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如果这样还不够，那就加上一个萌物暴击绝招——脸黑到看不清五官的小羊羔对你吐了一下粉粉嫩嫩的舌头……
基本上没有人能在面对这个让人心头软软的画面时还惦记着什么看不见说不清道不明的未知恐怖。
当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凝视着你并对你眨眨圆圆的大眼睛，再吐吐舌头或喵或咩了一下之后，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
当NPC的紧张情绪被萌物缓解，他们的【危险状态】便会消除大半，这时候再潜移默化地引导他们往唯物主义的方向合理化思考，就能让他们的灵感下降，理智上升。
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物，【地之怒山羊】是更好的嫌疑犯：祂们身型高大，羊蹄与田地、道路和房屋残骸上遗留的脚印十分相似，而且看上去还有点凶又很能吃的样子……
切实存在且愿意承担责任的神宠就站在人们眼前，一切痕迹线索都能吻合，自然没有人再去思考探究还有没有另外的凶嫌，至于从前令人疑惑不解的动机，也在神使们的暗示下被人们所接受。
——商会之人根本没法抗拒“平账仙人”存在的诱惑啊！
第1358章
要说玩家们最擅长什么，那必然是不断地吸取教训、总结经验，运用其他小伙伴们的成功案例并在此基础上继续整自己的活，力求以更加出色的成绩完成任务。
玩家之间最不缺的也是交流，无论是玩家论坛也好、私聊对话也罢，甚至还有游戏外的各种通讯软件，绝大部分玩家都乐于分享自己的游戏经历，即便是社恐玩家也会使用游戏论坛进行求助。
尽管玩家们一开始做任务时也云里雾里的遭遇过不少挫折，可总体来说他们仍然是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尤其是到了任务的后半段，玩家们的行动已经形成模式化的体系，几乎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哪怕任何一个NPC的数值波动一下，他们也能迅速地将之搞定。
人是从众的生物，天生就需要在群体之中寻找认同感与归属感，这是从远古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深深刻在骨子里DNA中的本能。
因此，当绝大部分人都表现出一种安稳愉快的态度、并动作一致地忽视房间里的大象之时，那不该存在于房间之中的大象便也会开始慢慢地从人们心灵的视野上消失。
当玩家们包围了那些处于【危险状态】的NPC，该吃吃、该喝喝、该RUARUA羊羔，惬意地在阳光下享受热带水果，完全忽视百米开外树林阴影中蠕动的怪物之时，那些本来就对自己所看到的事物充满怀疑与不解的NPC们也随之放松了下来，相信了这些聪明的神使们的合理解释。
“那些阴影不过是被风拂动的树叶被阳光照射所投下的影子，没什么可怕的。”
“什么？奇怪的藤条？你们看见的不过是我们的坐骑，看，就是那些绑着蝴蝶结的黑山羊幼崽……
什么？你问它们为什么排着队在喷泉边上手舞足蹈？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节庆游行，每逢佳节或者各种重要的日子，骑上大型坐骑排成一溜跟着带头的人走，沿途洒些鲜花、彩色纸片，可好玩了！来来来，你这不刚好牵着马吗？跟我们一起来玩吧！”
“章鱼？不用怕，那是冒险者们的特殊能力，想看它们表演叠罗汉吗？史莱姆？那是秩序之神的神宠，可爱的很……对了，我这里还有史莱姆套装，你要不要来一套？”
这些博学多才的神使们，对任何问题都有答案，对于任何不明现象都有合理的解释。他们所说的话理直气壮、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未知的事物一旦被合理化，人们便不再感到恐惧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神使们和万灵地母浓浓的崇拜之情。
万灵地母对这个结果非常的满意：【这一次的静谧夜，我们的损失是历年来最少的一次。冒险者们不受愚者计划的限制，可以在静谧夜中自由活动，他们降服了绝大多数试图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闹出事的怪物，击溃或赶跑了那些邪神眷属们，挫败了它们想要在城中闹事、从而让人们注意到它们的存在的计划。
只是……我怎么觉得那些冒险者们似乎还未尽兴……】
莫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确实，那些怪物和邪神眷属们在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数万名涌入南洲的冒险者的时候，但凡还有点智商的都开始了逃窜模式，躲的躲、逃的逃、被杀的被杀……到了后半夜，几乎是几十个冒险者地毯式搜索后追着一个怪物打，连奖励都快不够分了。
这些上赶着做任务的第四天灾们只要人数一多，就如同蝗虫过境，可怕的很。也幸亏静谧之夜里土著NPC们都喝了药剂睡得正香，不然非得被这些玩家吓个半死。
好在还有后续的【愚者计划】可以让玩家们继续做任务，不至于千里迢迢白跑一趟。
至于奖励，区域声望这种不用钱的东西随便发发，而积攒够声望、获得购物资格的玩家还得上赶着掏钱去买菇菇宠物，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的苦力、金币双重回收计划！
——就这，玩家们还得感谢咱，夸咱们限时活动做得好嘞！
当然，玩家们也没有亏，他们玩得开心，打了怪、收割了一堆污染材料，又借着平账为名，从商会的民众那边薅了不少蔬菜水果粮食草料，捞了个盆满钵满，还赚了不少声望买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宠物，游戏体验彻底拉满。
唯一真正被薅了羊毛的万灵地母也很开心：【绝大部分民众都信了冒险者们的解释，我的信仰充盈，基石稳固，信徒也安然无恙，莎布试图在这个夜晚动摇我基石的意图彻底落空，而南洲商会也有了平账的机会。】
莫驭一顿：“……等一下，还真用这理由来平账了？”
万灵地母乐呵呵地对他眨了眨眼：【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好点子，我们怎么能错过呢？至于被冒险者们拿走的那一星半点儿蔬果，根本就不算事～总的来说，这一次还是收益远远高于成本，赚翻了！】
莫驭忍不住又抽了抽嘴角，随即他注意到了地母刚刚话语中的古怪之处：【您说，莎布试图动摇您的基石？】
万灵地母并不避讳，大大方方地道：【是的，南洲的民众就是我的基石，我的基石就是我的信徒、是我万万千千的儿女们，是这片土地上鲜活的生命。南洲千千万万条生命，千千万万个灵魂，便是我的基石。】
【以活人……为基石？】莫驭怔了怔，【可人们对神明的理解千奇百怪，您不怕受到污染？】
【人们对神明的理解千奇百怪，但人们对母亲的理解则大同小异。】万灵地母慈祥地答道，【我想成为他们理想之中的母亲，即便他们的想象或许与我本人有些微差异，但这细小的差异并非污染，而是人们对于我的期待、祈愿与祝福。
我欣然接受他们的祈愿，随着他们的意愿而进化，而我所给予地母堂的教义，也会深深地刻在他们心中，只要我仍有信徒，我就永远不灭。】
第1359章
莫驭不禁动容，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他听过不同的人说过不同的成神理论。
有的人说要坚守自我、恪守本心；也有人选择抛弃自我，随波逐流；而地母则是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更加高大、万古流传的形象，并不介意自己终将变成“祂”的形状……
每一种选择或许都有利有弊，很难说谁的做法就一定是绝对正确的。成神之路道阻且长，为了无尽的寿命、唾手可得的无限财富、滔天的权贵以及凌驾于绝大部分生灵的强大力量，有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所有良知，也有人牺牲一切，只为成为理想中的自己。
“对神明的理解千奇百怪，对母亲的理解大同小异……”莫驭重复着地母的话语，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万灵地母身上散发出的温暖神光。
的确，无论哪个世界、无论什么种族、无论人们的皮肤、发色、言语有多大的差异，也不论每一个人是否都有着美好的家庭，在世人的眼中，母亲这个形象仍然近乎一致——慈爱、包容、时而严厉，却总是对着子女有着无尽的爱意。在危机时刻，即便是再孱弱的女子也能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为了孩子挺身而出，哪怕倾尽所有、牺牲一切，也要守护自己的孩子。
这种印象是如此根深蒂固，已经深深扎入人们的骨血之中。拥有过母爱的人们自然将这种爱意铭刻于心，而缺乏母爱的人们也总是不自觉地在自己的生命中寻找那些贴合母亲角色的存在。
以至于发展至今，哪怕游戏里同队的治疗玩家是个五大三粗、肱三头肌比脑袋还大的光头超雄壮汉，队里“妈咪！救救！”的喊声都能不绝于耳。
说是刻板印象也好、说是自带圣光也罢，一旦用称谓给某个存在标注上了‘母亲’的标识，那么人们对祂的印象也会截然不同，这便是地母最大的倚仗。
万灵地母利用自己的信徒作为‘活着的基石’，用他们的记忆与印象在自身之外设立了一个‘云盘’，祂的教义与母亲的既定形象就是‘云盘’之中持续运转的基础程序，信徒的信仰为这个基石中的形象不断充能，再回馈给地母本体，地母便能用这个不变的云端数据，去纠正、覆写自己被黑山羊污染、修改的意识。
万灵地母用来对付莎布·尼古拉斯的作弊器，就是祂自己存在的本源，是祂从一开始为自己定下‘万灵地母’的神名之时就既定的理想形象，祂想让自己成为世上万万千千生灵的母亲。
【女性天生便拥有创造生命的能力，却也因此背负上了生育的诅咒。长久以来，人们错误地将生育当做女子存活于世间的唯一意义，甚至将她们视作玩物与生育工具。
可我认为，女性真正的强大并非来源于生育，而在于她们的内心。
传递教养、守护所爱、宽容慈爱、奉献牺牲、与万物共情，这些皆是我们天生的强大力量，如今却与‘母亲’这个符号等同。】
万灵地母坏笑着道：【而我，不过是利用了人们的刻板印象罢了。
谁也不知道，我毕生从未真正诞下一儿半女。】
祂看着面露迷茫的领主大人，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我身体本有残缺，无法生育，传说中我那二十几个儿女，皆是我收养的孩子。
然而我对他们的爱、他们对我的爱，都不会有一分一毫地减少。只要我心怀所爱的世界，便能成为天下万物的母亲，成为真正的万灵之母。
莎布·尼古拉斯不过是有着无尽生殖之力的肉块，祂丝毫不懂作为母亲的真谛。祂听到一些关于我的传言，便喜滋滋地找了上来，试图将我吞噬、让我成为祂继续分裂、生育的养料。
祂想让祂那些没有心、没有自我的丑陋肉块崽子们遍布整个世界！
而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莫驭对祂肃然起敬：【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您是个传统的女子，看来我的认知有点浅薄。】
【那些都是光明教会传出的流言，】万灵地母说，【光明教会占据南洲之后，他们的神明便看出了我的谋划。或许是因为我的做法与那位光明神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相似吧……
然而可笑的是，那位神明固然有着一双火眼金睛，看透了我的不少安排，可祂自身却没有掌握到这个方法的关键——要想拥有活着的基石，必须有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固定形象，如果没有设立基准，基石就荡然无存，只能被信徒的信仰所左右。
光明教会知道，我的力量来自于信徒，可我的弱点也在于信徒。
要想诋毁一个女人，又是何其简单的一件事。】
【您没有为自己正名吗？】莫驭问。
【我最忠诚的信徒们，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愿意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母亲。】万灵地母慈爱地看着他，【他们是我真正的锚点与基石。而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你是杀不尽、除不绝的，越给予它们关注，它们就会传播的越广。
我只会让商会的人动手解决那些真正会伤到我的谣言，至于那些说我多子多孙、说我传统守旧的传言，于我无碍，甚至还能为我吸引到一些传统、守旧的信徒，我便从未去搭理。
这点小小的污染，我还未曾放在眼中。
信徒的污染固然可怕，但除了基石之外，神明仍有办法与之抗衡。】
莫驭的眼睛亮了亮：【什么办法？】
【强大的内心与坚定的信念。信徒的污染，不过是外界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只要心如明镜，自然不染尘埃。】地母答道，【基石是神明外在的助力，可一个真正强大的神明，就算没有基石，也不该轻易地被那些外来的思绪所左右。
除非……】
【除非……？】
地母沉吟片刻，道：【除非，祂们的内心空洞，一无所有，从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在追寻什么。】
第1360章
“这趟前往南洲，可有收获？”莎尔洛莉雅将一杯红茶和一碟饼干推到莫驭面前，问道。
莫驭沉吟片刻：“收获很大。”
“哦？怎么说？”
“万灵地母成为了我的从神，我探听到了不少关于南洲、神明基石和光明教会的隐秘。只是……”莫驭呷了口茶，叹道：“这世界上的谎言实在太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自己撒的谎，别人造的谣、转瞬间就能被敌人反手利用……这世间的神明，都并非等闲之辈。”
“能成为神明，自当如此。”莎尔洛莉雅忍不住笑了起来，“祂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某一领域最为顶级的精英，你还当祂们都是些酒囊饭袋不成？”
莫驭轻咳一声：“都怪莉亚，她太不靠谱，拉低了我对这个世界的期望值。”
坐在饼干碟子上，正努力抱起一枚饼干的莉亚：“？？”
小小的世界精灵气愤地瞪大自己的眼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希德罗戴乌斯伸手捂住她的耳朵，一惊一乍地道：“莉亚别听，是恶评！”
他们此刻正聚在菲利兹洛克家族的主宅中，亲人齐聚一堂，分享着下午的茶点与近来的新闻，一片和乐融融。
“下一场神战准备好了吗？”姐夫雷卡尔问。
莫驭颔首：“差不多了，我们在等一位盟友的消息。我们计划在这一场神战中给异瞳致命一击……只是异瞳分身众多，为防生变，这一次神战我会待在外边，以防备异瞳见大事不妙便以神降小号逃离战斗。”
莎尔洛莉雅闻言，转头看向一旁正用莫驭牌特制糖葫芦逗弄侄儿侄女的银发骑士，忧心忡忡地道：“伊亚利恩，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姐姐。”被菲利兹洛克家族接纳，连姓氏都改了的伊亚利恩这个‘姐姐’喊得十分顺口，他抬起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眸中是满满的自信：“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已经让手下的调查员去排查那些与异瞳可能有关的异常事件。”姐夫继续道，“一夜之间性格大变的人、不知所踪的神明或超凡者、可疑的古迹或封印物……
虽然理论上异瞳能附身于任何普通人，但普通人的身体承受不住神明的力量，神降一个死一个，派不上多大用场，就算当做跳板，也会留下一路尸骸，平白引起他人注意。
若异瞳想神降超凡者，又会遭到身体原本主人的抵抗。祂所选择的身体力量越强，抵抗自然就越厉害，这事无法两全。”
莎尔洛莉雅接口道：“所以我们推测，异瞳不大可能会随意选择无辜之人的身体进行神降，祂从前所准备的那些‘小号’，应该就是祂神降的优先选择。”
“据我推测，异瞳所选择的躯壳都会有类似的属性。”希德罗戴乌斯摊开一张纸，提笔边写边说，“首先，这些躯壳肯定都是超凡者，躯壳够坚韧，能够承载神力；其次，这些躯壳都隐藏至深，有一定的势力、信仰、人脉或持有概念或者权柄，这样才方便异瞳东山再起。
再者，这些躯壳的原主人，都因为某些原因，将自己的身体献给异瞳。
这些原因嘛，无非分为两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