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白
说话间，魇住的大夫人躺回床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死后一定是要下地狱的吧？”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没有忘记你们的恩情和我们的绝情，每次想到柳先生我就羞愧难当。”
“每年我都会去外面布施，但我知道，我做这些根本不能洗脱自己的罪孽。”
床边的人又待了很久，才终于走到火盆旁边，似乎是打算将火盆搬出去。
就在这时，影子房门忽然在一次打开。
一只野兽黑影从里面飞了进来。
男人淡淡开口，“那是我。”
“你说得没错，柳长风活着的时候一家人就喜欢做善事，是出了名的大好人，柳长风的女儿即便一夜之间什么都不剩了，被仇恨包裹的她也没有失去自己的良知。”
“致幻剂是她造出来套话的，这些年来她进入李家，一直暗暗观察着李夫人和李财主。”
“李夫人的自责和行善她都看在眼里，据凤姑所说，李夫人这些年行善，救了不少贫苦老百姓的命。”
“如果她杀了大夫人，她的父母在天之灵不会高兴，那些这个冬天能够活下去的很多灾民，或许也会因此而丧命。”
“所以她打算放过她。”
“她可以放过。”男人低吼一声，“但我放不下！”
“那个猎人该死，这个女人也该死！”
“当初如果不是她助纣为虐，我的孩子根本不会出现，我的妻子也不会丧命！”
“所以我杀了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除了凤姑。”
男人说话的时候，眼中瞳孔再次变幻，眼瞳重叠，每只眼睛里分别出现了两个瞳孔。
就和他当时在道观里看到的照片一样。
百里辛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杀李财主？”
男人眼白已经变成了全黑，在全黑的眼球中，并排着两个金色的瞳孔。
诡异邪恶的瞳孔看向百里辛，男人轻笑，“我想杀，但老天爷不给我机会。李财主身边一直有那个青天道人跟着，青天道人给了他很多针对我的法宝，我无从下手。”
“但我后来还是得手了。”
男人诡异一笑，“对付人类，还得用人类的方法。”
“你和凤姑联手了。”
百里辛眉头微蹙，“我想凤姑三年里看到李宅这么多人因为李财主而死，最终决定为民除害。”
男人呵呵一笑：“你说得对，时隔三年，我和凤姑联手了。”
“她给李财主喂下了致幻剂，让他出现了幻觉，是我动手杀了他。”
“我撕开了他的皮肤，吃掉了他的心肝肺，痛快！”
“哈哈，那个青天道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竟然想抓到我后通过炼化我做成功德好提升修为。”男人嘴角扬起，“但他太低估我了。接着我又杀掉了助纣为虐的青天道人，却被他困在了照片里，危急关头又逃到了画像里。”
“我在画像里东躲西藏，就来到了这里。”
“那个该死的半仙还想杀了我替天行道，他根本做不到。”
“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凤姑也是！害死自己家人的恶人都可以原谅，你说她虚不虚伪？”
“那个画像里的半仙也一样，一直劝我回头是岸。”
“不经别人苦，莫劝别人善！我妻儿被杀的时候、我家破人亡的时候怎么没人去救它们？现在我要给我的妻儿报仇了，他跑出来劝我。”
“他以为他是谁？还想在画里封住我，他以为他是谁？”
“我在杀李财主的时候见到了我的孩子，但我那时候没法救它们出来。进入画卷后我不断跳跃，最终进入了那张囚禁我孩子的画卷。但我还是去晚了，我去的时候大火已经将这里烧成了一片废墟。”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我赶在画卷燃烧的最后一刻跳进了这里。”男人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得的温和笑容，“没想到，它们还活着。”
“你救了我的孩子，我这次不杀你。”
“看到我的眼睛了吗？”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双瞳，“我现在已经是邪仙了，只要再找到我的妻子，我就可以把我的妻子和孩子全都复活。”
“这样我们全家又可以在一起了。”
百里辛静静听完男人的讲话。
他开始以为这只黑白狐狸是三年前的黑白狐狸，但通过现在的对话，他竟然是三年后的黑白狐狸。
和自己一样。
他也是画卷外的生命，只是误入进了这幅画卷，重新观看了一遍当年的案发现场。
那么黑白狐狸最开始说的“你们不太一样”这句话，并不是指他来自画卷外面，而是察觉到了他不是这个位面的人？
这只黑白狐狸刚才的短短几句话，信息量也是巨大。
第一，凤姑是柳长风的小姐，却是明确的了。
第二，凤姑的目的是让大夫人救人赎罪，而黑白狐狸只想杀人偿命，不过他不仅杀了和他有仇的大夫人，还杀了四个无辜的丫鬟。
而就是这样次杀人，让凤姑和黑白狐狸彻底决裂，自此不再联系，直到三年后，想要结果了李财主，才再次结盟。
第三，杀掉青天道人的也是这只狐狸。
第四，这里面还出现了一个人物，半仙。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青连观里悬挂在画像中的那个白衣道人。
也就是仙姑口中所说“修炼狂魔”。
他已经从两个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个人，但却一直没见过。
百里辛眼神微黯，自己能在第一幅画中看到当年的真相，是不是这个半仙让他看到的？
直到画卷燃烧完，他们都没有见到那个神秘半仙的出现。既然他们能从“门”穿到仙姑的画卷中，那个半仙为什么不可以？
自己在第二幅画、也就是现在看到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半仙让自己看到的？
如果真的是他，他让自己看到这么多，是想给他传递什么样的讯息？
第五，当时自己在道观回忆里看到的双瞳，就是眼前的黑白狐狸。和自己推测得差不多，这只狐狸应该是通过照片跳进了画卷中，又在画卷中不断跳跃，来到了这里。
第五，也是自己的任务。
杀害李财主的凶手和杀害他的原因，自己好像都找到了。
凶手是黑白狐狸和凤姑。
至于原因，既是为了报仇，又是为了他们的除暴安良。
【叮！任务②线索获取15%，总进度为100%。恭喜玩家，任务②完成。】
百里辛打开任务栏，距离画卷上“门”的关闭，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
系统在他完成任务②后没有继续追加任务，但另一个支线任务“小狐狸找妈妈”却还在显示“正在进行中”。
好像什么都结束了，但又好像没有结束。
就好像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片，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却成了家长里短的话家常。
百里辛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有着微妙的违和感。
“这是我的孩子，这四个小家伙我就带走了。”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说过，感谢你帮我保护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这次不杀你。”
“但也只是这一次，如果你和那个青天道人一样多管闲事，我也不会放过你。”
“等下，我还有几个问题。”百里辛出声拦住了即将要离开的黑白狐狸，“道观里的那场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谁让他们想杀我？”黑白狐狸挑眉讥笑，“我不过是放出影子吓唬了吓唬他们，他们就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火焰，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连我都要被烧成灰。”
“怎么？你要帮替天行道？”黑白狐狸重新恢复了最开始的傲慢，他扬起头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百里辛，“你确定你能打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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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这狐狸爸爸多少有点自负了。“你确定你能打得过我？”呵，赌一层楼积分的，辛神可以打爆他的狗头，阿不，是狐头。】
【这就是无知的快乐吧。】
【辛神的任务②都到100%了，按照之前的节奏，现在不是应该触发隐藏剧情，准备剁碎大BOSS了吗？】
【哎，这个boss，让我有点唏嘘了。怎么说呢，同样是报仇，他和凤姑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
【狐狸爸爸选择了杀戮，凤姑选择了救赎。】
【救赎？真救赎，凤姑就不会等到李财主害死了那么多姨太太才动手了。】
【我就觉得她就是个白莲婊，父母之仇那么大，她都能隐忍，她好毒啊。三年了，周围的姨太太死的都差不多了，她才想起来为民除害。】
【哎，太矛盾了。】
【其实结合她的家世，也可以理解吧。父母都是大善人，她骨子里受到的熏陶也是帮助别人。但不能因为帮助了100个的人里面只有1个坏人，就选择不再帮助人。】
【而且她父母到死，也是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凤姑是他们的最疼爱的女儿，到了下面见到父母，也是想干干净净地去见他们吧？杀人，毕竟会脏了她的手。】
【但她最后不还是动手了？所以她就是个白莲婊。】
【……好了好了，不讨论凤姑了，专心看直播啊，那只是个NPC，剧情就是那么走的，没必要讨论那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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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狐狸撂下一句狠话，带着四只小狐狸打开门融入进了风雪之中。
百里辛看向头顶的黑影，一切的嘈杂也已经结束了。
在黑白狐狸的干预下，四个丫鬟和大夫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唯一的凤姑和黑白狐狸产生了激烈的争吵，随后愤然离开。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了那只长着巨大兽头的狐狸。
百里辛打量着兽头的影子，和自己在NPC辛哥儿的记忆里看到的基本一致。
就在影子剧情播放完的瞬间，百里辛的头顶出现了变化。
黑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色道袍的女道人。
她悬浮在上空，身形飘渺，悲悯的眼中缓缓留下一行眼泪。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