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兵洛
“她在医务室休息。”男人不客气地坐到对面，丢出了董健的工作证和手机：“先不说田甜了，我倒想问问你，董健的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
程北坤装得惊讶：“董健……失踪了？”
男人嗤笑：“干吗装傻？田甜已经说了，董健是去找你然后才不见了的，赶紧交代，船快开的时候，你去镇子里干什么了？”
程北坤在npc面前自然无比淡定：“我一直对核污染地带的生存环境很好奇，难得来这里，就忍不住前去考察了一番，不过今天我真的没有看到过董健，你们冤枉人了。”
“是吗？”男人表情复杂，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可是根据这个手机的使用记录，在方才开动员大会的时候，它曾被作为热点帮助电脑连接过互联网，船上只有安保科才能使用外部网络，是手机是不是你偷用的？”
程北坤装得茫然：“我偷用手机干什么，上网看视频吗？”
男人问：“别跟我糊弄，那时候你在哪里？”
程北坤：“我在甲板上参加动员大会啊，不信你去查录像，或者我把开会内容给你复述一遍？”
他记忆力非常惊人，尽管只是隐隐约约听到领导发言，却仍旧能够飞快转述。
如果准确排查，是可以证明程北坤在撒谎的，可是这关卡时间有限，即便胡诌也并无关系，更何况男人被大佬的复读机能力吵得头痛，严肃的陷入沉默，半晌后才道：“少跟我说没用的废话了，我很想知道，今天你见没见过陈淼。”
承认这事是不可能的，程北坤戏精附体：“陈主任？……我怎么可能看到他，他不是被通缉了吗？我上次见他还是在李锦云的研究所里。”
男人嘴角浮出讥讽的弧度：“别张口骗我玩了，在你没有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虽然海女号现在不可能因为你随便返航，但你只凭私自进行实验这一点忌讳，就别想进东极岛研究所，至于其他事情，我会移交首都办事处继续调查，到时候自然有公正的处理。”
程北坤问：“为什么这么结果严重？我只是给人造人注射了次药物，人造人……有那么珍贵吗？至于袭击田甜，还不是有点着急失控，她说不定可以接受跟我私了……”
“私了？她不去内部法庭举报你就算够意思了。”男人哼笑回答：“看来你还没意识道，在董健消失之前，他递交了封举报信，信里说你和陈淼一直有邮件往来。陈淼是李锦云的心腹，虽然现在两人分道扬镳，但他和基改会可不是一条船上的，你犯这种错误，难道仅仅是注射药物那么简单吗？”
程北坤心里暗骂：这到底分配的是什么倒霉角色！
男人又说：“反正你和陈淼联络的证据我们已经掌握了，大家同事一场，我可以给你时间想清楚这件事，如果你决定好如何交代，再叫我吧。”
话毕，他就起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重重的房门被用力关上，还有上锁的声音。
程北坤知道外面有安全科的人看守，一时间没有擅自动弹，只是坐在原处默默想办法。
根据陈淼的嘱咐，苏夙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假死，只有假死后丢进海里，才不会溺水丧生，所以太早去暴力营救并没有太多的意义，可是把珍贵的时间全都用在等待上，还怎么找要通关的鱼——至少从上次的经验看，在发现鱼的瞬间，自己就能离开这个副本了。
一分一秒的流逝之中，程北坤少有的举棋不定。
他默默盯着门口，食指不安地在手背上瞧了瞧，忽然站起身来。
没想到立刻有陌生的广播响起：“喂，让你好好考虑自己的问题，别晃来晃去，没把你铐起来是队长的客气，不识好歹！”
大佬很少被人这么训斥，无语了片刻，意识到如果这么耗着是很难有机会离开了。
怎么办……
说到底，这还是个游戏而已，能够推进游戏进程的，无非是事件、战斗和道具吧？
程北坤在纠结中想起陈淼留下的另一瓶药，认为或许真的有其作用，所以猛然从衣内拿出那瓶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药液推进了手臂的静脉中。
负责监视他的声音大惊：“喂，你干什么！”
程北坤故作恼怒：“反正我不能再继续参与科研工作了，让我交代的事交代了也没好结果！不如就这样吧！”
他怒喊完片刻之后，就有几个男的慌张闯进来，七手八脚地扶住他。
其中一个飞快地捏住程北坤的下巴，检查他的舌苔和眼皮，皱眉道：“不确定药效，快送医疗室！”
程北坤暗自叹了口气，就这么直挺挺地被搬离了密室。
作为一艘装满生命科学研究院的巨轮，在海女号上给程北坤飞快地检查身体状况，实在不大会有什么困难。
程北坤被推进医务室抽掉两管血，花了一刻钟后，就有小护士模样的人靠近床边报告：“他的体细胞正在飞快的失去活力，这种状况王博士之前也没见过，需要些时间来全面分析状况。”
被紧急叫回的安保科头目不解：“失去活力？然后会怎样？”
小护士说：“会……会死。”
程北坤一脸无辜地盯着他们。
男人气得脑袋大，怒道：“你到底给自己注射了什么！那药瓶上有cr标识，是不是李锦云的作品，陈淼给你的？”
程北坤：“我没见过陈淼。”
男人逼问：“没见过，没见过的话药是你捡的？”
程北坤微微笑着不回答：“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好交代，从轻处理不是没可能。”男人应允的很果断。
程北坤说：“这我倒不失望，我注射了禁药是一定会死的，我是海边长的，所以在死之前，我想吃一条鱼。”
男人郁闷：“船上只有营养液，海域也被严重污染，去哪给你找鱼？”
程北坤：“金鱼也行。”
“你是有什么毛病？！”男人气急败坏：“我们不可能擅自带动物到东极岛，那里很危险，去哪找金鱼给你！”
程北坤愿望落空，便不再胡搅蛮缠，微微笑着说：“那算了，我也交代不出什么来，反正我要死了，你不如让我安静一会儿。”
男人约是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家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这时，有个负责安保的人跑进来报告：“队长！找到371号了……可是他、他死了！”
男人脸色变得更是难看：“什么？”
那人苦恼地回答：“搜查犬在仓库找到了他，没想到他已经全身发冷，失去了呼吸，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暂时抬去停尸房了。”
程北坤想象不到苏夙小小年纪，在陌生的角落里默默失去意识的恐惧，他眼神飘忽了片刻，忽然失笑道：“这药果然强力。”
男人鄙夷：“把人弄死的药有什么稀奇，这就是你可笑的实验？我看你根本就不理解基因科学，等着验一辈子尸吧！”
程北坤不辩驳：“我不理解，你一个保安很理解？”
男人更加生气，冲过来拎住他的衣领：“你叫我什么？”
“队长，别跟这个疯子一般见识，我看他也要死了。”前来报告的人劝阻。
男人甩开程北坤，嘱咐小护士说：“绝不能让这家伙出事，跟王博士说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我还要利用他去寻找陈淼的下落！”
说完，他就怒气值满满地往外走：“去看看371号的尸体，让田甜起来帮忙，不确定死因的话就直接进行尸检，莫名其妙地损失了个克隆人，如果弄不清其中的原油我们就麻烦了。”
程北坤冷漠地瞧着他们出去，又无辜地看向小护士。
小护士一脸为难，咬了咬嘴唇，迈着碎步离开了房间。
第176章 如梦令11
当个鲁莽自尽的“勇士”可没什么好受的, 为了阻止程北坤的体细胞相继被“时间暂停”、失去原本的该功用, 负责治疗的王博士可是没少下猛药, 竟然在半小时内连续给程北坤注射了三次大幅度激发身体潜能的机密药物，搞得程北坤的身体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痛苦到根本说不出话来。
小护士在旁很担心：“老师, 普通克隆人一次注射就要有一周的修养期, 他可能承受不住了。”
王博士皱眉：“他体内被激活的药没那么简单, 除了用这种办法, 我暂时不知道该如何维持他的细胞活力, 队长没给我时间去研究啊, 再说他也吃撑不住了。”
小护士说：“可……看着太痛苦了……”
看来还是女孩子有同情心，程北坤的确痛苦异常，几乎所有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而且仿佛五脏六腑都爬满了毒蚂蚁, 又痒又痛却根本抓挠不到。
为了防止他逃跑，程北坤的四肢全部被皮带束缚着, 只能死死地揪着床单缓解快要断裂的神经。
王博士拿出针筒：“抽血再化验一次。”
程北坤的手指竟在这时一下子穿透了床垫。
他仍旧是很痛的, 但在痛苦之余, 又产生了种莫名的力量。
那力量像是火山爆发，瞬间冲破了濒死边缘的无助，让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发泄出去！
……难道，因祸得福？
程北坤努力控制四肢，猛地使了把劲，竟然把左手的皮带一下子拽离了病床。
王博士和小护士大惊失色, 一起后退。
程北坤双眼赤红，但理智仍在，他用最快的速度解开全部束缚，跳下床质问：“371号在哪里！尸检室在哪？”
王博士便后退，边把手伸向了墙边的呼叫器。
程北坤一把抓过他，狠狠砸到墙角。
这力道普通人类是无法承受的，恐怕王博士瞬间就摔断了骨头，以极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
小护士发出惊恐的尖叫。
程北坤怒瞪她：“回答我的问题！”
小护士结巴：“在、在七楼的右边最后一间。”
程北坤拎过凳子用力将其砸碎，拎着个木腿当做暂时性的武器，直奔苏夙的病房。
这游戏里只有一条命，没法复活也不可能重来，豁出命来去救苏夙并不是最优选择。
但程北坤思考后开始相信，既然陈淼在最开始给了如此清晰的目标，那完成这目标，很可能就是能见到“鱼”的唯一的机会。
如果是其他人想要在一艘船安保重重的轮船上横行霸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被注射了过量药物的程北坤却成了谁都控制不了的怪物，其行动简直可以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来形容：无数攻击和阻挠如隔靴搔痒，就算安保科的人终于开了枪，因为速度和体能的爆发，也将将都能飞快躲开，这副样子，真的好像当初闯入诺亚公司的孔言之般光芒万丈。
原来强大的感觉就是如此吗？
原来强大，是件非常孤独的事情。
虚拟设备模拟出的心跳声巨大无比，程北坤奋力朝着苏夙的方位奔跑时，内心并无多少恐惧。
可是不恐惧，仅仅只是因为这是游戏，游戏失败了，永远有其他回旋的余地。
那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同样的情况呢？
如果在现实中被注射了本不该制造的药物，成了个随时会爆炸的怪物，没有任何人不会害怕，即便是程北坤。
因为，这不是人应该有的样子。
被迫“改造”的程北坤对基因改造的事情，终于产生了种前所未有的恨意。
这世上甚少有慌不择路的人能在危急时刻顾得上撒谎，程北坤只花了十分钟就冲到了尸检房，果然如小护士所说，进门就看到田甜带着保护颈椎的脖套，在对着苏夙的“尸体”举起了手术刀。
田甜怎能预料到他会满身鲜血的出现，惊讶地愣了两秒后，拿刀对准他尖叫后退：“你要干什么，你疯了？！”
由于受到药物作用的影响，程北坤的脑袋轰然作响，听她的声音也是回音阵阵。
“你到底把董健弄到哪里去了？你对371号做了什么？”田甜推到了墙角。
窗外已是漆黑的夜、漆黑的海，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怪兽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