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南洲
老章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扬起笑容,一屁股坐到沈坠面前,脸上堆起老人家似的和蔼可亲的笑容。
“少爷,万事难不倒你林哥哥的,你待会儿放心打比赛,正常发挥就好,知道吗?”
沈少爷看也没看他一眼,眼睛很专注地看电视,只是脑袋点了点。
老章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但他也没别的办法了。
这时,林申折忽然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沈坠的视线立马移了一下。
过了会儿,他垂眼看向自己手上的腕表。
之前数次和林申折灵魂互穿,每互穿一次,腕表的指针就会变得更慢一点,只有回归了自己的身体,它才会变回到标准时间。
此刻,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表针的标准走速,抿了抿唇,也站了起来。
“小少爷,你干嘛去?”
“上厕所。”
老章赶紧给了助教一个眼神,让他跟上沈坠。
这时,代玉突然说:“我去吧。”
“行行行,你去。”
代玉悄悄地跟着沈坠,发现他果然去了厕所,便停下了脚步,靠着墙壁在走廊里站着等他。
沈坠一脚踏进了洗手间。
他看见洗手池前站着一个宽肩窄腰、身形高挑挺拔的男人,正低着头,动作不紧不慢地揉搓着白色洗手液泡沫之下修长的手指。
“哥。”
沈坠走到这个男人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把手放到自动感应式的水龙头下,于是水柱一会儿哗啦啦流下,一会儿又停止。
“哥。我身体不舒服,心理不健康,状态非常不好。”他说。
林申折洗手的动作顿了顿,冷漠道:“状态不好也得上去打。”
沈坠抿了抿唇。“可是会输的。”
林申折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他,深湛的眸子晦暗不明:“就算是输,你也得自己上去打。”
这个男人的目光锐利,一眼便洞穿了少年的想法。
沈坠唇角下垮,眼睫低垂:“凭什么?”
“什么?”林申折愣了一下。
“明明是因为你,我才会发烧的。也明明是因为你,我才会心情不好的。导致我状态不好的罪魁祸首是你,可是你却要我来承担后果。凭什么?”
少年一桩桩有理有据、理直气壮且愤愤不平地控诉着,控诉着控诉着,他就委屈得红了眼圈。
林申折哑言了,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他看着少年没有恢复血色的面庞,心尖不由的又柔软了下来,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沈坠的头顶。
沈坠借此机会,捉住他的手腕。
林申折见状,立马把手抽回来,但很快又被他捉了回来。
“哥,比赛你替我去打吧。”
说完,沈坠突然拽住林申折的领带,把他拽到自己眼前,随后倾身朝男人亲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要得逞的时候,林申折蓦地冷冷道:“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沈坠怔住,睫毛无措地眨了眨。“什么?”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彼此的身体灼热地紧贴着,鼻尖相蹭,只要其中一方微微挪一挪,他们就能湿热黏腻地吻上。
可林申折不躲不闪,神色无动于衷,眸子冷沉沉地觑着眼前的男孩儿。
“我知道林洱和你说了什么。沈坠,你没必要对我抱那么大的同情心。”
“再说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感激你吧?”
沈坠的手指松开他的领带,心慌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埋怨道:“……我没要你感激我。”
林申折勾了下唇,漫不经心地低笑:“真的吗?”
这笑声极冷,嘲得沈坠立马涨红了脸,他气得咬牙捏拳:“你什么意思?”
“让我猜猜你的意思吧。”
林申折突然一个大跨步,走近沈坠。
沈坠吓得下意识地往后退。
但这个男人步步紧逼,不一会儿,就把他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墙角。
林申折又微微弯腰,脸庞凑到沈坠眼前。
二人看上去暧昧的呼吸相闻,但男人的眸子却冷若凝霜,冻得沈坠不禁打寒颤。
沈坠从没见过他哥这个样子。
他哥说:“你怎么不会想要我感激你呢?难道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理所当然地要挟我和你在一起吗?”
沈坠听完这句话,如有一道雷暴狠狠的从他头顶劈了下来,他浑身僵住,血液从头到尾地迅速冷凝。
他慌乱,他委屈,他愤怒。
他额上青筋暴跳,奋力揪住林申折的衣领,气急败坏地怒吼:“我他妈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不折手段的人吗?”
林申折突然抬起一支录音笔,摁开开关。
于是,一段沈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对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阿姨,你可以不和我爸结婚吗?]
……
[沈坠,你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
[如果你和我爸结了婚,那我和我哥就不能在一起了。]
[所以,你们不能结。]
录音的最后一句,沈坠阴鸷的声音里充满了憎恨:
[如果你们结婚,我会恨你们一辈子,也不会让你们一辈子好过的。]
沈坠再次僵住,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抬起头,眼神惊恐地看着那支笔,如当头一棒懵了:“哥,我……”
林申折把录音笔递给他,眼眸冰冷,反问:“你不是?”
沈坠呆呆地望着他,眼睛酸得发疼。
半晌,他怂怂地低下头,抿了抿唇,声音颤抖地说道:“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真心的?”
沈坠沉默了片刻,摇头。
不是真心的。
如林申折所说,他的确是个不折手段的人,他也很自私,他就是不想让沈学军和林琳结婚。
和那两个人说的那些话,虽然事后他觉得懊悔,但其实放到现在,他依然会对他们重复。
沈坠咬了咬下唇,眼泪不争气地往下砸。
十九岁的少年委屈极了,但他始终偏执倔强。
他说。
“如果我爸和你妈结婚了,那我们就不能在一起。”
“哥,你都看到了吗?外面的人骂我们骂的好难听。”
“我超级不爽。凭什么我们要挨这种骂?凭什么我们要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们?为什么不能是他们牺牲自己来成全我们?”
沈坠越说越生气,最后气极反笑。
他倏地抬头看向林申折,眼睛通红,但眸底闪烁着偏执恶劣的精光。
“哥,你说的挺对的,我把打比赛的机会让给你,你的确该感激我。所以你以后该怎么报答我呢?”
“我什么也不缺,你除了和我在一起,好像也没有别的报答方式了,对吗?”
林申折凌厉的眯了眯眼,脸上终于浮现愠怒之色:“沈坠,我劝你别太自负。”
“我为什么不能自负?”沈坠嘴角的笑意傲慢张狂,顽劣不堪。“哥,你肯定很羡慕我吧。可我就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自由打喜欢的电竞,我有无数次机会重来,但你没有。”
“你以前没有自由,以后也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少年眼含讥笑:“哥,你聪明一世,不至于现在犯蠢,放弃现在这不可多得的上台机会吧?”
林申折沉默。
沈坠见状,以为他被说服了,得逞地弯了弯唇。
然后,他抚住男人的脖子,倾身再次亲了上去。
可林申折一歪头,让沈坠的唇只碰在了他的脸颊上。
沈坠的指尖一颤,眼泪立刻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哥……”
这句呼唤里,夹杂着少年的乞求和绝望。
林申折抬起指尖帮他擦了擦眼泪,声无波澜地冷漠道:“时间到了,记得好好打比赛。”
话毕,男人转身离去。
代玉在走廊里等沈坠等得心焦,正要进去看一看,结果迎面撞上了林申折。
“教练?”他往林申折的身后探了探,“队长呢?”
林申折眉目冰冷道:“你先回去,他待会儿会自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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