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老人家对自己孙子的恶毒谋划一无所觉，她今天难得出了门，用自己编织的不少篮子和陷阱去和猎户换了一只泽拉克喜欢的山鸡，作为缓和祖孙关系的礼物，她回家的时候，惊喜地发现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孙子竟然打扫了山洞，煮好了午饭吃的菜汤，正等着她回家。
“奶奶，来吃饭吧。”她的孙子难得笑的和煦，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歉意，“之前是我不对，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好，太好了。”她鼻子发酸，喜极而泣，“你等着，奶奶去给你做烤鸡吃。”
午饭很快上桌，老人欣慰地看着孙子狼吞虎咽地吃着烤鸡，自己则满怀着对孙子改邪归正转好的期望，喝下了杀意满满的菜汤。
桑木：“……”好恶毒！！
泽拉克并没有在菜汤中下满剂量，不，那样就实在太过可疑，老人家一无所觉，直到按照每日的习惯吃下祭司开给自己的那份药剂，才捂着胸口痛苦倒地。
她向着站在一旁的孙子伸出手求救，涣散的瞳孔中却映出了孙子的冷笑，那一刻，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就这样，异瞳完成了他第一次残忍的杀戮，冷血并毫无怜悯与愧疚地取走了这世上可能是唯一曾经无条件爱过他的至亲的性命。
桑木：“……”妈啊，这个小变态，当初怎么不让他死在火炕里？
“太惨了！太惨了！”他看得情深意切，忍不住眼睛发酸，鼻子一抽一抽，关掉视频打开手机，拨响了许久未曾联络的爷爷奶奶的电话。
“娃呀，怎么啦？”
“没事，今天小年啦，今晚我回家看你们呀！”
他决定了，今天提早请假下班，买点礼物回去看望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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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瞳的《里之页》剧情动画在玩家中掀起了巨大的风浪，莫驭翻看着论坛上的讨论，十分满意这个成果。
在剪辑之中，莉亚刻意隐去了无关的神战参战者们，着重将镜头放在了这对祖孙身上。
第一次泽拉克的奶奶是如何死去的，如今着实已无迹可查。但从异瞳在这场神战中的表现来看，就算两者中存在差异，也不过是些细节手法上的些微不同。两人之间的矛盾始终存在，也未曾真正受到神战参与者的影响而产生实质变化……时间的提前并不会影响既定的结果，异瞳的罪孽不会减少一分一毫。
再说了，莫驭他们追求的不是对异瞳的公正审判，而是神战的最终胜利，作为战斗的一方，便要利用好手里的每一分资源。
“测试很完美，下一步棋可以实施了。”莫驭笑眯眯地对地狱大公路德维希道。
“终于！我都等不及了！”
这天晚上，光明教国的所有民众，再度做了一场体感无比真实的梦。
他们惊讶地看见，自己曾经崇拜的神明，此时不过是一个有着丑陋疤痕的孩童，而他的心灵，竟与他的疤痕同样丑陋。
当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位严厉又可悲的老妇怀着复杂至极的情感逝去之时，心中的怒火与悲伤‘噌’地一下熊熊燃起。
“祂竟然杀了自己的奶奶！那位慈祥的妇人有什么错？！”
“残酷、冷血、连畜生都不如，连亲人都不放过，这样的神明，怎么可能会公正地对待祂的信徒，怎么可能会降下悲悯与慈爱？！祂自己都不懂亲情与家人之间的爱！”
“背负着罪孽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们要向这样的罪人赎罪？！”
这一次，不仅仅是普通信徒之间产生了质疑，甚至连上层的心都产生了动摇。
“之前蒙布朗自治联邦的事，还可以说是为了教国的利益的牺牲，可是对爱着自己的亲人下手……就算是我们，也做不出这种事！”
第1391章
光明教会的国土上，又一场风暴正从梦境席卷而来。
光明教会的高层们在第一场【梦境之灾】过后就开始提心吊胆等待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在梦境中公布的，竟是他们所崇敬的神明那不为人知的黑暗又血腥的过往。
“毒弑至亲！这是多么可耻的罪孽！这直接违背了光明神自己下发的教义！”大主教们纷纷抗议，“如果连神明自己都不能遵守教义，成为信徒的榜样，那么我们如何宣扬这些教义，使人心悦诚服？！”
尽管在作为泽拉克的时代做尽坏事，但光明神在成神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获得更多信徒的信仰与大肆搜刮财富，自是招兵买马收罗了一帮智囊手下为自己编撰出了一本《光明圣典》，并在其中宣扬着各种符合大众期望的教义。
这些教义囊括许多方面，包括正义、孝道、与人为善和赎罪……这些教义与其说是光明神自己的规则，不如说是绝大多数普通人们自身的追求与期望。
在光明教会还未成大势的时期，信徒与神明便是处于一种双向选择的境地，神明需要招揽信徒，信徒则会比较神明与神明之间的教义。
这些教义可以说是神明的业务范围，也包含了一定的广告宣传，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适应社会发展与人民需求而套用的模板——市面上所有神明都能做到的事，自己总不能做不到吧？要真是做不到，至少该写的还得写，该演的还得演，不然信徒们都跑去别家了，他们还做什么生意！
普罗大众们都喜欢冠冕堂皇、道德感高尚、公平正义的教义，于是光明教会的智囊们几乎把全天下的好词儿都堆进这本圣典里了。市面上流行什么他们就写什么，老百姓们希望世界和平他们就绝对不会宣扬战争，信徒们崇尚一夫一妻他们就绝对不会推崇一夫多妻……
这种投其所好的做法确实让光明教会迅速地发展壮大，当信徒们入套了，各种莫名其妙夹带的私货也就纷至沓来，什么赎罪税啊上交财产以保平安啊，在信仰的遮盖下，不少民众懵懵懂懂地也信了一辈子。
可是，当信徒们发现他们所信仰的神明，竟是一个卑劣小人，一个无视亲生奶奶的疼爱与教诲、还对她痛下杀手的恶徒，这时，那些被教士们强迫着每天两遍背诵的教义就成了一个极度双标、彻头彻尾的笑话。
世间有些事情，只能偷偷摸摸地做，一旦放到明面上被公之于众，就会变成绝对的丑闻。正如本源世界中的明星偶像会因为自己犯下的丑事而塌房，这个世界中的神明也会迎来信仰崩塌的塌房事件。
信仰、基石、权柄构成成神三要素，而信仰是神明的能量之源。一旦失去信仰，神明便会成为逐渐被掏空的空壳，力量减少、掉落神阶，逐渐被人遗忘、陨落消亡。
枢机主教们再度被教皇集结一堂，连远在南洲的莱托都通过镜面远程参会。
“昨晚的梦境，波及范围有多大？”
“和上次一样，覆盖了整个教国。”
“南洲所有的信徒也都做了同样的梦。”莱托补充道。
“所以，梦境之中的景象，是真的吗？”德高望重的汉斯·密尔顿枢机主教缓缓开口。
汉斯·密尔顿是在场的枢机主教之中年纪最大、地位和神阶最高的一位，为人顽固执拗，因为性子不够变态经常与众人格格不入，他原本执掌圣剑骑士团，但随着圣子们逐渐死去，最后一位圣子也在数年前叛教，圣剑骑士团早已分崩离析。
他这些年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就算是日常开会也要么不参加要么沉默不语，众人许久不曾听过他开口，一时间竟都没有反应过来。
“问这个有意义吗？”教皇沉声道，“就算祂真的做过这些事，祂也是我们教会唯一的神明，执掌两项至高权柄！你们在场所有人所执概念，皆由祂所赐予！
无论这个梦境所述是不是真相，对于我们的信徒来说，它只能是谣言！
必须辟谣！”
“对我来说有意义！”汉斯·密尔顿掷地有声地道，“最初我加入教会，是为了追寻正义，向世人播洒福音，让世人不再重蹈我的覆辙，尝到我所经受过的痛苦，可越往上走，我便见识到越多的黑暗！
这些年来，我一度为了获得更多的力量和寿命，不得不违背我内心的声音，与你们沦为一丘之貉，可有些底线，即便是我也不愿跨越！”
老人支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告诉我！接连出现的梦境之灾、蔓延全境的鬼轿子所洒下的传单里所说的那些事情，是否皆是真相？！”
他的视线转到博里克与彭德拉身上，这两位刚被教皇责罚过的枢机主教瑟缩了一下，心虚地回避着他的视线。
汉斯·密尔顿冷笑一声：“哈！不用多说了，你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执起自己靠在桌边的拐杖，站起身来：“我，汉斯·密尔顿，概念【真实】的准神级持有者，在此庄严宣告，从即日起，我与我所镇守之西北角文德维斯帕卫星城，尽数脱离光明教会管辖！”
教皇猛地一拍桌：“你竟要叛教？！”
“这不是我所信仰的宗教！泽拉克不配成为被我信仰的神明！若这个骗子敢从我手上收走真实，便让祂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祂这个满口谎言的家伙，如何从我手中夺走真实！”他鹰一般锐利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我宣布，文德维斯帕城从今日开始独立，我们接纳所有叛离光明教会的原信徒，并向满口虚伪的光明教会宣战！”
“你——！”
不等教皇呼叫卫兵，汉斯·密尔顿按动身上一枚胸针，早就铭刻好的传送法阵立刻发动，将他送回了自己的卫星城。
“这老家伙，他是有备而来！”教皇大怒，“连逃跑的传送阵都已准备好了！”
第1392章
汉斯·密尔顿枢机主教反叛，率领整座文德维斯帕卫星城脱离光明教会的消息，在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光明教会教国，并通过莎尔洛莉雅传到了莫驭耳中。
“嘿！光明教会里还有这样正直的人？”莫驭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莎尔洛莉雅闻言笑笑：“应当还是有的，这位枢机主教我也曾有所耳闻，他的行事风格在光明教会那群人之中确实算是独具一格。
据说他是一位特别较真、执拗的顽固老人，执着于【真实】，并于靠着自己的力量踏上这条神阶后，加入了光明教会，并逐步当上枢机主教。但自那以后，他的位阶就始终未曾再进一步。”
莫驭理解地点头：“异瞳执掌虚实权柄不假，但这却是因为虚与实两者均属于同一权柄，无法分割。在骗子神的手下，持有【真实】概念，想要进阶应该难上加难。”
“对了，之前伊亚利恩所在的圣剑骑士团便是由他负责管辖，你不如问问那些圣子的灵魂，没准会得到更多的消息。”莎尔洛莉雅对莫驭挤了挤眼睛，“这位前·枢机主教已经向我发来请求，说要请我作为传话人与见证人，代为约请伊亚利恩现在所效忠的领主一见。
我想，以你的风格，大约是要调查一番之后才会决定是否见面？”
莫驭略一思索：“不，见是肯定要见的，只是调查也是必要的。足够的情报才能让我拥有更好的谈判优势。”
莎尔洛莉雅了然一笑：“我就知道。那么，我给他回个话？见面的时间地点呢？需要找个中立之地吗？”
“不必。我想，路德维希会愿意帮这个忙的。”莫驭意有所指地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莎尔洛莉雅一点就通，“如今光明教国之中多处爆发战争，光明教会已经失去民心与信仰，许多教士自己都决定反叛教廷，如若与汉斯·密尔顿结成盟约，文德维斯帕城可以成为反叛者们的集结与庇护之地。
冒险者们也能在那座城市大显身手。”
莫驭点头：“我会考虑的。”
送走了莎尔洛莉雅，莫驭马不停蹄地联系了英灵殿之中的奥凯德。
“我不会简单地用好人或坏人来描述汉斯·密尔顿。”弄清楚了领主大人的来意后，奥凯德道：“汉斯·密尔顿是一位很有野心的人，这种野心驱使着他在光明教会之中不断向上爬，最终占据了枢机主教之中的一席之地；同样是这种野心，也会令他在看到教廷之中发生的不平之事时别开脸去……
眼不见、心不烦，不管世事，就不违本心。这一直是汉斯·密尔顿的立足之道。
不过，我也承认，汉斯·密尔顿确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为我们、为维兰德提供了一定的庇护。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我们的计划绝不会如此顺利的走到现在这一步。”
莫驭微微挑了挑眉。
“光明教会的内部争斗极其严重，当时汉斯·密尔顿虽然接手圣剑骑士团，但由于他那眼不见心不烦的立足之道，真正在圣剑骑士团管事的人实际上是梅瑟斯大主教。
汉斯·密尔顿枢机主教与梅瑟斯大主教的政见完全相反，对行为卑劣的梅瑟斯大主教也多有压制。从目的性而言，我敢说汉斯·密尔顿的出发点并不是圣子们，但从结果来说，他的确给了我们许多喘息的空间，和一定程度上行动的自由。
正是这种自由，使得我与阿利兰德能够在死前创造出流放地这个幻境……对了，我们所使用的荆棘戒指也是他的作品。
汉斯·密尔顿也是一位铸器大师，据说他的这种铸器之术介于矮人们的铸造术与炼金术士的炼金术之间，甚至结合了一些机关师的手段，极其精巧。
当他回避事务闭门不出之时，便是在制作这些铸器作品。”
莫驭转了转无名指上的荆棘戒指，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奥凯德又思索了一番：“如今光明教会已经风雨飘摇，汉斯·密尔顿大约是想另立山头再寻下家。
只是，话又说回来，我不认为汉斯·密尔顿的野心或私心会对您的计划带来任何不利影响，他确实是一位有底线的人……
我听说他的身世也极惨，他本来有着十分美好的家庭，双亲俱全，娶了一位相爱的妻子，生有一子一女，只是在一场天灾人祸之中，他痛失所有至亲。
他花了近三十年时间，成为超凡者，又追查所有仇人下落，手刃仇敌之后才转而寻求信仰，进而加入了光明教会。
他曾经有个外号，叫做‘狂僧’。家人对他来说，确实是极为重要的底线，光……咳，异瞳弑亲的行为，在他眼中，大约与触犯天条无异。
尽管他最大的问题是不作为，但仍比光明教会的其他高层要好上许多。
而且，他手头应该拥有不少的资源。您可以试着与他进行一些资源置换。”
他这么一说，莫驭心中便有了底，他笑眯眯地谢过奥凯德，回头就联系了路德维希。
投放完第二次的梦境，路德维希显然对成果十分满意，走进莫驭的法师塔书房时，祂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喜气，手里还提着一瓶酒。
祂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来，我带了酒，咱们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这次的胜利！放心，这酒不醉人，喝起来跟你们那边的香槟很像，嗯，我也叫它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