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果然旅店老板是同伙？”宁静之海惊喜道，“我之前就觉得那家伙不大对劲！刚刚对着教团胡诌了一通，没想到他真的是同伙吗？”
他伸长脖子看了看，又奇怪道：“可外面都打成这个样子了，怎么没见那个老板出来帮忙？”
“那个老板大概率是个奶牙的狂信徒，但不代表他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隐匿老人吸着手指头上的辣油，被辣的嘶嘶吸气：“那些神龛背后的机关做的很精巧，应该是他的杰作，但那些机关全是些齿轮、轴承传动结构，看起来不涉及超凡力量，我估计老板应该只是个普通人或者是职业者，别说打不过这些神使，出来挨一招估计都得无。”
“所以他之前协助对付的那些作为祭品……或者是怪物口粮的人，都是镇子上的弱势群体，用的还都是坑蒙拐骗的手段，让这些镇民们葫芦娃救爷爷一样自己送上门。”宁静之海懂了，“因为他和德雷克的实力都有限。”
“对，旅馆老板给冒险者们发的支线任务，实际上也就是为了骗冒险者们去地下室‘投喂’巨噬蠕虫。”隐匿老人道，“死灵之门地图应该也是他搞出来的，不过不知道在这些狂信徒眼里，那个符号到底是代表‘保护’还是代表着‘召唤怪物’。”
“或许是后者吧。”宁静之海想了想，“那符号代表‘门’，用这么多人的血肉、生命与灵魂喂养，估计打开了通往某些怪物巢穴的大门，所以才有了后续那些民众遭受的精神污染、变得异常疯狂，到处充斥着被召唤出来的怪物……甚至那些被污染的人类最终也会变成怪物。”
“我猜，后续镇民围攻教堂，也是旅馆老板煽动的。”隐匿老人说，“他可能向民众揭露了德雷克是凶手的事实，或者把这锅推到了老主教身上。”
“这又是为什么呢？”宁静之海歪歪头，“他和德雷克不都是一伙的？”
隐匿老人沉思了一下：“或许是为了搅混水，或许是德雷克后来对双重神降计划有所迟疑？毕竟德雷克投奔奶牙应该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而不是想要为奶牙诱捕光明神的计划而献身。
但是旅馆老板是奶牙的狂信徒，他与德雷克的立场并不完全一致。
也有可能是为了斩断德雷克最后的一丝心软，所以他们袭击的是老主教。
如果说德雷克在这个镇子里还会对谁手软的话，或许就是养育他的老主教了。”
滴，玩家系统提示：“您已成功分析幻境剧情，当前剧情线已解析55%。”
隐匿老人皱眉：“怎么还是剧情线解析……”
“嗯？哪里不对吗？55%了啊，很高了，都快赶上大佬们的水平了。”宁静之海不明所以。
“不是，这个副本有两个指标，一个是剧情线解析程度，一个是剧情探索度，我现在没弄懂两个指标到底代表着什么。”隐匿老人解释道，“前者在玩家进行剧情推理的时候就会触发，后者的话是在我找到凶手线索时触发的……
我怀疑前者是推理，后者则是有证据证明形成事实的真.剧情。
真.剧情应该意味着真.结局线，要打真结局得推剧情探索度而非剧情线解析程度。”
宁静之海眨巴几下眼睛，啃完手头的兔头：“不愧是队长，你还说你不是大佬，大佬们都没找出这些线索呢！”
他看了一眼底下的战斗，道：“德雷克快输了。”
“不奇怪，德雷克虽然有奶牙给的大招，但这玩意消耗应该不小，我记得消耗的还是SAN值……”隐匿老人将最后一块兔肉塞进嘴里，盯着街上德雷克已经明显疯狂的表情，触手和鳞片已经在德雷克的身体上蔓延：“他要么会死于疯狂，要么会死于巡回教团之手。”
“等他们打完会发生什么？这个循环还能继续的下去吗？如果说怨鬼自己都死了……”
“但是只要幻境核心没有被击碎，或者是怨鬼的执念没有被净化，幻境本身应该不会消失，怨鬼死了也会在下一个循环继续复活……你看老主教都已经死死活活那么多次了。”
“也是……卧槽？！”宁静之海瞪大了眼睛，看着德雷克突然面目扭曲，蜷缩起身体，他的身体化作了一团团鼓动的血肉，从里面爆出了无数扭曲的羽翼、触手和奇形怪状的肢体。
“SAN值清零了。”隐匿老人一脸嫌弃地收回视线：“这变的怪物也太恶心了点吧！”
“恶心归恶心，可它变强了好多啊！巡回教团好像要撑不住了。”
但他们预想中的巡回教团惨死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因为巡回教团里面年纪最大的神使将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灌注在手中的剑上，化作了一团耀眼的人形光团。
他高高跃起，将自身与手中的剑合二为一，化成了一柄巨大的光剑，狠狠地扎入了德雷克那团扭曲的身躯中心。
“我……只是……想……活下去。”少年颤抖的声音，与巨大扭曲的怪物身体，还有那神使以身躯化成的光剑一起，破碎成万千片的尘埃灰烬。
第442章
“看来要么德雷克不是怨鬼，要么幻境核心被他藏在了其他的地方。”宁静之海叹道。
一切尘埃落定，副本却仍在继续运行，隐匿老人看着不远处姗姗来迟的老主教和那个报信的神使，一脸茫然：“德雷克都死了，接下来还有剧情吗？
神降都没法进行了，这个镇上的人还会死吗？”
“不好说呢……我们刚进游戏的时候，不是提示说主线任务有两个吗？没准这七天还有其他事情，但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只是时间一到循环自动重启……
正好，趁着这多出来的时间，可以继续调查一些事情。”宁静之海抽出一张阿卡纳牌，翻出一看，笑了：“我们去探一探那个神降仪式的秘密。”
隐匿老人抬头一看，只见宁静之海白净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献祭”。
他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红彤彤的辣油，又抬眼看了下宁静之海那干干净净的手，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一起吃的麻辣兔头，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干净？”
——也没看见他洗手啊？
“哦，这个简单。”宁静之海道，“你打开背包，把手上的辣油收进格子里。”
隐匿老人：“…………？！”
他抱着怀疑的心态尝试了一下，果然满手极难清洗的油污在一瞬间被吸的干干净净，背包里则多出了一格【脏兮兮的辣油】。
隐匿老人：“……草，还真行。”
“嗯，不但可以回收，而且如果选中辣油默念投掷的话，还能对准目标丢出去。”宁静之海道：“我的建议是瞄准对方眼睛，杀伤力更大。”
隐匿老人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吐槽道：“真不愧是刁民，感觉这个系统都要被你玩坏了。”
两人下了楼回到了大街上，神使们或伤或死，还能站着的只剩那个女神使和去教堂报信的米克，老主教看着一地的尸骸，一脸悲戚。
宁静之海则凭借着给巡回教团报信的功劳，成功地获取了神使们的好感度，顺利地打入内部，还顺手拉上了隐匿老人。
“我们都是神明派出的密探，是来协助你们的。”宁静之海高深莫测地道，“如今圣子发生这种事情，后续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几个神使面面相觑，老主教长叹一口气：“先把伤者送回教堂进行治疗，接下来的事情，还请神使们请一道神谕再做打算吧……”
这个思路听起来很合理，但要是仔细一想的话，这个副本里时间错乱，能够响应给出神谕的光明神现在跟奈亚子怕是个缠缠绵绵难舍难分相爱相杀的共生并存状态，要是没给出神谕倒也罢了，万一真的请回来一条神谕，那到底是谁给的还真不好说。
回到教堂之后，宁静之海没搭理那些被担架抬回来的哼哼唧唧哎呦哎呦直叫唤的神使们，直接拉着老主教走到大厅的另一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主教大人，其实，神明之前让我来向神使们通风报信之时，还给了我一道神谕。”
主教讶然道：“既然有神谕，那得叫神使们过来一同听取……”
“诶！”宁静之海拦住了他：“别激动，您先听我说完，这道神谕与神使们无关，与您和德雷克有关。”
老主教顿住了脚步。
“您的忠诚和对教会的付出，神明一直看在眼里。”宁静之海暗中使用了技能【说服】，“祂从未质疑过您对祂的忠诚，但您在德雷克这件事上，的确做出了一些……难以解释的行为。
可否请您说明一下，您为何未将德雷克的圣子身份上报，甚至将他隐藏了这么久，直到这次巡回教团全国筛查？”
老主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像瞬间衰老了十几岁，他颤颤巍巍地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原来您不是普通的密探，是异端审判庭的密探……
当年我做下这决定的时候，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了，您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想调查什么，我都会配合。
我有罪，我将供认不讳，但我希望，您能将我所说的一切如实地记录下来，上报教皇和神明。
请不要否认，我知道异端审判庭的密探，有直达天听的特权。”
在一旁观看宁静之海胡诌的隐匿老人瞪大了眼睛：“……”异端审判庭的密探权限这么高的吗？这样假扮也可以？？就是说你们都不用查验一下证件信息的吗？
宁静之海一脸严肃，甚至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记录：“我会如实上报，您请说吧。”
“我这一生里，收养过很多孩子，他们有不少成为了圣子，也有不少被神明选择，送到其他信徒那里去抚养长大，也有很多留在了教会，成为圣童、牧师……
我知道各地的教会对待孩子们的态度都不一样，有些好、有些坏，有些人并不将圣子视作为人，只当他们是神明未来的躯壳，只要保证最终神明所选择的那一具躯壳洁净完好，对里面承载的灵魂和其他未被选择的圣子们却不屑一顾，只将他们当做是工具、器物……甚至是损耗品。
我知道这一切是不对的，但我只是一个小主教，我只能保证我的教区里的孩子们安全长大，并尽可能地给予他们一切照料。
您也知道，我曾和伊亚利恩相交甚笃，在他……的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时常夜不能寐，翻来覆去地想着，我们是否做错了。
当然，我不是在质疑神明以神子躯壳进行神降的仪式……我明白这是为了造福世间、化解邪恶，而我也相信神子们的灵魂会被神明接引……但是，其他人的牺牲真的是必要的吗？那些未被选中的圣子所受的苦难，真的是必要的吗？
培养圣子的损耗极大，数十名乃至数百名的圣子候选人中，往往只有一两人能够熬到最后成为圣子……那些孩子，完全可以成为教会的精英，却在无尽的血与火的历练之中一一陨落。
我并非质疑神明，但我质疑教会培养圣子的方法。
而在我第一眼看到德雷克的时候，就觉得，他未来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神子。”
第443章
“德雷克的外表，几乎和光明神的描述别无二致，他小的时候，一头金发，黄绿异色双瞳，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天空都明亮了起来。”
老主教回忆着，苍老的脸上泛起了慈爱的笑容。
“孩子在襁褓之中睁眼之时，就应确定是否成为圣子候选人，若成为候选，则应在三岁之时刻上圣纹，从此作为神明的选定之人，接受血与火的试炼，锻炼身躯，磨炼意志，时时刻刻保持身体洁净，直至可以承受神明的降临。
万千圣子之中，只有一人会被神明选中，剩下的人会在试炼中死去。
然而当我抱着小小的德雷克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神子。
他是神明专门选定，降生于世间的孩子，他能弥补伊亚利恩犯下的过错，他也最有资格成为承载神明的容器。
我害怕，如果将此事上报，那么，其他教区的人会蜂拥而至，这个孩子会被巡回教团带走，带到圣城去，在无数的苦难中受尽苦难与折磨。
我不明白啊，教廷为什么要折磨那些会成为神明的孩子？那可是未来的神明啊！你知道能亲手将神明养大，对于信徒来说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觉吗？”
老主教的双眼里迸射出火热的信仰，伸手抓住了宁静之海衣服的前襟：“我一直尽心尽力地照料着那个孩子，将他护于我的羽翼之下，让他同样接受圣子们的训练。
但我减少了药剂的浓度，降低了训练的强度，这样他就能安安稳稳长大，不会遭受各种病痛、意外，莫名其妙地死去……
他绝不是损耗品，他是我精心培育的神明啊！”
老主教颓然地松开了宁静之海：“可为什么，为什么，德雷克会突然背弃信仰，为什么会投靠邪神……”
“因为，无论你怎么去宠爱他，你的眼中始终都未曾有过那个孩子，你看见的只有你的神明。明知道养大他就是为了送他去死，你也没有任何的迟疑与犹豫。”
隐匿老人突然道，“他只是想作为自己活下去，而盯上光明神的邪神，同样也注意到了那个孩子的渴望。
旅馆老板是邪神派来的狂信徒，这些年里，他怕是没少对德雷克灌输其他的想法，而你们非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教会狭隘的洗脑式教育也根本不是邪神花言巧语的敌手。”
“一个从小在温室里长大，从没见过风雨和真实世界的孩子，在会灼伤自己的火焰与甜美的糖果中选择了糖果。”宁静之海叹息道。
“可是……可是，他是要拯救世界的人啊……是神明的载体啊……”老主教痛苦地道。
“这个理由，或许，虚假到连你自己都已经开始怀疑了吧？”隐匿老人道，“还是你为了不让自己的信仰崩溃，才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欺骗自己，最终让自己深陷谎言无法自拔？
光明神成神的道路走错了，却要牺牲无数无辜的人命来铺就自己的基石，你们灌输给小孩这些所谓的‘大义’，但最终也只是虚伪的谎言。
德雷克会为了自保，不惜投靠邪神，残杀无辜，不也是从小在你们这不把人当人看的教会耳濡目染学会的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源头就不对，治标不治本地将鞭子换成几颗糖果，就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一切吗？
但话又说回来，孩子养歪了，监护人虽然占很大一部分责任，但孩子自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同样在更为恶劣的环境下长大，伊亚利恩宁可选择自污的方式自保也要守护民众与世界，而德雷克却不择手段以无辜之人的血肉铺路。
啧，你有一点说的没错，德雷克的确才是那个最像光明神的。”
“喂，”宁静之海拉拉隐匿老人的袖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OOC啦！我们现在可是教会的密探啊！”
“咳。”隐匿老人猛地捂住自己朝着宁静之海的耳朵，一跳八丈远，瞪大圆圆的眼睛控诉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