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芷衣
凌长夜忽然又问:“这么多年都没一个外人来?”
“啊,啊!”村长说:“是吧,至少我不知道,可能有人带外人来,我也不知道,你们知道的,最近很多村民病了,可能有人回来探亲,也有人找医生。”
他在心虚。
可惜现在他们刚进游戏没多久,远不到三个小时,这时候井延要是能看到他的心里话就好了。
夏白看向井延,井延正一一看那些村民。每一个人隔三个小时,他才能看一次心里话,但是他看的人数不受限制,这些村民都可以看,当然一个都不能放过,看得越多线索越多。
凌长夜接着问:“村里应该也有医生?”
“唉,先别说了,到家了,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聊工作的事。”村长说:“这里,这就是我家。”
村长的家是一个三层双吊式的吊脚楼,有点像三合院,两边是悬空吊脚的厢房,中间是堂屋。
一路走过来,他们已经看出来了,吊脚楼能体现一家的经济情况和在村里的地位。
单吊式肯定没有双吊大,村长这个双吊吊脚楼又比其他家的双吊吊脚楼要大一些,一边的厢房每层就可以有两个房间,全家至少有十个房屋。
傍晚天不热不冷,村长家人在堂屋前的院子里放了一个大方桌,上面已经摆了几道菜,还有人在从厨房里向忙活。
村长简单给他们介绍,“这是我老婆,那是我儿子和儿媳、小孙子。”
“大家快坐吧,别嫌弃,都是农家饭。”村长热络地招呼着。
夏白低头跟二娃说了句什么,跟他一起上桌了。
村长说得太谦虚了,桌上的饭菜很丰盛,但一时没人敢动筷。
游戏和降临的地方有一定的关系,没进游戏之前,他们就了解过五姑村。
五姑村是大泰市一个偏远闭塞的小村寨,确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闻事件,但是它所属的大泰市很有名,从地理上说,它有瘴乡之称,在整个花国地图上属于比较偏的边境地区。
这一地理位置,首先从自然环境上讲就不安全,瘴气天然对人体有害,又多毒蛇虫蚁。
其次,这里人员复杂,具体到和游戏有关的复杂就是,这里有一些真假难辨的奇人异士,包括这里原本就有的草鬼婆,还有和境外有关的降头师、巫师等,传说有很多防不胜防的邪术。
五姑村隶属于大泰市,就算它封闭,不受外界影响,那有没有本土就有的草鬼婆,或者村寨自己的某种信仰?这些在转到游戏里,可能就成真了。
可是,他们也不可能一直不吃饭。
见凌长夜开始吃,其他人陆续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村长,要不您一边吃,一边跟我们讲讲村民生病的情况呗。”蔺祥给村长倒了一杯水说:“我们就是来给村民看病的啊,早点看完,早点治好,我们双方都轻松不是?”
话都到这个地步了,村长不得不说了。他叹了口气,“大概在半年前吧,我们村一个村民走着走着忽然倒地,其他村民把他带回家,问了一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他还在躺着呢。”
“他是个开头,从那以后,村里接连出现好几个奇怪病倒的人,还死了三个。”
蔺祥问:“都是晕迷不醒吗?”
“不是,有的是浑身疼,说是身体里有针在扎,有的疯疯癫癫的,有的眼瞎了。”村长说。
玩家们若有所思,这病一看就不是正常的病,在他们的预计之内。
凌长夜问:“村民们有什么说法?”
“他们说是被诅咒的。”村长摆摆手,“你们别笑话,他们愚昧迷信,我们还是要用科学的方法看病治疗。”
“……”
不,他们觉得村民说的有道理,反而是他们这群医生没法科学地治他们的病。
一个科学的帽子扣下来,他们反而不好在灵异的方向继续深挖了。
“是不是中蛊了?”一个短头发,叫谷学君女玩家直接问,“半年前有什么奇怪的人来五姑村吗?”
她问出了大家都在想的事。
在查阅了资料后,一进五姑村听到找出病因的任务后,他们立即想到的就是诅咒和中蛊,反正在诡异游戏里,绝不可能是正常生病,需要真正医生治疗那种。
既然村民说诅咒了,他们更倾向于下蛊。
中蛊很契合五姑村这里的环境,这里,包括整个大泰市都适合养蛊,也很契合他们找不出原因的病症。
可是,也有玩家怀疑,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一个五星难度的普通地图,他们一进来就猜中了主线里的病因?
村长摇头,“我们村就有一个了解一些蛊虫的阿婆,她说应该不是。不过她只了解皮毛,可能看不出来。你们这些大医院的医生也信这些?那你们中有人懂蛊吗?如果有人懂,明天可以去看看是不是中蛊。”
井延又问:“村长,我们初来乍到,在这里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五姑村有没有什么忌讳之类的?”
“我们这边虫蚁比较多,夜里不要去森林里,有了狼出没。”村长想了想,又说:“村里有几个吊脚楼是死过人的,你们要是忌讳就不要过去。对了,村里中间那里有唯一一座四层吊脚楼,是暗楼。”
蔺祥问:“什么是暗楼?”
“就是我们村放骨灰和死人的地方。”村长说。
蔺祥:“……”
一下就想到了和平医学院的停尸房,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夏白,见他握着一勺菠萝饭看向村长,眼神明亮。
“……”
村长再没什么能跟他们说的了,吃完饭问他们:“你们是想住在我家,还是想住到其他地方?”
短发女生谷学君问:“其他地方是哪里?”
村长:“村里有两个闲置的吊脚楼,不过,是死过人的,就是我说的因怪病死亡的。”
住在这两处各有好处,村长在村子里很有地位,知道的也多,住在他这里说不定能打听到更多消息,尤其是对井延来说。
住在死过人的吊脚楼,能更直接地调查病因和死亡线索。
不用想,他们肯定要两边都去。
凌长夜说:“村长,我带个孩子,在您这里住比较方便。我们这里还有几个年轻闹腾的医生……”
“说的就是我。”一个挑染白发,叫齐彦的玩家说:“村长,我是严重熬夜症患者,喜欢夜里唱唱跳跳,我看吊脚楼隔音不太好的样子,就不在这里打扰您了。”
村长:“行,我这里西厢房能空出四个房间,你们自己分吧。”
夏白他们这一队住在村长这里,另一队的玩家住在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吊脚楼。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们去对他们住的吊脚楼看看,顺带去消食?”井延提议。
见村长没说什么,蔺祥立即:“好啊!”
十二个玩家都从村长家出来了,去他指的那座吊脚楼。
这是一个单吊吊脚楼,没有村长家的大,也有五个房子。十二人进了堂屋,没立即找线索,而是坐在一起先讨论这个游戏。
“你们刚进游戏时,是不是也以为村民的怪病是诅咒和中蛊引起的?”谷学君问。
“确实唉,诡异游戏里这种神神鬼鬼的比较多,又是降临在五姑村这种地方的游戏,我感觉像是中蛊了。”蔺祥说。
井延说出了大家的另一个疑惑,“可是,我们一进游戏就猜到了,会这么简单吗?不要忘了前面两批死在游戏里的玩家,他们中一多半人就是五姑村的村民,他们一定也会想到中蛊和诅咒,会立即顺着这个方向调查吧,很显然,他们失败了。”
蔺祥又提出另一个可能,“你们看过恐怖电影吧,恐怖电影的一个典型套路就是人装鬼,人心比鬼还可怕。村子里有一个人,还是一个懂点医术的人,在假装鬼怪灵异的东西报复村民。他成功了,你们看,现在村民人心惶惶,确实也把这当成了诅咒。”
“哦对了,这种恐怖电影里,一般村长都是坏人,我看这个村长就不是个好东西。”
夏白:“……”
他总有一些看似不太靠谱,但都能自圆其说的想法。
有这种恐怖电影,不是因为现在恐怖电影里不让有真实的鬼吗?
“是耶!对上了唉。”井延说:“出乎预料又很合理,这是正确的反套路,当我们都以为是中蛊和诅咒,向着这个方向查,游戏偏要反套来一个人心故事。”
齐彦说:“是有这个可能。我们可能把游戏和降临地点的关系绑定的太紧密了,直接把我们查到的现实资料套到游戏里了,有这个思维定式,认为这里有什么蛊虫邪术之类的。可能,这只是个常规的村庄副本呢?”
他们说的有道理。
几个人讨论了一会儿,见攻坚队没一个人说话,他们都看向那三人,重点看向凌长夜。
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波浪长发女人,符雨情,问:“凌队长,你怎么看?”
凌长夜说:“既然两批玩家都死在里面,这个村子可能确实没那么简单,齐彦说的不要思维定式很不错,那么,认定游戏是在反套路,是不是另一种思维定式?”
齐彦一愣,“难道凌队长以为真的可能是中蛊吗?这可是一个五星难度的副本,能一开始就被我们发现?”
“你发现的只是方向,能保证一定能挖到里面的真相?各位都不是第一次下游戏了,都知道普通地图里,方向只是最浅的,真正困难的是挖掘埋在深处的真相吧。”凌长夜说得没有什么攻击性,笑了笑,说:“当然,我也没有说诅咒和中蛊是正确方向的意思。”
在齐彦皱眉开口之前,他自己先说了,“我是想说,我们刚进游戏,还没有确凿的线索,先不要自我限制方向,相反我们应该一起发散思维,寻找更多可能。”
符雨情说:“好,那么我们抛开我们之前查的资料,以及给五姑村的设定,每人都说说,一个农村副本经常会发生什么,有哪些情况会导致怪病。”
夏白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也是一个挺厉害的玩家,并且想领导攻坚队外的玩家。
他在宋石给的资料里看到过符雨情的资料,她就是那种什么都不详细填写的老玩家,只填了一个技能类型是身体技能。
其他玩家在她的建议下纷纷说了起来。
“我下过的村庄副本都是中式恐怖类的,中式恐怖聚焦于封建礼教,这种要怎么和怪病联系起来?是鬼上身吗?鬼在暗中报复他们,他们都不知道?或者是尸毒一类?”
“农村里格外严重的父权对女性的剥削,这种副本对女性的压迫集中于婚姻、贞操等,比如最常见的冥婚,好像和怪病也没有直接关系,也是尸毒?等下,还有近亲结婚,基因畸形导致的怪病?”
“封建愚昧害死人,宗教害人等人为悲剧,这倒是能和怪病联系起来,他们会不会信仰什么,在不靠谱神婆的怂恿下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才得病的?他们那么不想让我们进村,是因为他们觉得他们的病和死都是一种伟大的献祭?”
“污染源,传染病。村民们其实都是好人,是有坏人在这个村子里试验什么,才造成无辜可怜的村民的怪病和死亡。”
……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散思维说了一大通,有没有猜中先不说,夏白是真的长知识了,以后爷爷再也不用担心他进村庄副本了。
他正这么想着时,忽然被符雨情点名了,“夏白,这场讨论你一直没说话,有什么想法吗?”
“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讨论这么多,听起来很厉害又很复杂的样子。”夏白呆着一张脸说:“方向不是很明确了吗?”
“啊?”蔺祥说:“什么方向?”
夏白:“村民为什么会觉得怪病是诅咒。”
“……”
吊脚楼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是啊,村民为什么会觉得这是诅咒呢,没有平白无故的诅咒,他们这么想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心虚?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背后很值得挖一挖。
为什么在听到村民说这是诅咒时,他们想的是村民这么想很合理,并由此偏向了中蛊,而没去想村民们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害。”蔺祥。
“嗨害嗨。”井延。
符雨情:“但我们的讨论依然有意义,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是诅咒,背后可能还是离不开我们讨论的这些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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