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兵洛
燕南离抿紧嘴唇，似有似无的恩了声。
杜宇忽然很愧疚，也不知道如何跟程北坤交代，他跟孔容把燕南离抬进楼里，在破旧的单元里找到间虚掩着门的屋子。
未想里面虽然同样残破，却坐着七八个模样格外端庄美丽的男女。
孔容急着喊道：“莉姐，救回来了，他们果然动手了。”
有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女子站起身来，扶着燕南离进到里屋，放在铺着白床单的大床上，带上口罩说：“激光枪伤的？需要修复缝合，你去帮我把手术包拿来。”
孔容立刻跑出去，抱过来个充满了消毒水味的纱布包。
被叫莉姐的女人瞧了瞧女装的杜宇，从抽屉里拿出个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有块乌黑却闪着奇异的光。
她解释道：“这里不是无菌环境，要借助海墨的辐射来保证卫生。”
杜宇听了那么久的海墨，却难得近距离看到，他靠近后忍不住伸出食指，犹豫后轻轻触碰，感觉到冰冷中透着股温暖的力量，他皱起眉头：“海墨会对阿离有不好的影响吗？”
莉姐：“多多少少有一些，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想要靠海墨改变基因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杜宇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瞧着她打开手术包，注射麻药。
手术的过程看着太血腥了，可不瞧着又不能安心。
如果燕南离出了什么事，起码要搞得清状况，否则以后再没办法见程北坤了。
莉姐正忙碌的时候，孔容又探头进来：“我要去cyber去找那个克隆人，你去不去？”
杜宇微怔，却不放心地瞧向燕南离。
孔容看表：“多拖延就多一分危险，你放心，如果我们要对燕小姐不利，早就可以不施救，如果让那个克隆人受害，就失去了重要的筹码。”
杜宇脑内纠结了一番，最后答应：“好，我去。”
孔容摘下兜帽，从衣服里拿出个枪：“拿着防身吧。”
杜宇点头接过。
重新陷入黑暗的七层科研大楼里格外安静，似乎大部分员工都趁着刚才那段时间逃走了，又或者平时能在这里活动的人本就不多。
孔言之勇敢地走在最前面，胳膊上的血并没有止住，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
程北坤很敏感：“留了血液在这里，会被法证记录的。”
孔言之：“没关系，正好让他们知道，我来过了。”
程北坤从这句话中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与身份的确特殊，至少李锦云是非常清楚他的存在的。
孔言之持着剑，遇到安全门就直接割裂开，借着自己在黑暗中毫无障碍的视力，一路走到培养厅外，低声道：“如果人造人在这里，务必要把他们弄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孔魏答应。
孔言之微微低头沉默片刻，又说：“里面有活动的人。”
孔魏从袖口拿出他总叫人看不清的暗器，蓄势待发。
程北坤也在旁边按紧微型枪。
孔言之举起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开了大门，结果数道激光从里面飞射而出，幸好他们三个早有准备，在闪身躲避的同时，暗器迅猛回击，黑暗中响起身体倒地和各种玻璃瓶被撞碎的响动。
孔言之一个翻滚进入，像猫一样在黑暗中穿梭。
守在里面的保安和实验员甚至来不及尖叫，就直接被斩杀倒地了。
他微微喘息，拎着淌血的剑说：“进来吧。”
程北坤打开小手电，照射环顾四周，不由被自己的所见惊到：这房间远比想象中要大，上千平米的大厅里，立着一排排的营养舱，舱体里飘着赤着身体的男女，他们的身体插着输营养液的管子，由于意识时完全清醒的，全都趴在玻璃壁上，犹如被关在牢笼里的罪犯，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着实令观者毛骨悚然。
孔言之站在房间的最深处，皱眉痛苦地望着眼前犹如地狱般的景象，握着剑的手更加用力。
程北坤说：“要放出来吗？今天的环境你也看到了，就算出来，他们也未必真的能逃走。”
孔言之反问：“但你不是说过，自由是他们应得的，但命运是他们自己的。”
话毕，他就拎着剑走过一排排营养舱，大声问：“你们想出来吗？如果留在舱里的话，可以被贩卖到富裕的家庭做奴隶，尚且有一线生机，出来的话，也许能自由，也许……会死。”
其实大部分人造人都是茫然的，但有些还是在非常激动地拍打舱壁。
孔言之想也不想就用剑打破那些玻璃舱。
随着液体倾泻而出，美丽的人造人们也跌落在地。
由于他们的眼神过于纯洁，即便未着寸缕，也并不猥琐。
程北坤悲哀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意识到本不该存在的生物存在了，对所有人和整个世界都是永久的巨大的问题。
孔魏在孔言之行动的同时，也急急忙忙地帮着放人。
这里的人造人商品有一千个，按照那个职员所说，应该是最后一批货。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造人落地，孔言之终于停住步伐。
他的血低落到地板上的营养液里。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本来茫然无措的人造人竟然全都看向他，然后一个一个毕恭毕敬地跪下。
孔言之不为所动，只是低声问：“你们之中，有人见过……他吗？”
有个男性人造人抬头报告：“见、见过！”
孔言之瞳孔放大，惊喜又惊讶。
程北坤趁此机会默默倒退，藏进了黑暗之中。
第158章 两生花14
所有的生物都会分泌信息素, 通过嗅觉影响同类的情绪和心理, 这在科学上是早就被证实的事情。但是程北坤从前没想到过, 孔家人的血统会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难怪他们囚于孤岛，守护着如此令人觊觎的力量, 却能绵延繁衍数百年, 这其间统治阶级本身的特质绝对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那个发声的男人造人受到孔言之的鼓励, 非常认真地回答道：“他被关在中心办公楼的地下研究室里, 我也是那里出来的, 但我没有继承到他的能力, 后来就被改造成这个样子……”
程北坤微微皱眉, 不理解为何连个名字都没提起，他们之间却能正常交流。
孔言之似有失望：“中心办公楼……是哪个？”
人造人想了想，困惑地回答：“我没有在地面行走过，但是距离此处西北方向三百米远就是。”
孔言之抬起手中的剑, 用袖子将它擦拭干净，片刻后认真吩咐道：“孔魏, 你帮忙把这些人造人放了, 保护程先生离开, 一切按计划进行，我要去救他。”
“族长，那里守卫重重，而且现在外面肯定来了武装保安，想要一鼓作气救出族长是不现实的。”孔魏着急着劝说：“不如先行撤离，从长计议。”
孔言之垂眸：“二十多年了, 计议的还不够长吗？”
孔魏一脸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重重叹气：“可要是您出了什么事，我们该怎么办？”
孔言之低声说：“那你们就好好活下去，莫再提孔这个姓了。”
孔魏怒目圆睁，却没讲出反驳的话来。
孔言之：“我心意已决，时间耽误不得，行动吧。”
孔魏沉默片刻，忽然三步两步奔向拉着窗帘的窗边，用暗器砸碎玻璃窗，同时划了根火柴丢了出去。
那火柴的效果非同一般，瞬间在光线已极为暗淡的夕阳下，迸发出纯蓝色的巨大火光。
片刻之后，外面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和震动。
是爆炸。
孔魏大喊：“想离开诺亚公司的跟我走，我有内应带我们离开！”
那些人造人三五成群地惶恐站起，捡起孔魏从柜子里纷纷丢出来的单薄白衣，大多都露出准备听话的架势。
孔言之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孔魏回身喊道：“程先生，我们抓紧离开吧，大人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可是他左等右等，却根本等不来程北坤的回应。
由于诺亚公司推出前无古人的生意，如今自然受到全世界范围的关注。
发生骚乱的短短时间内，园区周围又发生大规模打击性爆炸和火灾，难免吸引了各路媒体前去报道。
杜宇跟着孔容刚离开那栋破楼，就看到车里全息电台的主持人激动诉说此事，不由欣喜：“是秃秃和孔爷爷干的吗？难道成功了？”
孔容启动车子：“并没有听说人造人出逃的消息，再说他们俩也生死未卜。”
“你是乌鸦吗……”杜宇忍不住抱怨，然后紧张地垂下大眼睛，似乎在自我安慰：“不会出事的。”
孔容又带上漆黑的帽衫，握着方向盘说道：“我实事求是还不行吗？你——早就露馅了，别假装女孩子了。”
说着他扔到后排一包湿巾。
杜宇胡乱卸下脸上的妆，把假发拽到一边丢在座椅上，揉了揉脑袋说：“不知道假秃秃还在不在公司，如果他遇害被宣布死讯，那就很麻烦了。”
“他晚上预约了个电视访谈直播，多半还在会议室准备。”孔容把车子开得飞快：“不过燕南离没死，他们派出去的杀手却被我处决了，多少有震慑力，不太可能轻易动手。”
杜宇颔首。
孔容说：“我有办法进到诺亚公司里，但你在行动方面必须得听我的，别搞幺蛾子。”
杜宇立刻保证：“完全ojbk！”
孔容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你文明点。”
“干嘛这么严肃。”杜宇觉得这家伙年纪小，多少是个突破口，出其不意地问：“孔家的岛现在由政府控制吗？”
孔容说：“嗯……是的。”
杜宇：“海墨只能在东极岛外开采吧？你们的海墨是哪里来的？李锦云在国外又是怎么搞到海墨的？”
“你未免对我们孔家太感兴趣了。”孔容终于警惕起来：“等完成大人的嘱托，我们立刻分道扬镳！到时候你好好活着就是，记着，远离这些事就是远离痛苦和纷争。”
杜宇反问：“我本来就是李锦云制造的人造人，我真的能好好生活吗？”
孔容答不出这个问题，最后也不知是安抚还是打击：“她制造的人造人多了，早就把你忘了，要不是你被卷进那个鬼游戏里认识了程北坤，岂不是早就自由了？”
杜宇摸着自己的手腕，摸着细细的手骨和里面汩汩的血液，心情复杂地问：“就连孔家都是这么觉得的？”
孔容：“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不然呢？”
“说得没错。”杜宇半真半假地朝他微笑：“如果我没进那个游戏，也没弄丢我姐便好了——世界上不存在程北坤的话，我肯定这么想。”
孔容猛地拐了个弯，好奇问：”你姐到底去哪里了？她要干什么，私下没有联系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