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第252章
“哲学上来说，‘超我’是指自己超越自己的本我，进入到一种更高的理想世界，更为接近普遍意义上的真理和道德。
而宗教意义上来说，‘超我’更像是一种神性。
但我总是觉得，人之为人，不能只有神性，而忽略了自身。如果每个人都只剩下所谓‘至善至美’的神性，而失去了最基本的个性与欲望，那他们或许就完全失去了自我，成为千篇一律的，工厂里制造出来的完美罐头。”
莫驭笑了笑，“只是一些个人观点，我未必是对的，也不知道这些和你在考虑的事情是否有所关联，希望对你能有些启发。”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伊亚利恩笑的眉眼弯弯，在黑暗的沙滩上，他借着星光仔细地注视着莫驭，“大概是，我得先找到自己，以及，我所追求的、愿意为之付出而战的那份‘巨龙’宝藏……这样，我才不会在战斗中迷失。”
“那，走吧。”莫驭站起来掸了掸法袍上的灰尘，“该吃晚饭了……唔，我有点想吃火锅，咱们今晚去找詹姆斯让他做一顿如何？”
“火锅？那又是什么？”
“吃一次你就知道了~”
小木屋门口，银龙手中托着小小的莫伊乌，看着离开梦境的两人叹了口气：“他们真的没问题吗？”
“一定没有问题的。”小小的莫伊乌充满信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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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华·洛斯特非常苦恼。
他完全没有料到，他的潜伏任务，在第一步就遇到了麻烦。
这个城市的人似乎十分排外，他所遇到的居民们都以一种奇怪的、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他。
不过这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毕竟他并未得到莫伊乌教授的许可，暂时还不能离开这座他目前暂居休养的佣兵救济院。
即使他走到门口，也会被守门的佣兵以‘没有领主的手令’为理由拦下来。
而他在这座佣兵救济院中所遇到的也都是那些本身就与魔法联邦调查员互看不顺眼的佣兵和他们的家属遗孀们。
——以及那些奇怪的冒险者们。
艾德华·洛斯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些奇怪的冒险者们，那些人打量他的眼神就像是……啊，对，就像是那些黏糊糊的章鱼团子一样……
仅仅是对视一眼，他都仿佛在脑海中听到了这些人‘诶嘿嘿’的狞笑声。
而这一切，没来由地让他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恐惧。
不，那些章鱼只是幻境里的怪物……或者是邪神眷属？那些冒险者虽然看起来奇怪，但再怎么说也是人类，怎么会有一样的眼神呢？
一定是他的错觉，一定是……的吧？
他尝试着向那些佣兵家属与遗属们搭话，状似闲聊地打听着城中的一切。
“哦，我们也是刚搬来的。”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将洗干净的床单晾晒到院子里牵起的晾衣绳上，“之前我们住在洛塞尔城里，租了一幢小房子，但是那边太贵了！什么都要钱！
租金贵的吓人，房东还要翻倍的涨！更别说我们还得买吃的、喝的、用的和各种药品……
药品的价格也是惊人的贵，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常年污染的侵蚀让我们的身体都变差了，稍微被风吹一下就容易感冒发烧发疹子，而且那些药还不顶事，吃很久才能起效果。
但不吃的话就只能熬，熬着熬着人说不定就熬没了。
可怕的污染侵蚀着我们的身体，我们得花钱去光明教会做弥撒，买圣水，交赎罪金……我那口子留下来的抚恤金早就用完了，我还得养着两老一小，也就洛特团长好心，即便再困难，也始终都从大家的任务赏金里抽出一部分钱来维持着救济院的经营。
要不是他的佣兵团，我们早就风餐露宿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街头了。哎，我们也不想吸着佣兵团的血过日子啊，但我们孤儿寡母的还能做些什么呢？我还要照顾老人，顶多帮他们洗洗衣服被子……
要我说，搬过来也好，这里什么都便宜，地便宜，吃食也便宜——花样还多，都是没听说过的东西，一开始我还怀疑它们能不能吃，但是城里人都说好吃，而且它们没有污染！
你见过没有污染的食物吗？而且卖的那么便宜！我一开始是不信的，但是每家店里都有污染检测仪器，我试了好几次，才下决心买了一块肉。
可拿回来煮完，哎，那个香气四溢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而且吃完什么反应也没有，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幻觉，没有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哪怕是小孩子和老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哎，还有那些好心的德鲁伊，她们每天都会定时过来帮忙，给救济院的人检查身体，祛除污染！而且她们只收一点点钱，还帮我们治病！
那可真是一群好心的德鲁伊啊！要我说，这些冒险者真是好人，不管你有什么事情，只要找他们帮忙，跟他们说有任务给他们，他们就上赶着来帮你！
就是他们有些癖好真的很奇怪！唉，不过像我这种毫无姿色的糟老婆子，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就是。”
艾德华听着听着开始走神，实在是这位大婶太能说了，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抱怨贵和没钱还有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不好吃，但他一点也不想听这些东西啊！
“那挺好的，我该告辞了……”艾德华轻轻拉了下帽子以示告别，准备转身离开。
“哎，别走啊，再跟我说几句话啊！”这位大婶意犹未尽地拉住了他，“很久都没人跟我说说话了，我都快憋死了，哎你这年轻人长得又好看又养眼，陪我说会儿话不好吗？”
艾德华：“……不，我真的有事！”
“哪有什么事，你是领主大人救回来养伤的吧？”大婶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塞给他一盆玉米：“来，帮婶子剥点玉米粒，正好不耽误你养伤。”
艾德华：“……”不是，你们这帮人怎么回事啊？逮着人就让人干活的吗？
他刚想放下玉米盆子起身离开，就听大婶又道：“哎，听说这城市也是刚建好的，这儿的领主可厉害了，还把光明教会的圣子给拐来做老婆咯！”
艾德华又坐了下来：“……老婆？”
“对，那些冒险者都这么说，他们天天都‘老婆’、‘老婆’地叫着那位圣子大人，那位也没反驳。”大婶利落地掰起了玉米粒，还示范给艾德华看，“你要这么掰啊……”
“……”艾德华在丢下玉米立马走人和再听一会八卦打听点消息之间纠结许久，最后认命地掰起了玉米粒，“所以，圣子和领主是那种关系？”
“是吧，听说他们吃住都在一起，浓情蜜意的，经常手牵手走在街上，啧啧，还挺像一对的。”大婶咂摸几下嘴，“还真别说，那个圣子长得可真漂亮啊，细皮嫩肉的跟个大姑娘似得。”
艾德华：“……”是他错觉吗？为什么这个城里的人都给他一种色眯眯的感觉啊？！
“不过那个领主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花心啊，好像他老婆挺多的，那些冒险者也是……”大婶眯起了眼，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道：“我听说，只要是有点姿色的人都会被他们收入后宫，写在什么本子上。
不仅是那个圣子，还有那个精灵、那个厨子、还有那个炼金术士……哎，要不是洛特团长已经有对象了，估计也会成为目标呢！
嘶，这样说来……”
那个大婶又仔细地端详了艾德华一番，目光从审视逐渐转成了怜悯：“哎呀哎呀，孩子，听婶子一句劝，你这么好看的人，可千万别留在这儿啊！以你这长相、这姿色，怕不是已经上了那些冒险者的老婆名单咯！”
艾德华：“……？”这到底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不，他从前可没听说过莫伊乌教授有这种喜好啊？
再说了，管大男人叫老婆都是什么事啊？！
“他们的关系啊，乱着咧，”大婶继续造谣，“你看啊，就算是领主的老婆，也没有冒险者们跟着叫的道理吧，可是我那天问他们为啥叫‘老婆’，可你知道那些冒险者们怎么回答我的？
他们理智气壮地说，‘可伊亚利恩就是所有人的老婆啊~’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可貌相，关起门来谁知道在做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啊。”
艾德华瞳孔地震。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双目无神，喃喃地放下手中的玉米，“不行，我真的得离开了。”
他逃也似地冲回自己的房间，关紧了门窗后就跪坐在床边开始冥想祷告，像他之前已经做过千百次的那样给他的神明发留言消息。
他闭着眼睛沉痛地道：“神明啊……您真的需要伊亚利恩的身体吗？要不……就是说……您考虑不考虑换一个？
如果我所听到的消息准确的话，伊亚利恩的身子已经脏了，不能要了啊！！”
第253章
除了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领地上的一切的莉亚以外，无论是正在研究缸中之脑任务的正确攻略方式的玩家们，还是正忙着与莫伊乌、银龙对话的莫驭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刚搬入领地的爱八卦的NPC已经给艾德华·洛斯特造成了某些谣言暴击。
不过对经受过玩家论坛的震撼与考验的莫驭来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在莫驭向詹姆斯科普了一下本源世界的火锅后，由于手边食材的限制，这位魔厨师最终选择复刻了番茄锅底，且大获成功。
满足地饱餐了一顿的领主和骑士，在快乐地消食散步之后回到了法师塔，准备着明日一大早便把这位间谍导师暂时性地送回魔法联邦，并顺便去魔法联邦议会谈个生意。
“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莫驭自信满满，给骑士倒上了一杯消食的红茶，“这一次送他回去，才能做实我们对他的身份毫无怀疑并且对他本人没有任何的需要与算计，那么，他回到魔法联邦后，自然会去打听有什么方式可以回到我们的领地。
这时候，只要我们与莎尔洛莉雅谈妥，她只要放出一点想要在阿姆特郡设立驻点的风声，那么艾德华·洛斯特必然会像饿了许久的鱼一样迫不及待地咬下这枚直钩。
而我们可以趁这些时间修建魔法联邦的驻点设施——总不能让艾德华·洛斯特一直住在佣兵救济所，那边虽然有佣兵们看守，但是人来人往的，也挺不方便。”
伊亚利恩接过茶杯，双眼晶晶亮亮地看向他的领主，他很喜欢听意气风发的领主讲述未来的计划。
“所以，我需要做些什么吗？”伊亚利恩问。
“嗯，稍微防备一点艾德华，避免他动手脚就行。”莫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不过现在这个阶段，他的目标是留在阿姆特城里，那么他大概率会隐藏身份，不会做些奇怪的、容易引人怀疑并暴露自己的事情。”
他又思考了一下：“也或许，他会试图向你搭话，探听一些消息，寻找你的一些弱点……也不用太过在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伊亚利恩端起茶杯，挡住了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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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莫驭从莫伊乌的衣柜里翻找出了一套魔法联邦议会的制式衣袍，这套衣袍由一件有着繁复的红白烫银花纹滚边的、黑色长衣式开襟法袍，一件红酒色的星辰与时钟暗纹束身马甲，一件平平无奇的丝绸衬衫，一条有着同样是黑色的星辰与时钟暗纹的黑色长裤与一双亮黑色的绑带长靴组成。
法袍上还别着一枚金色的星星与时针组成的徽章。
莫驭轻轻抚摸着那枚徽章，想起了昨天他与莫伊乌的对话。
“这套衣袍是魔法联邦议会的制式衣袍，穿上它就代表着是魔法联邦议会的一员，可以在魔法联邦的主城中畅通无阻地行走。”莫伊乌昨天是这样跟莫驭说的，“也不用再缴纳入城费用。
星辰时钟纹是魔法联邦的象征，意味着我们在探索魔法知识的旅途中，需要抓紧时间，日以继夜，探索世界的奥秘。
魔法师们都追求着知识与奥秘的权柄，只可惜奥秘之神在上古时代便已陨落，祂的权柄消失无踪，再未出现于世间。”
“嗯？”莫驭当时好奇地问莫伊乌，“那奥秘之神真的陨落了吗？魔法师们为何不信仰奥秘神？”
“奥秘神是一位弱小的神明，祂并非执掌知识的神明，祂的权柄虽是奥秘，但重心却是在守密而非探索上。世上未解的奥秘越多，祂就越强大，但被人们已探索的知识就不再成为奥秘，所以这位神明才会越发衰弱，直至陨落。”
莫伊乌当时是这样解释的，“真要说的话，这位神明反而是站在魔法师们的对立面，毕竟魔法师探索的知识越多，未解的奥秘就越少。魔法师们自然不会去信仰祂。
属于世界的权柄很多，但在这么多年神明们通过神战不断吞噬、合并后，就只剩下了八种至高权柄，至高权柄是与世界意识紧密相连的，找到它们就意味着找到了世界意识的碎片。
目前除了空间权柄之外，至高权柄还有七种，分别是时间、虚实、命运、精神、自然、灵魂、与湮灭。
然而这些至高权柄无一在魔法联邦手中。这一点一直是我姐姐所苦恼的。
所以，如果你的提案无法吸引魔法联邦的注意，你还能以我们所持有的空间与三分之一的自然权柄向魔法联邦提供部分帮助的话，应该就会获得魔法联邦议会的支持。”
“权柄……”莫驭喃喃地重复道，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换上了那套制式衣袍。
他与莫伊乌的身材几乎完全一样，这套制式衣袍也极为合身，以黑色为主题的开襟法袍显得十分沉稳，而那前襟处的红白交织的烫银滚边则给这衣袍增添了一抹华丽的亮色。
沉稳、大气，但又明目张胆地突显着华丽，不愧是心高气傲的魔法师们的制服，非常符合他们的性格。
莫驭将单片眼镜也插进了马甲的小口袋里，把烧烤乌贼的空间球顺手递给骑士携带。
“还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带上小号以防万一吧。”他将后台魔法书放入系统背包，再确认了一番背包里的东西都已带齐，便与伊亚利恩一起来到了佣兵救济院。
艾德华·洛斯特正两眼放空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莫驭出现，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老师！”
“你休息的如何了？伤口还要紧吗？”莫驭和煦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