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对象是敌队宿敌 第108章

作者:不定方澄 标签: 网游竞技

段骋雪心里咯噔一下,解释:“那个是随便改着玩的,我知道你当时提分手肯定有原因,我没有觉得你……”

“嗯,是有原因。”楚别夏说,“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性格的问题,并且在这一点上,我至今都没有改好。”

他说:“阿雪,我已经辜负过你一次,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受一次无妄之灾。”

“如果我今天拒绝你,你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当做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吧。”

我还没有准备好,让一个更完美的、会爱人的、不会辜负你的楚别夏和你在一起。

所以现在我喜欢你,和你无关。

楚别夏笑了笑:“当然,不是让你等的意思。我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也可以当你收回之前的那些话。”

“我没有收回的意愿。”段骋雪说,“如果你一定要准备,我可以等。”

“你没有等我的义务。”楚别夏依旧浮于表面地维持笑容,“或许我一辈子都改不好呢。”

段骋雪只当没听见前半句:“那我怎么办?”他问。

“你不怕这段时间我跟别人跑了吗?”

楚别夏一顿,佯做随意地撇头:“这很正常,我说了,你值得更好的。”

可窗外的极光好像都黯淡了。

脸颊忽然被属于另一个人的掌心挡住,楚别夏被这只手指尖的冰凉冻了一下,忘了躲开。

段骋雪再次抬手,强硬地把他的脸扳回来,目光紧紧擒获住那双依旧试图游离的眼睛。

“楚别夏,你就是最好的。”他一字一顿。

“……我不是啊。”话题转到自己,楚别夏抬了抬嘴角,只留了一声轻嘲。

“目前为止,我依旧是一个会把所有亲密关系都搞得一团糟的人。”他这样评价。

“阿雪,我是一个会在我妈妈哭着的时候,选择冷眼旁观的人。”

“是一个给不了亲人半点情感支撑的人。”

“是一个离开家半年甚至一年,从不打电话回去、和人间蒸发没什么区别的人。”

“我是个不会爱人的人。”他说,“和你,我不想重蹈覆辙,草草收场,但这样的我又偏偏给不出这个承诺。这就是我不会答应你的理由。”

他抬手握住段骋雪的手,试图把微凉的指尖和自己的脸颊一寸寸分开后:“我不够好,甚至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很差劲。”

“但你值得最好的。”

段骋雪沉默地听他说完,眉头皱起来,就在楚别夏以为要画上休止符的时候,段骋雪忽然问。

“谁说你不会爱人的。”

楚别夏停顿两秒才答。

“……我父母。”

说完,他看着段骋雪的眼睛。他想,这个来自血缘亲人的答案,应该足够具有说服力吧,可那双眼睛里面,却凝聚起了一些他看不懂的神情,还有晶莹的、湿润的……

或许是自己解读失误,但那双向来灼灼的眼睛,看起来像要哭了。

楚别夏忽然手足无措,大脑中了病毒般疯狂下达各种指令,先要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又很快发出否决的信号,告诉他这样做也不会有效果,再发令、再截断……他像被割了舌头、挑了筋络,只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看起来就是冷眼旁观的模样。

贴在他颊边的手向后揽去,只是很轻很轻地用了一点力,木偶般的躯体就踉跄一步,跌进森*晚*整*理近在咫尺的怀抱。

段骋雪就这么不打招呼地抱住他,左手揽着僵住的肩膀,右臂扣在他腰间,银白短发低头埋进他颈侧,分不清谁才是要被安慰的那个。

楚别夏微微仰着头,上一秒烧灼般运转的大脑似乎被烧了保险丝,段骋雪的心跳隔着衣服传来,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直到躲在他颈侧的人闷声开口。

“我不知道别人,只说我看到的。”

“你会在新队员没来之前,做足功课,给新队员挑一个他最喜欢的礼物。”

“你会在队员出问题的第一时间想,是不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

“赛前忙成那样,自己饭都不记得吃了,还会注意到控糖的小子偷喝奶茶。”

“基地阿姨以前都切水果拼盘,我来之后不久,芒果就被单独放出来了一个小盒子。”

“国内的时候,Dino有场比赛发挥很差,他通宵练三天,你也陪了三天。”

……

他一句不停,像是找到解法思路后丝毫不顿的笔迹,所有的事不用刻意寻找就随口讲出,都是琐碎的小事,可一件件一桩桩,涓涓露水般汇起来,也凝成足够分量的砝码。

段骋雪的语气随着拉长的话语缓缓平静下来,停顿两秒,最后说。

“你很爱大家,他们都明白。”

他忽然轻笑,接着道:“对,还有我。”

“你说我是你心目里最好的自由人,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为此前后做了多少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刘号熙还总劝你成事不在一时,想让你慢慢来。”

“可短短三个月,在第一场国际赛事,你就说到做到了。你熬的夜、看的上千场比赛、写了半本的笔记……这些还不够吗?”

段骋雪直起身,一手扶住楚别夏依旧像在出神的脸,和他对视,目光像无边的湖。

“这些就是你说的,‘还不够好’?”他说。

“能得你这些偏爱,我都喜不自胜了。”

楚别夏微微蹙眉,段骋雪说的每句话都在试图推翻他的“以为”,眼底逐渐浮现出困惑和挣扎。

“不,不止这些,以前……”他说着,有些语无伦次,怎么措辞都笨拙,最终哑然。

“没必要苛责以前的自己。”段骋雪接过他的话,“如果你说提分手这件事,那只是一个当下你认为‘合适’的选择而已,在你而言不存在对错。”

楚别夏抿唇:“但……我会想如果我当时能坦诚一点,又或者,不那么冲动的话?或许就不会……那么突然。”

意识到自己依旧喜欢面前这个人之后,在一起时,楚别夏总会下意识被他带的看向前方,总是欢欣的、前进的;可一旦独处,清醒和梦境都逃不脱回忆。

他仍旧不后悔分手,就像此刻也不后悔回避段骋雪的心意,他内耗又摇摆,唯独这件事从未变过。

但他后悔,以前那个不够好、更差劲的自己,选择了最差劲的方式,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辜负了最喜欢、最耀眼的人。

“小楚同学,你好像对我的滤镜有点重了。”段骋雪笑着开口,目光却格外认真。“你一定要说如果的话,那当时的我也不够好。”

“那时候我也只是个满脑子梦想幻想的臭小子而已。”他说,“哪怕当时你坦诚,慢慢说了,那家伙也没有办法兜住你的情绪,更别谈给你回应,陪你解决了。”

看见楚别夏依旧踌躇的目光,段骋雪轻笑,抬手替他梳理起刚刚被自己拱乱的长发。

“我清楚十五六的我是什么样子,脚踩不到实地上,虽然有那么一点细致,但除了能看出你开不开心以外,也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看事做事永远非黑即白,说好听是少年意气,不好听就是缺心眼儿……总之,就是个浑身缺点的毛小子。”

“你很了解我,潜意识里是知道这些的,知道我给不出可行的切实建议,所以才会下意识选择不跟我沟通。所以你看,如果一定要说以前,我也辜负了你的信任。”

段骋雪每句话之间都隔着几秒,一边思索,一边慢声叙述给他听。

“以前的我们都有缺点,现在也同样如此,但只要一直在变得更好就够了。你觉得自己不够会表达爱,我也会担心我不够考虑你的心情,干脆一棍子打死,都在半山腰,那我们一起慢慢学,不是很好吗?”

安静许久,楚别夏忽然问:“如果,还是找不到上山的路呢?”

段骋雪给他理头发的手一侧,不轻不重地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傻,怎么会找不到?”

“上竞赛课的时候,你总说穷举法是最笨的解法,浪费时间,效率低,还可能做无用功。但是你知道吗?后来你没参加的那次竞赛,我就是用穷举法强解了压轴题。”

楚别夏抿唇看他。

“所以,发现相亲对象是你的时候,我想,如果再试一下呢?就像今天,是我怕你等不及我变得更好,怕你喜欢上别人,所以跟你告白。”段骋雪说。

“如果‘我们能不能在一起’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捷径,那我愿意尝试穷举法。没有浪费时间的说法,也不会做无用功,每一次选择都有它的意义,都会从某个角度指向一个特定的点,那里就是答案。”

“包括分开吗?”楚别夏问。

“我一直认为,过去做出的所有选择,都是为了成就今天的自己。无论如何,你现在变成了更好的你,不是吗?”段骋雪轻笑,“所以包括分开……当然,也包括重逢。”

“这些选择,就是我想说的‘恰好’。”他说,“没有什么是错的坏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如果这么说的话,不是随时都变成恰好了吗?”楚别夏问。

“或许本来就是这样呢?”段骋雪搭着他的肩膀,带着他整个人转了半圈,面向落地窗的方向,“我现在可以说,我看见极光恰好落在你眼睛里。”

楚别夏回望他,只觉得极光明明就不够亮,落进那双乌棱棱的眸子里,被其中的笑意尽数遮盖。

“我是不是……把你准备的事情都搞砸了。”他忽然问。

两秒后,段骋雪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笑着摇头。

“没有。”他说,“今天聊了很多,你有在努力学着坦诚,我也有做出我的努力,说是意外之喜我也完全认可。”

“但是,还有问题没有解决。”楚别夏说。

段骋雪却轻松道:“可今天我们至少解决了一些,穷举法初见曙光。毕竟不能指望着,一个晚上就把前二十年的人生都聊完嘛。”

“当然,遗憾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毕竟我真的会平等地把全世界看成情敌。”他开了个不像玩笑的玩笑,伸手比划。

楚别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看着窗外沉思良久,久到段骋雪以为刚刚那就是他们今天对话最后的结语时,他忽然开口。

“我们各退一步吧,定一个期限。”他说,“过年……就过年之后。”

段骋雪看他:“期限是指,年后再考虑答应我还是拒绝我吗?”

“不是。”楚别夏说,他下意识又想把视线移到别处去,最终还是在几番挣扎下拉了回来,抬眼。

“期限是说,我答应你的期限,最迟在年后。”

楚别夏看见那双眼睛一瞬间怔住,进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

“没有……拒绝的可能是吗?”段骋雪难得磕绊了一下,可即便跌跌撞撞也要追上来问,“真的不拒绝吗?”

楚别夏也被那份喜悦牵动,要打无数遍腹稿才说得出的话,就那样到了唇边。

他也轻笑起来,笑着叹出一口气,叹过经年沉淀的枯竭河床,大雪盖过了整整一个寒冬,终于在第一个回暖的春日化成一汪湖。

“如果能拒绝你,我就不会只是说‘等一等’,或者不会答应你出来看极光的邀请。再往前……甚至不会向你发出转会邀请。”

“定这个期限,只是我想在重新开始之前,能做的更多一些。”

说着,他看向窗外。夜幕之上,原本已经有些褪去的极光不知何时变得更盛,原本只有青绿色的绸带,向上被晕染出大段大段的紫,梦幻得不可思议。

楚别夏被吸引,就要往窗边再靠一步,转身的瞬间,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又怕他挣脱似的,很快松了桎梏的力道,掌心沿着手腕向下,最后退至指尖,轻轻地、挽留地勾住他的小指。

段骋雪借着这一点点的牵拉感向前一步,和他肩并肩靠到窗前,唇角要翘上天去。

“放轻松。”他说,“不是只有完美的人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