,手中的玉笛松松地握着,让人莫名就联想到古代的大家公子,温文而优雅。
“识别失——成功,姓名闻折柳,身份——身份未知。”
手里的晨曦发出的机械女声跟卡带似的,除了得知面前这人的姓名,其他一无所知。
“闻折柳你再看戏,下次我就真的——”
叶绶一边躲着诡异越发狠厉的攻击,咬着牙对闻折柳吼道。
话音未落,只见长发青年嘴边的那抹笑意突然消失,他随意地拿起玉笛吹了几个音,像是冰天雪地一片白芒中射落孤鸿般,肃杀又精准地定位到那柄常人够不到的红伞上。
只听见“噼啵”一声,整个红伞像是蜘蛛网般破碎成一片一片,随着郊区的风吹到了各个角落。
不过诡异似乎还是被叶绶稳稳拉住了仇恨,哪怕红伞被撕,它也没转移目标,而是继续张牙舞爪地朝叶绶冲过去。
没了红伞的减速效果,叶绶沉着气,直接两刀下去,彻底把诡异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开。
“画中人”的身体猛地垮塌下去,像是纸片一样在地面上蠕动了两下,就没了声息。
叶绶一脚踩在它的胸口处,匕首翻转,将自己右臂上的腐肉剜下,从口袋中拿出一卷绷带,用牙齿咬着一端,自己把手臂包扎好。
似乎没想到B 级诡异这么快就被镇压住,众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格格不入的两人动作。
小邵刚刚被队友抗在肩上狂奔,腿直接撞到了电线杆上,此时见事情结束,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腿上的钝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似乎感受到他发出来的动静,站在光下如同跨越时间来到现代的青年拿着玉笛朝他走来,银灰色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俯下身,冰凉的手指好奇地点在小邵的额头上,激得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白玉笛在空中转动带起了一阵风声,下一刻,悠扬柔和的笛音响起,如同一阵春风拂过。
面面相觑的众人瞬间就感觉浑身一轻,长时间紧绷神经的疲惫都消失殆尽。
小邵傻愣愣地仰着头向上看,出现在视野里的首先是青年修长的腿,紧接着是轻抵着唇的玉笛,和那双含着星辰与温柔的双眼。
腿上……不痛了。
[晚上好,可爱的孩子们。]
散发着白色微光的字突兀出现在空气中,映入人们的瞳孔后又倏忽消失。
闻折柳将笛子握在手中,随意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就想转身离开。
“等一下!”杨越丞连忙出声,“你们——你也是未登记的能力者吗?”
闻折柳奇异的眼睛毫无情绪地往过来,杨越丞就莫名感受到一种压力,好像被浓重的恶意裹挟着,下一秒就会被吞噬一般。
好在叶绶也捂着肩膀走了过来:“他的身份有些复杂,如果允许的话,还是另找一个时间约谈好一点。”
杨越丞看着叶绶平和的目光,突然就松了口气,他道:“是叶绶先生吧,久仰大名,如果可以的话,请打开晨曦保持联系,这事情对我们很重要,相信您可以理解!”
“嗯。”叶绶点点头,眼睫微垂,流露些悲伤,“诡异掉落的卡牌就交给官方了,对那些受害的人,我深表遗憾。”
众人齐齐叹息,但表情却平静如初,似乎早已接受了与诡异战到死的命运。
小邵从地上站起来,感谢地朝闻折柳挥了挥手:“闻大佬,你的能力太强了吧!能攻击还能治疗,我一点都不疼了!”
闻折柳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心情很好地向他点点头。
小邵下一秒就看到叶绶捂着肩膀的手和白色的绷带,有些疑惑地说:“难道刚刚笛声不是群体治疗吗?”
可他明明看到大家脸上的疲态都一扫而空,就连同伴手上划破的小口子的愈合了啊。
叶绶后知后觉地捂着肩膀转身。
闻折柳立马表演了一个瞬间变脸,脸上的弧度瞬间消失,他无辜地握着笛子,转过头开始望天看星星。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众人:……这两人怎么回事?
第15章 第 15 章
“笛魂”的初始设定有一个“未见过现世的老古董”,出行全靠经验老练的守夜人教。
磨蹭了半天,两人终于在十点到了屏玉市最大的一条小吃街,基本每个月的月末,这里都会灯火通明到天明。
人们不知郊区发生的血战,更想不到有多大的危险消失在他们的身侧。
迎着拥嚷的人群,叶绶率先走在前面开路。他今天没有穿戴那条灰黑色的斗篷,而是穿了一身黑衣,银白色的头发如月辉洒落在肩上,配合着近一米九的身高,活生生把拥挤的小路走出t台的感觉。
——就是手臂上的纱布有些煞风景。
不过听旁边小姑娘的讨论声,竟然还当作是一种潮流。
叶绶时不时回头看看,生怕闻折柳跟着跟着人就走丢了。
闻折柳没有把“晨曦”别在手腕,而是放在手心里时不时摩挲着。他的视线也从来不会停留在一处,而是飘飘忽忽地落在各个点着彩灯的烧烤店、大排档,有一种游离于人世的疏离感。
——但叶绶知道他是想吃,但是没法说,也不会付钱。
他走过去,拽着他瘦削的手腕往前走:“夜市还没开始逛,吃完烧烤不就饱了?”
闻折柳浅色的眼睛里像是荡漾着一池潋滟的水,他歪着头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家排了十里长龙队的烧烤摊子,然后果断挣开了叶绶的手。
怎么跟带了个大龄儿童似的,叶绶揉了揉太阳穴:“你跟住,别乱走。”
闻折柳慢吞吞地点点头,指了指前面点着花灯的摊子,旁边有个捞金鱼的小池。
几个女孩子蹲在那,拿着纸网小心翼翼地往上一提,不料金鱼猛地一个挣扎,挣破了纸网,又重新蹦跶回去了。
两人忽略了旁边盯着他们显眼的外表看的人们,自顾自地往小摊上走去。
“你动作能不能轻一点啊,都翻车第八只了!”蹲在旁边看的少女急急地道,又怕惊扰了金鱼,死活压低声音,紧张得像只随时会蹦跶起来的兔子。
“你不要急嘛,我刚刚只是手不小心抖了一下,下一次肯定不会……”那个拿着破了的纸网的少女嘟囔着,抬起头对老板道,“再来一个网!”
“一个网多少钱?”
清脆的女声与低沉的男声碰撞在一起,引得两方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一仰一俯,直愣愣地对上了视野。
叶绶瞥了一眼,觉得没什么印象,自然地又问了声:“多少一个网?”
闻折柳站在一旁,暖色的光打在他的身后,让他一半深陷阴影之中,他微微勾着唇,意味不明地看着几人。
老板噎了一下,很快一边递给小姑娘一个网,嘴里同时道:“五块一个,五块一个。”
蹲在地上的那个短发小姑娘拿着网,有些迷惑地跟闺蜜道:“这个大哥,我怎么感觉我在哪见过。”
“笨蛋,晚饭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啊——”长发少女叽叽咕咕着,“他的徽章很好看的那个。”
“这不是看他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们一样嘛。”
短发少女猛地站起身,下一秒又因为脚麻原地蹲了回去,她龇牙咧嘴地揉着脚踝,斜着眼睛看在另一个池子里捞金鱼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