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人北
“那就好。那你们有父母或其他对你们好的家人吗？”
“你想干嘛？”做哥哥的小兽人凶巴巴地再次喝问。
虎不帅温和道：“我知道摩罗城有一所专门培养小兽人的学校，可以一直培养到成年。他们是寄宿制，除了教导普通知识，还会根据个人特长和喜好进行职业培训，确保将来离开学校也能找到一门工作养活自己。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是非常好的人，他们对学校的小兽人们严厉，但也非常关心。小兽人们住在那座学校，至少可以保证吃穿不愁且能安全长大。”
“你说的是育成少年职业综合学校吗？”小兽人哥哥问。
虎不帅：“你知道这所学校？”
小兽人哥哥神色不再那么警惕：“知道。这所学校很有名，收费也不贵，而且愿意收贫民区的孩子。我打算再存一点钱就和我弟弟一起去参加考试，听说如果天赋好，还能免学杂费。”
虎不帅很想揉揉小兽人的脑袋，但他并没有伸手：“我认识那里的校长，你们俩可以今天就过去，就说是我介绍你们去的。这笔钱就是你们俩的学费和住宿费，应该够交五年的。五年后也不用担心，学校有对贫困生的学费减免、对优秀学生的奖励金，还能当勤杂工勤工俭学。记住，这笔钱不要交给任何大人，包括你们的父母。”
小兽人哥哥打开妹妹怀里的袋子看了看，吃惊地看向虎不帅。
小兽人妹妹还小，不懂得隐瞒，很诚实地说：“我们不上学，我们要给妈妈治病，妈妈生病了，爸爸没有钱给妈妈治病。爸爸偷偷哭了。”
虎不帅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可以和小兽人平齐：“你们是好孩子，但给你妈妈治病是你爸爸的事，不是你们现在的责任。而且想要真正帮到你妈妈，必须改变你们现在的现状。
如果你们把钱拿去给你们妈妈治病，也许她能恢复健康，但也有可能遇到其他事情，导致你们人财两失。
而你们错过这个改变人生的机会，以后你们家再有人生病，你们同样没有办法筹集到足够钱财给他们治病，只会陷入恶性循环。”
“可是……”小兽人哥哥握住妹妹的手，迟疑。他们心里第一重要的就是爸爸妈妈，然后才会想到自己。
虎不帅耐心说：“去育成学校，把钱交给学校。你们成为学校的学生，以后吃住都不用你们父母操心，那你们父亲也能省下大笔开支给你们母亲治病。而你们父母知道你们将来有保证，他们心里轻松又高兴，说不定对你们母亲的身体恢复就大有帮助。”
小兽人哥哥灵机一动：“那我们能先交一两年的费用给学校，剩下来的钱给我母亲治病吗？”
虎不帅笑了，这真的是两个很好的孩子：“你可以在交学费的时候，把你们家的情况跟学校老师说明清楚。我想，他们学校的老师会很愿意帮助你们，告诉你们怎么做最好。”
小兽人哥哥的眼睛亮了。这个好心的大哥哥没有否决他的想法，也就是说他能这么操作？
这让小兽人也对虎不帅产生了一点信任，这让他把自己的担心也说了出来：“您给我们这么多钱，很多人看到了。我害怕……您能跟我们一起去育成学校吗？”
虎不帅当即点头，他一开始就想送小兽人去育成学校，只是怕小家伙误会，才没有主动开口。
两个小家伙互看，眼中都是兴奋和雀跃。
小兽人哥哥抬头，忍不住问：“为什么？您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虎不帅只是笑笑，说：“算是缘分吧。”
因为这笔赔偿金来自只是倒霉被牵连的药剂市场，而不是真正应该赔偿的凶手。也因为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告慰他的巨虫坐骑的亡灵。
相信他的巨虫坐骑也更希望自己的死亡赔偿金能换来两个可爱小兽人的光明未来，而不是被随便花掉。
另外，虎不帅注意到药剂市场有很多乞讨者，其中不少都是幼年小兽人。
这么多小兽人中，只有这两个小兽人衣着破旧，却很干净，身上脸上也比较干净，身上也不见多少伤口，瘦但还算健康。
这说明他们家人把两个小家伙照顾得还行，也说明他们应该只是遇到了一时难以解决的大困难。
如果能在这时候伸手捞他们一把，两个小家伙也许不会就此陷入黑暗人生。
最重要的是，在其他小兽人一个劲纠缠看起来好说话的兽人进行强行乞讨时，这两个小兽人却只是很有礼貌地询问，被拒绝不会纠缠，得到施舍则衷心感谢。
他们更没有和其他小兽人联合，转移被乞讨兽人的注意力，去搞偷窃。
其他小兽人也很可怜，但虎不帅不想等两个小家伙完全沉沦后再伸手。他希望能在这两个小家伙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黑暗、学会做坏事和伤心绝望前，就把他们拉上岸。
他做不到拯救全世界的可怜人，也不想当圣人，就是随手一帮，全凭眼缘。
而且他只会付钱，绝不想和这些被帮者有过多牵扯。
商非凡就在他们身后，在虎不帅把钱袋送给那个小兽人时，他就拎着一大包食物过来了。
阿呆抱着一大块麦饼夹肉，用力啃啊啃。
“我们先送这两个孩子去育成学校。”虎不帅转头跟商非凡打招呼。
商非凡问都没问缘由，直接点头：“好。”
两个小兽人看到又有一个成年兽人过来，有点害怕。
但他们看到商非凡怀里抱着一个比他们还小的小幼崽，又只是跟在他们身后，就稍微放了点心。
小兽人哥哥还跟自己妹妹咬耳朵，让她随时注意他的暗号，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虎不帅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就笑。
商非凡撞了撞他的肩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香喷喷的麦饼夹肉递给他：“日行一善？”
虎不帅接过道谢，又摇头：“只是给这笔赔偿金找个更适合的去处。”
商非凡也发现虎不帅完全没有做了好事的自觉，那神情特别平淡，就好像这种事对他来说特别平常。
一个……有点随心所欲的人？
商非凡感觉自己发现了虎不帅的另一面。
“你和那个育成学校很熟？”
“谈不上熟悉，只是认识几个人。”虎不帅含糊道。
“你有想过做国王吗？”商非凡也拿出一个麦饼夹肉，牙齿用力撕扯下一块，咀嚼。
“什么？”虎不帅扭头，惊讶。
商非凡咀嚼着麦饼，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做了国王就能按照你的想法改变这个世界。”
虎不帅失笑：“不，我对当国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我承认，我确实对现在的虎国有很多不满，希望她能变得更宜居更能让国民幸福。但管理一个国家，并不是有希望她好的心就能做好，如果能力不够，反而只会把她拖入更可怕的深渊。只会打开国库和开粮仓，把东西分给穷人的国王可不是什么好国王。”
“所以这笔赔偿金你只是帮助了两个你认为最值得帮助的小孩，而不是平分给所有乞讨者。”商非凡看虎不帅的眼神变了：“你很理智。”
理智得完全不像是才二十左右的年轻兽人。
这跟性格和学习无关，虎不帅更像是从经验中得到的总结。
纸上谈兵和有实际领兵经验的将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商非凡现在看虎不帅，觉得他就像是后者。
商非凡还想跟虎不帅说：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有了当个好国王的资质。
虎不帅也看向商非凡，很想跟他摊牌：“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商非凡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朋友？”虎不帅似乎对这个词不是很感冒，直接啃咬起手中麦饼。
商非凡看虎不帅脸颊用力一鼓一鼓，就觉得特别可爱。
可惜啊，这就是个纸片人，是一段程序编写出来的数据，如果现实世界有这么一个人，他可能就直接把人按在墙上这样那样了。
两个大人加阿呆一路啃咬着麦饼夹肉，把两个小兽人送到位于第八街区和第七街区交界处的育成少年职业综合学校。
两个小兽人看他们吃得喷香，一路吞咽着口水，但两个小兽人很懂事地都没有开口讨要。
偏偏两个在他们看来很善心的大哥哥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咕咕叫的小肚子，一点麦饼都没有分给他们。
吃完了整整一个大麦饼的阿呆有点得意，爸爸还是最喜欢他！
他又偷偷看虎不帅，他也有一点点喜欢这个哥哥啦。
虎不帅没有走入学校大门，只是在门口目送两个小兽人走到里面。
两个小兽人回头看，却发现那两大一小已经走远。
两个小兽人满脸迷茫，要不是他们怀中的钱袋还在，他们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特别棒的美梦。
没多久，收到消息的两个小兽人的父亲飞快赶来学校。
这名在外面干苦力活的兽人听完长子陈述，一脸被幸运砸晕的不可置信。同时也很生气，他压根不知道两个孩子背着他跑出去乞讨，还持续了好几天，他以为两个孩子只是出门玩耍或者做了一些他们力所能及的小零工。
不过这时也不是斥责两个孩子的时候，这位父亲抱着两个孩子感动得眼泪汪汪。
当两个孩子说要把其中大半钱财拿去给母亲治病时，这位父亲一个劲摇头：“不用，这是恩人给你们上学和学技能的。你们妈妈的病，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找人看好她！”
就如虎不帅所说，没有养育两个孩子的负担，做父亲的不但大大减轻了实际压力，更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期待。他相信，就凭有好心人资助他两个孩子进入育成学校读书这点，他就能跟原来借不到钱的亲戚和朋友，甚至是跟老板借到足够给孩子母亲看病的钱。
反倒是学校职工对这位父亲说：“我觉得两个孩子的想法也很好。他们愿意在学校勤工俭学，这笔钱就可以拿出一半来给他们母亲治病，这也是他们对你们的心意。等你们两口子全都能健康做活，也能更多地照顾两个孩子，说不定将来还能筹出足够的学费。”
最后一家人商量妥当，一半钱用来给两个孩子当这两年的学费和寄宿费用，一半钱拿去给孩子母亲治病。
孩子父亲和两个孩子很想知道恩人的名字。
那名一直接待他们的学校职工笑了笑，说：“他是拉斐尔郎沐。”
虎不帅走得非常干脆。这件事对他来说连个人生小插曲都算不上，他甚至都没有记住两个小兽人的容貌特征，更没有问他们的名字。
商非凡又轻轻撞了撞虎不帅的肩膀，“这样就行了？你不进去交代两句？”
虎不帅：“为什么要交代？”
“你就不怕他们被人骗，或者他们做出其他选择？”
“那是他们的选择。我只是把一笔我不想要的钱给了我认为可以给的人，至于他们会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不负责他们的未来。至于被骗，”
虎不帅睨商非凡：“你明明看到那学校来接孩子的职工看到我，对我点头微笑。在对方认识我的基础上，你觉得他们会骗那两个孩子的钱财吗？”
商非凡：“你不介意让我知道你来过摩罗城，还认识育才学校的人？”
“为什么要介意？难道你想跟谁出卖我？”虎不帅像是在开玩笑。
商非凡认真脸：“我觉得你在试探我。”
虎不帅眼里毫无波澜，他甚至没有露出半点笑意：“那你呢？调查官先生，你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就算你失忆，这么长时间不回黑森林城，你就不怕被革职？”
“革职就革职。我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尤其是调查局的工作。我甚至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忘了，如果不是有那枚骨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自黑森林城。如果我在这种情况下回去，就算不会被革职，也会被停职。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回去。”商非凡九假一真地混说。
虎不帅一边怀疑商非凡是否真的失忆，一边猜测他没有认出他就是拉斐尔郎沐是否就和他的失忆有关。
说不定这家伙不但失忆，还有些记忆混乱，否则他怎么会说出他和拉斐尔有特殊关系？
虎不帅完全没想到他被调戏的可能，前两世的人生经验包括这辈子的这张脸，都让他坚定认为自己是个没有多少魅力的人。
就算别人对他口花花，他也只以为别人在开玩笑。
“你不是正在调查药剂市场投毒和两起被自杀案件吗？你这也算是有在做工作，等回去黑森林城，你可以写一份调查报告，证明你不是在外面闲晃荡。”
“这是个好主意。”就是他压根就不是诺曼霍希尔，回去述职就不可能，不回黑森林城还能继续冒充这个身份。
“所以，你现在掌握了什么线索？”虎不帅停下脚步。
商非凡也跟着停下：“线索就是我知道强迫弗兰克自杀的凶手在哪里，现在我们正在往那个方向去。一起？”
虎不帅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好。”
商非凡忽然也感到有点渴，迅速从腰带上解下水壶，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