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这里对于魔族来说太过遥远了，普通魔族的力量很难及于此地……或许，只有那位持有灵魂权柄的恶魔大公有能力前来。】嘉德莱耶低头思索了一番，【但此前也有一位，在梦中数次误入此地。
我还记得，那是一位黑发黑眸的法师，他身上带着多个世界的气味，被规则之力吸引至此……那位该是‘秩序’所中意之人。
第一次，他被命运送了出去；第二次，他在这里迷路许久，我几乎以为我要多了个同伴。】
嘉德莱耶喉间发出震耳欲聋的滚滚笑声，【可他被一个虚实之力构建的封印吸引，竟误打误撞地打开了一个虚实出口，又被人拉了出去。】
巨蛇笑着笑着，突然歪了歪脑袋，分叉的蛇信吐出，在伊亚利恩的身边舔嗅了一下，惊奇道，【咦，那一次拉他出去的人，不就是你吗？】
伊亚利恩：“………？？”还有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伊亚利恩回忆许久也没回忆起来这件事，但他很快就从迷茫之中振作了起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领主大人曾经多次来过这里！这就意味着，只要有一定契机，他就还能再一次地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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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自己的法师塔，莫驭和莎尔洛莉雅、伊莱娜等人打了个招呼报了平安，又处理完新神阶职业魔医的一概事项，还与纳布开了个线上会议，商量好了一众宠物菇菇的安排。
南洲商会能搞出这种东西，莫驭是有点小惊讶的，别的不说，这玩意太符合玩家们的喜好了——能玩能用能揉捏还能当成备用食粮，长相也萌得很，还能够自己动！这不比炼金宠物偶还要香？
也就是南洲目前产量暂时有限，除去命运女神率先下单抢下的一套，剩下的莫驭都不打算拿去售卖，而是放在主线任务里，作为那些特别有贡献的玩家的奖励。
——当然，最先研究出菇菇的玩家也得发一套，这样才能激励玩家们整优秀的活的积极性。
做完这些杂事，便已然到了深夜，伊亚利恩的法相小龙已经在咋咋呼呼地扯着莫驭的衣袍，努力拽着他的袍角往床的方向扯，莫驭失笑：“稍等，容我去洗漱一下就睡。”
他悠悠闲闲地泡了个澡、认认真真地刷了个牙，亦步亦趋跟着的虚影小龙从一开始的‘好急’到后面的‘认命’，等到莫驭终于换上了睡衣，才再次蹦蹦跶跶地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完全看不懂的意思。
“之前教的手势还是太少了点……”莫驭托着下巴研究小龙的比划，“唔，不像是出了事，要不，我给你开个电脑打字？”
小龙猛地连连摇头，再次拉起莫驭裤腿就往床边拖。
“所以还是在催我睡觉？”莫驭失笑，用食指与拇指轻轻把小龙提溜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然后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我知道了，让我再玩一会手机再睡。”
小龙：“？？？！”
虚影小龙嗖地变大，噗地将莫驭的手机整个吞下，气鼓鼓地‘盯着’莫驭。
某位常年爱熬夜的策划顿时一阵心虚：“好了好了我这就睡。”
他这次入睡的比往常容易一点，迷迷糊糊之中，又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站在了那个熟悉的梦境之中。
星空、水面、树影、黑暗。
“嗯？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这？”莫驭嘀咕，“前几次大约还能说是命运的提示，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领主大人，”他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清冽嗓音，莫驭转身，对上了伊亚利恩略带哀怨的面容：“您可终于入睡了，我在这等了您好久！”
莫驭：“？？！”
“社畜嘛，哪有睡前不玩手机的。”莫驭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事说来话长。”伊亚利恩一挥手，在水面上凝聚出了一套桌椅，极像伊莱娜在地下城花园里摆的那套：“我们坐下细说。”
于是伊亚利恩把自己从嘉德莱耶那边听到的、奈亚的一部分中夹杂着的、他自己又仔细梳理过的这些情报，一股脑地告诉了领主大人。
第956章
“原来如此。”莫驭听完伊亚利恩长长的叙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真没想到，这吞噬神战，竟还有如此多额外的关卡……也幸好我们一直走的是有备无患的稳妥路线，现在看来，这个策略还是极其明智的。”
因着规则之蛇嘉德莱耶还在附近的黑暗之中不时游来游去，两人担心不明所以的触犯一些莫名其妙的规则，便没有深入地讨论未来的策略，单纯只是分享了一下双方的情报，在伊亚利恩说完之后，莫驭也将他从多蒙爷爷那边打听到的过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伊亚利恩。
为了尽可能减少被窃听的可能性，两人挨得极近，头靠着头，几乎是轮流紧贴着对方耳朵说着悄悄话。
“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往事。”伊亚利恩叹道。
“是的，我与多蒙爷爷总结了一下，大概归纳出异瞳的这些特征：由于早年体弱多病，异瞳擅长蛰伏等待时机，伺机而出、一击必杀。
因为曾经病过、弱小过，祂很擅长伪装病痛、衰弱，一旦祂示弱，绝对、绝对不能大意，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不管祂是真病假病，我们都不能心慈手软，必须趁祂病要祂命。”
既然光明神那么爱演病患博取同情再趁虚而入，莫驭不介意让祂假戏真做一下。
“还有就是，异瞳对于健康又与祂外表接近的躯壳，有着一种病态的喜爱与追求，但祂绝不是仅能神降与祂本体长相相似的躯壳。”
“这也是一个谎言？”伊亚利恩略有些惊讶，可又觉得这十分符合逻辑。
“对，”莫驭点点头，附在伊亚利恩耳朵旁轻声道：“在我们查证过的记录中，异瞳神降过许许多多的普通人，有时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完成某些不可告人的谋划与布置，有时则是单纯为图取乐，有时是为夺取某个极具天资的身躯、或仅仅是为了把可能成为敌手的天才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过，异瞳倒是真的很讨厌筋肉兄贵大哥系的躯壳。
仅仅是我们粗略的查证与计算，就已经发现祂所神降的次数，早就超过了所谓的‘九次’。
而祂进行神降的仪式，也绝没有祂与祂的教会所表现出的那般复杂。”
作为曾经的当事人，伊亚利恩几乎是立刻就理解了这举动背后的考量：“又一个谎言……这是为了打消人们的恐惧之心？只有特定的人、经过特定的复杂程序才有可能被神明神降……异瞳让人们相信了这个说法，那些人就不再担忧自己会被异瞳神降，也能把自己与被选中的‘圣子’、‘神子’们区分开来。”
“是的，一旦信徒们认为‘这是别人的苦，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他们就不会为那些受苦之人出头，这是人之本性。”当然，也有少数敢于与不公抗衡的英雄，但对手是个神明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本身就极其的低。
“这种分而治之的策略，将信徒割裂成为了‘被神选中的人’和‘永远不会被神降的安全之人’，但后者不曾想象过，他们也会成为异瞳利用的对象。”莫驭说，“当然，异瞳最常使用的便是圣纹，但即便没有圣纹，若神降对象自己向异瞳祈祷、提供了信仰，或是被祂知道了姓名以及具体的位置坐标，那么只要异瞳愿意，祂也能够进行神降。
这就像是一位得道老祖对普通人强行夺舍，根本就是碾压的级别，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抗、无从防御。
而之所以异瞳不经常在普通人身上神降，是因为普通人的身躯无法支撑神力，哪怕只是用一小部分的力量进行神降，都有可能完全破坏那个身躯，用一个、坏一个，可以说，神降便是杀人。
耗费了力量却没有得到收益，对异瞳来说，也并不划算。
因此，这一类的神降，总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比如说，神降在艾虚身上追杀多蒙，并把整个蒙布朗自治联邦的主城拖入幻境。”
“那个城市我知道。”伊亚利恩轻声叹道，“那里的幻境，是我的导师维兰德带队净化的，我曾听他说起过这个事情。
他说那个幻境覆盖了光明教会所拥有的奥利哈钢矿——就是圣子铠甲的主要原料——因此，每次需要开采奥利哈钢矿的时候，都是由圣子们带着矿工前去，圣子负责翻转幻境杀死污染者，矿工则趁机开采矿石，完事后再借用虚实戒指翻转离开幻境……
这种开采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导师一了百了地净化了这个幻境。他说过，这个幻境很悲惨、很凄凉，也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教会所做的事情真的都是对的吗？”
“光明教会无故害死一城的人，还将一切过错推在‘幻境’之上，自己则作为净化幻境的救世主，顺理成章地占下无主的矿产……论对错，那必然是错的。可这笔血债累累的买卖，给光明教会带来了极大的收益。
这条产量最大的奥利哈钢矿脉完全被光明教会垄断，只供光明教会使用，作为光明教会征战四方的武器原料，让光明教会攻下了半个大陆的江山。”
伊亚利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些偷偷交给矮人熔掉的奥利哈钢铠甲，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听完多蒙·蒙布朗身上发生过的悲剧，总让他觉得那些铠甲上血迹斑斑。
“幸好我已经有了您给的秘银铠甲，”他想了想，紧皱的眉眼缓缓展开，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再不用穿着那些沾满血债的奥利哈钢铠甲，背负着无辜亡魂的哀痛与哭嚎；我亦不必为我不曾犯下的错误承担血债……”
“那是自然，这是异瞳的贪欲造成的悲剧，也是祂亲力亲为一手造成……只不过，按照多蒙爷爷这般说法，异瞳很有可能暗地里养护、保存着一批躯壳大军，而这些被祂所珍藏起来的躯壳，都不是那种一次神降就会分崩离析的普通货色。”
莫驭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那些……全都是已经攀上了某条神阶顶峰、或是无限接近于神阶顶峰的‘神明之躯’。”
第957章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在吞噬神战中彻底杀死异瞳，未来我们将会对上异瞳的神祇分身大军。
这自然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但如果真要说的话，异瞳有再多神祇躯壳，祂本人也只有一个。而我们这方有着无数同盟，还有各自在找寻神阶之路的冒险者们。”莫驭说完了坏消息，又安抚地对伊亚利恩笑笑：“所以，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如常应对即可。”
伊亚利恩无奈，摇头笑笑：“这本就是我的战斗，让您烦心不说，还麻烦您来安慰我了。”
莫驭摆摆手，忽地想起了什么，凑到伊亚利恩脖颈后面，撩开他的银色长发仔细查看起来：“说起来，你的圣纹去掉了吗？”
“去掉了。”伊亚利恩道，“我原本的身体已经在神降之时，被我强行解开封印化为堕罪徒。这个身体是我以虚实权柄之力重新凝聚而成，自然不会再保留圣纹——说起来，在吞了一小部分的奶牙之后，我与虚实权柄的连接又有增强。”
莫驭东摸西摸，在他身上拍来拍去，好半天终于确认了伊亚利恩安全无恙，这才满意收手：“这就好、这就好，那可还有什么副作用吗？”
伊亚利恩叹了口气：“倒还有一些……尽管在凝聚身体之时，我已经赶走了混杂在我灵魂中的，那些属于异瞳、奶牙的一部分，但如今到底还是残余着一些污染。
被我所驱赶的、祂们混杂在我灵魂中的这一部分，并非是我吞噬的那一部分，而是在神降之时混入了我的灵魂。
但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剩下的那些不过是些残留的絮语与杂念，我可以对付。
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消磨。”
“哦，知道，牛奶要把花草茶和饼干的杂质都过滤掉。”莫驭想起了卡尔卡多拉的那个比喻，点点头，托着下巴沉思：“这消磨，具体是要怎么做？”
“无非是用意念与其抗争、战斗，将其碾作齑粉，化为最无害的能量，再一点点吸收。”伊亚利恩不明就里，但仍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领主大人的每一个问题。
“非得你自己来吗？”足智多谋的领主大人似又想出了什么骚操作，“在我的世界里，有一款很火爆的网游，其中就有这么一种‘蛮神讨伐战’。
既然你与虚实权柄的连接又有所加强，或许可以把这些杂质拆分成小块，化虚为实，变成某种BOSS。
我们或许可以用空间权柄，在这幻梦境中分割出一些独立的小空间，放入这些被拆分的杂质，让玩家们无时无刻地进行讨伐……”
伊亚利恩仔细想了想，有点为难：“这是一个好想法，但涉及灵魂的拆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件事情，请务必让我帮忙。”一道沉稳的陌生男声从黑暗之中传来，两人一震，猛地起身。
“谁在那里？”伊亚利恩厉声喝问。
“叨扰了。”黑暗之中，走出了一位身着黑金红三色欧式华服的俊美男子——酒红色的衬衫内里，金色镶边束身黑马甲，外加一件金红滚边黑毛呢大氅，极显奢华。
他黑发红眸，五官深邃、脸庞瘦削、线条分明，皮肤异常白皙，有着十分典型的欧风长相。
他头上长着巨大的弯曲双角，一看就明显是一位地位崇高的魔族。
来人对着莫驭与伊亚利恩，动作浮夸地虚虚行了一礼：“地狱大公路德维希·罗弗寇，为您效劳。”
“久仰久仰。”莫驭立刻换上了工作专用的招牌微笑，彬彬有礼地道，“我早就想寻个机会与您见上一面，只是星球黯面过于遥远。想不到竟在此处遇到您，真巧啊！”
“倒也不是巧合。幻梦境一直由持有灵魂权柄的我在看守，”路德维希·罗弗寇微微一笑，“不久之前，我察觉有人以虚实权柄在此处开了一道门，担心是我的仇敌趁虚而入潜入此处，便匆匆忙忙地赶来看看，没成想遇到两位。”
“哦，对，说来你们魔族与光明教会本也就是敌人来着。”莫驭笑眯眯地道，“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也与光明教会和他们的神明有仇，不如联手？”
“正有此意。”地狱大公饶有兴趣地看着莫驭，“我此生最讨厌那些打着光明、正义旗号，道貌岸然、欺世盗名之徒……嘛，这说来也算是我的家族渊源，我们家一直就不吃这套。”
他仔细打量着两人：“新生的秩序之神、世界意识的代行者的名号，这些时日，我倒是有所耳闻。您的那些行事古怪的冒险者，倒是让我们魔族背了不少口又黑又圆的大锅啊。”
莫驭呛咳一声：“阁下的用词，倒是颇为新颖。”
路德维希眼中闪烁着精光：“我常在幻梦之境中穿梭，不仅此世间之事，其他世界之事，我亦有所见识。早在您初至此世不久，我便想约您一聚，只是您刚到此处，就被命运送回。后续我再度尝试，也阴错阳差，未能顺利见面。”
莫驭恍然大悟：“原来前两次我梦见这里，是阁下所为。”
伊亚利恩微微皱眉，路德维希有所察觉，对他歉然一笑：“请放心，无论是对您的领主大人、对您、还是对世界意识，我皆无恶意。我毕生努力，皆在使这个星球恢复成万神之战之前繁华秀美的原状。
世界同盟所做出的一切努力，我亦看在眼中。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替世界同盟保守秘密，沉默至今。”
“我也一直很欣赏魔族的作风。”莫驭道，“无论是赫帕洛斯还是梅菲斯托费斯，他们都至情至性，行事坦荡，令我甚为钦佩，想必作为万魔之主、魔族之王的您，更是英雄豪杰。”
两人商业互捧完毕，互相对视一笑，路德维希道：“只要是为了世界，您与您的冒险者们的秘密，与我都毫无关系。但您若有所需要，请尽管吩咐。一切为了世界。”
“一切为了世界。”莫驭低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