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南洲
沈坠单手勾了下耳机,不卑不亢地淡淡道:“剩下几局比赛怎么打,我全权指挥,朋教,你回休息室休息吧。”
“你……”大朋的脸色跟走马灯似的一下子变了很多个颜色,最后气笑了,“沈坠,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你知不知道输了比赛,你要负全责吗?”
沈坠这回终于瞥了他一眼,面色冷淡,眸底漆黑,无波无澜地回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承担任何风险的。”
大朋这回彻底挂不住面子了,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也想换教练吗?”
他原本想着这么大的事,大家不敢轻易表态,万万没想到,An立刻说:“我祖宗十八代都赞同。”
小次紧接着也应:“我没意见。”
Zoo非常着急:“我不想再抗压了。”
大朋立刻骂:“你不抗压谁来扛?AD扛吗?”
Zoo摘了耳机,脸色青黑:“我擅长的本来就是战边。”
大庭广众之下,选手和教练起正面冲突,这还真是少见。
台下的观众看得直发愣,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副互相厌恶,随时要打起来的样子。
坐在西北角最角落的那个帽子口罩男人皱了皱眉,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疑惑和不满。
大朋被Zoo怼得脸颊抽了抽,但因为场合不对,深知不能再此刻和这帮兔崽子翻脸。
所以他压抑住了体内磅礴的怒火,嘴角挤出一丝体面的笑,耸耸肩,无所谓地说:“行,你们开心就好。”
就此,沈坠捡起了自己的第二职业。
他单手托住腮,思考了几分钟。
教练和队长是两种不同的职业,虽然都是指挥官,但在赛时,前者是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总司令,后者则只是一个在冲锋陷阵时指挥兵卒的将军。
两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这也是选手不能逾权教练的主要原因。
沈坠从现在开始又是当司令又是当将军的,输比赛的概率并不会比大朋指挥比赛要低。
相反,输了一局还好,怕就怕因为不是坐在台下,没有上帝视角,看不出队友们包括自己的一些客观又隐形的问题,以至于影响下一局的决策判断。
他是纠结的,可他但凡有的选,也不至于挺这一回险。
要是林申折在就好了……
沈坠忍不住想,如果那个男人在,他再怎么出错,身后都会有兜底的托举之力。
思及此,他不由地抬头又看了一眼西北角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
虽然不见对方真容,但真的很像那个男人……
魔怔了吧自己?
沈坠失落地收回目光,将心情投入到比赛当中。
他调好耳机,和队友们说:“这局听我指挥,打双战边,中路拿法刺Gank(支援),An掏最强奶妈游走。”
队友们一听这阵容,就知道游戏经济分配要大调整了。
小次搓了搓手:“那队长,你不可以手滑偷吃我和Zoo哥的兵线哦。”
沈坠挑眉:“什么话?我偷感这么重的吗?”
队友们异口同声:“你说呢?”
最猥琐、偷感最重的不过打野了,尤其是那些个顶尖打野,最擅长偷兵摸野之道了,不然沈坠也不会被全联盟的同行恨得牙痒痒。
***
事实证明,沈坠的决策是对的。
第三局比赛,赢了。
不过赢得不太轻松,至少对沈坠这个打野而言可以说是打得相当憋屈了。
这局游戏打得是法刺加双边战士的三角输出阵容,全队的经济大头都让给了他们三个,沈坠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巴巴的。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穷批走哪儿都卑卑微微,没钱的野王操作技术再野也支棱不起来,只能不断地打游击战。
游击战说得好听一点是打伏击,说得不好听就是到处犯贱撩拨对手,然后被对手满地图追着打。
沈坠是个买不起装备的穷批,一整局都在犯贱——逃跑——挨揍中。
等到队友们成功把NPC的基地水晶炸了以后,他也非常炸裂地喜提“0-6-2”的战绩。
全队就死了8个人头,他送了六个,全队评分垫底。
这局比赛结束以后,沈坠脖子一耸,把脸缩进了自己的外套领子里,不想见人,也不敢见人。
但并没有人怪他。
队友没有怪,解说们没有怪,粉丝也没有怪。
只要是看了比赛的,都能看得出他这局是故意弱化自己的核心地位,有意把输出重心让给其他三路的。
中下两路倒是其次,这局的重点保护对象是上路的Zoo。
这个打法其实并不迎合当前的游戏版本强度,但沈坠还是这么毅然决然地做了。
只是这样一来,引得许多人不理解,好端端的,保上单做什么?
好在这局游戏赢了,否则沈坠必然少不了网友的一顿骂。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NPC。
或许是因为输了比赛,Yoa的脸色难看极了,摔了耳机起身回休息室。
队友们跟了上去,一个个安慰。
“队长,你别生气,还有下一局呢。”
“队长,是我们的锅。”
“队长,我们输得不丢人,只是运气差了点儿。”
“况且你比沈坠打得好多了,一局下来K了他三个人头,换以前,很少有人能单杀他的。”
Yoa本来就气,听到这儿,脸更黑了。
“我稀罕的是那几个人头吗?”
队友点头:“我知道是因为输了比赛。”
“错。”Yoa磨了磨牙,胸口愤懑,“我在意的是因为他没有好好和我打。”
一整队的人沉默了。
好在此时此刻没有摄像机跟拍,不然播出去了,怕是要被全电竞圈笑掉大牙。
怎么说呢,他们突然觉得他们NPC根本不可能打赢WWG。
不为别的,光是两个队长的格局就不一样。
沈坠为了成全团队的荣誉和上路的体面,宁愿放弃高光野核的战术和地位,自己走“下水道”。
他们家这位队长偏偏相反,满脑子和沈坠单挑。
听听,什么叫“他没有好好和我打”?比赛是你一个人的比赛吗?人家有义务必须和你1v1吗?
想要1v1,去约人家打双人pvp模式啊。
*
第四局比赛,WWG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沈坠果然吃了上一局比赛没有上帝视角的亏。
上一局比赛的战术是没有问题的,但存在不少其他的微观问题。
比如他的战术根本打不了持久战,Zoo的核心输出力即便在队友的养猪流保护下也无法发挥到多强。
这个问题并不难发现的,大朋坐在教练席观看比赛时就洞悉到了,但他并没有提醒沈坠。
那个兔崽子自己说的咯,他全责。
看穿这个问题的不止是大朋,还有NPC。
尽管他们输了比赛,但他们对WWG的具体实力有了更深入的摸索。
况且,他们早前就悄悄得知了Zoo想要退役的消息,料到了今晚的比赛,WWG的薄弱点可能在上路。
NPC都清楚WWG的弱点是上路,沈坠又何尝不清楚?
但因为亲身第一视角打比赛,他的认知和旁观者还是有所偏差的。
既是执着地保全Zoo退役最后的风光,也是对自己的战术过分自信,所以到了第四局比赛,WWG输了。
于是比分再次持平,相当于前面几局全白干。
这件事最受打击的是Zoo,在中场休息时一整个人一蹶不振。
他深知外面的人会怎么骂他,也深知自己不可能如愿全身而退了。
那种滋味,不能仅仅用痛苦来形容。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坦然地直视和接受自己从神坛跌落成满身泥泞的凡人,那种因落差太大而产生的狼狈、羞耻、难堪,有时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Zoo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手指微微颤抖地点了支烟。
吞云吐雾了半天,说不上是想通了还是什么,他苦笑了一声,唤道:“小队长。”
沈坠正绞尽脑汁思考下一局比赛的对策,听到呼唤,抬头看向他。
Zoo沉沉地叹了口气,弹了弹忽明忽暗的烟头,说:“算了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虑我。”
现在的游戏版本版本,上路并不强势,强行围着上路打比赛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他早已不复巅峰。
Zoo算是释然和接受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沈坠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中场结束得很快,有些人的心理建设都没有做好就又不得不走上擂台,整个战队沉浸在一片低气压里。
Zoo看见大家这样,心里很不好受,又说:“大家能不能敞开了打?我看对面不爽已经很久了。”
无人回应。
Zoo抿了抿唇,声音拔高了一个调:“沈坠?”
沈坠沉默地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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