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小陌
展翔被喷得只能沉默了。以往只要他妈妈开始提高音量,加快语速,他就会心烦,失望,懒得说话,对待高层压力一贯保持非暴力不合作的消极抵制态度。
顾桂枝一听电话那边没动静了,声调立刻就软了下来:“咳,小翔啊,你让妈妈省省心,以后多回家几趟!打不打比赛什么的,那都是次要的,你知道的其实我根本不是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你……”
展翔忽然郑重其事地开口:“妈,我得世界冠军了。”
“嗯,我知道。”
“您上次说的,只要我得了世界冠军,就支持我一直打下去,不会让我退役。”
顾桂枝话音里略带不屑:“你这也叫世界冠军啊?”
“这怎么不是世界冠军呢?苏迪曼杯就是世界冠军啊!”
“你这是团体赛,冠军也不是你拿到手的啊!个人赛每一回都给我打成什么样子,哼……”
展翔气呼呼地说:“好,妈,您等着我给您拿个人冠军回来!我和小羽一定能打到世锦赛和全英赛的冠军!”
饭后消食,全队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往驻地宾馆走。
钟总走在队伍最前头,连说带比划,兴致高昂,手舞足蹈,频频回味这次比赛的精彩回合。
唐晓东不停地取笑陆景,向全队爆料,某人在球队最后抱金杯集体合影的时候,挤到后排向女友献媚,还偷吻,结果被记者拍了个正着!看队花队草没你啥事你眼红你嫉妒了是吧?炒作,这忒么的就是无耻地故意曝光绯闻,进行自我炒作!
展翔埋头走在队伍最后,一贯的又酷又跩不爱说话,手里提着打包的满满堂堂的三个饭盒,里边有萧羽喜欢吃的青柠烤蟹和香辣牛肉。
夜色中的雅加达仍然湿热黏腻。置身于热带季风的水汽之中,如同蒸桑拿,人的心情都炙烤得温热而绵软。
大街拐角处,皮肤棕黑的小贩推着带轱辘小车,兜售冒着热气的菱形糯米粽和沙爹烤肉串,当地最流行的小吃。路旁商铺的遮阳篷下,摆着成堆成堆新鲜的山竹、芒果、红毛丹、蛇皮果;红彤彤的果皮上凝结着黏热的水珠。
如果能和小羽毛一起逛街吃东西,一定是很开心的事,展二少心想。
他停下脚步,又买了一包香喷喷的沙爹肉串,一包热腾腾的糯米粽,还有两只新鲜椰子,左手右手都提满袋子。
唐晓东过来瞟了两眼,讪笑道:“哎呦,翔子,买这么多好吃的,你不是要带回国去吧?”
展翔答:“不是。小羽没吃饭呢,给他带点儿吃的么。”
谭冰远远地看着展翔手里的两大兜子好东西,心里羡慕得不得了,萧羽真是走运,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贴心的一个搭档呢!展二少平日里跩了吧唧谁都不吝的德性,怎么到了那小孩跟前,就变成追在屁股后头的一只小哈似的,就只差没有摇着尾巴,流着口水!
回到宾馆房间,展二少提着一堆好吃的,推门进屋,正要屁颠屁颠地向某人献宝,雅加达土特产风味沙爹肉串烤大蟹的喂,抬头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只开了一盏床头小灯,在白粉墙壁上烘出一团淡漠的光圈。
唔?小羽毛呢?
怎么这么晚还到处乱跑,也不好好休息,也不老老实实地等他回来,哼!
展翔撩下东西,在屋里愤懑地转了一圈儿,看不到人,心里空落落的。
萧羽搁在床头小柜上的手机一闪一闪,似乎有短信进来。
展翔只犹豫了一秒钟,迅速凑过头去,点开了短信。
【小鸟宝贝儿,身体好了么?昨天没联络,对不起,真的特别想抱你亲你,给我回个话好吗?】极其天雷狗血肉麻亲昵穿心刺眼的一行字!
展翔知道自己龌龊了,竟然偷看小羽毛的短信,结果一查一个准,果然就搜查到某鸟的隐私,纯属他妈的找抽兼自虐。
这人谁啊?
小鸟宝贝儿。
那明明是二爷的小鸟宝贝儿好不好!
展翔气呼呼地出屋去捉鸟,临走随手拧开洗手间那一扇很厚很重的木头门,瞟了一眼。
操!
眼前的情景让他眼珠子暴跳,差点儿从眼眶弹射出来!
脚底下还有一摊水,球鞋鞋底很滑,“滋啦”一声,展翔在地板上滑出一个弓步前劈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姿势别提多么狼狈!
人果然不能做坏事,有报应的!
熟悉的人,熟悉的身影,这时正站在洗手间套着的里屋小淋浴间里,背对门口,全身赤裸,两手从腰间褪下内裤。
萧羽自娱自乐地哼着戏文,微微弯腰,一手扶墙,另只手把内裤从一只脚踝上脱出,听见身后叮哩哐啷的骇人动静,惊得猛然扭头,愣了两秒钟,松了一口气。
“翔哥是你啊,你吃饭吃回来了?”
第54章 喜欢的身体
“唔……小羽你……”
展翔是来给萧羽送饭的,没想到一推门,萧羽就喂给他这样一盘香肉。
他狼狈坐在地上,从下往上飞快看了一眼,分开的那两条腿之间,隐约一片暧昧的阴影,在黄晕里微微晃动。
展二少哼唧了一声,把自己从地上七零八落地拾起来,跺了跺脚,用脚下噼噼啪啪的水声掩饰内心一片兵荒马乱,简直都不敢抬头看人。可是自己那两只眼早就脱离开大脑的控制,有了自主的意识,目光像两丛柔软有形的触手,向着萧羽就摸了上去,黏在那副身体上,拔都拔不出来。
从来都没看过小羽毛的裸体,他暗暗喜欢的人的裸体。
那个在赛场上疯狂撒欢,蹦跳嚎叫,每每让现场全体观众都随之热血沸腾激情四溢的人的身体!……原来就是长成这样子的。
萧羽一只手还拎着浅蓝色的小棉内裤,内裤套在左腿上,头发蓬乱,傻乎乎地回着头,一脸纯洁无辜的小样儿。
身体很白。
带着一室潮湿滑腻的水汽。
淋浴间的昏明光线之下,水汽凝结在细致皮肤上,肩头和两块白里透粉的臀凝结起一层浅浅淡淡的光泽。一道圆润的弧线勾勒出臀缝,那道弧度的尾梢仿佛带着缠人的钩,瞬间缠绕上展翔的视网膜神经。
缠上他颤抖的喉结,缠上他惊惶错乱的心脏,疯狂地挑逗起早已经丢盔卸甲落荒而逃的心魂!
展翔觉得他的两颗瞳仁都烧起来了,灼烫着眼眶。
他焦躁地没处泻火,于是就只能对着眼前的人发泄一腔无名火:“小羽你,你,你要干什么?罗医不是说不让你洗澡的么!”
萧羽把内裤从另一只脚上褪下来,随手掷到一旁:“哎呦,不洗真的臭死了!我今天出了多少层的汗啊,汗摞着汗,身上都搓泥了!”
展翔摆出一副不容置疑和反驳的表情:“你真的不能洗澡,洗晕倒了怎么办!你快穿上衣服!”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样婆妈,比隔壁屋的唐大少爷还唧歪烦人!萧羽努了努嘴,向展翔示意淋浴间正中央的凳子:“我都准备好家伙了!我坐在凳子上慢慢洗行不行啊?”
“那……那也不行!彪哥和罗医让我看着你的!”
俩人互相翻着白眼,气鼓鼓地用眼神对峙。
某鸟嘤嘤:小爷是牛掰哄哄的羽毛总指挥哇啊啊,你怎么能管教我!
某草哼哼:你总指挥怎么着?你其实就是一未成年人,展二爷就是你的监护人!
萧羽轻哼小曲:“翔哥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只有剧烈运动之后才昏倒,我平时不会随便晕的!”
翔草哄小孩:“小羽听话么,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印尼风味菜,你最爱吃的牛肉和螃蟹。”
萧羽耍赖:“可是我衣服都脱了喂,难不成再穿回去啊!你说我是穿上干净的一套还是再把那套脏衣服穿回来?”
翔草不依不饶:“那你只能用热水擦一擦身上,不能站到水龙头下边!还有,你得开着门洗,免得晕倒!”
这什么人啊!小爷这还没娶媳妇呢,竟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婆婆!
某鸟恼火:“翔哥你要是真不放心你就盯着我洗,行不?”
某草赌气:“好啊,我盯着你洗,你坐好了,扶着墙,别摔倒了!”
萧羽背过身去,拧开冷热水龙头,慢悠悠地调试水温。
顺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毛巾,迅速围在胯上,裹住了让某草眼睛发烧、他自己也跟着皮肤发烫的臀部。
刚才展二少这个二货一头撞进洗手间,萧羽这一颗小心脏给惊得,差一点儿就从喉咙口里扑通出来!幸亏自己终归比展翔多活过那么十几年,对某些事情还算比较成熟老道,临危不乱,手掌暗自捂住嘴巴,狠命地把心肝肺的又都给按了回去,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想被对方识破自己的异样心思。
一个脑筋正常品行端正的男人在澡堂子里,被另一个脑筋同样正常品行同样端正的男人看光光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难道要面红耳赤掩住羞处,吱哇乱叫打滚上吊的吗?!
正确答案应当是:没反应。
于是萧小爷只能淡定地装傻,把身旁一棵帅草当作空气。
萧羽坐在凳子上,展翔脱掉了上衣,站在萧羽身后,默默地给他洗头发。
脑顶上的花洒源源不断地喷溅水花,斑斑点点,洋洋洒洒,敲打上萧羽的肩头和展翔的胸膛,把两人都罩在灯光斑斓的水弧里。
萧羽半阖着眼,享受那十只手指在自己头颅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按过。
他甚至能分辨得出,某几只手指就是展翔每一次握住球拍发力点杀的手指,指腹温热,关节灵活,指尖有力。力道烧穿他的头皮,暖流注入到意识的岩缝中,迅速填满每一条干涸的丘壑。
封闭小屋的昏暗灯火里,白茫茫的水花在眼前交汇起一片微黄的暖雾,人影在雾水里晃动,蒸腾。这种感觉如此亲昵,如此温存,现实和虚幻慢慢融合在一处,已经分不清彼或是此。
终于还是被展翔看见了。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脱得光光,那一瞬间的滋味,头皮酥麻,心肝发抖,血液倒灌,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耸立起来,无耻地迎风摆动,简直像在对方眼前招摇!心情有点儿扭捏,又分明暗藏更多的悸动销魂,自己都理不清楚这一团心理和生理的双重纠结矛盾……
或许就是期盼太久,迫不及待,终于一朝得逞,奋然扯下这一层遮遮掩掩的外壳,赤条条的一盘鲜肉,就这样呈给了对方!
也不知道展翔喜欢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的。
萧羽其实很想厚着脸皮问一句,咱个子也不高,拼肌肉不如炯炯,卖萌卖不过咩咩,论长相更加比不上三百六十五度没死角的小冰花,二爷您乐意垂幸咱这一口么!
自己的身体在展二少眼里,没准就如同大澡堂子里那无数条白花花湿淋淋的生猪肉,毫无美感。男人之间对于同性的裸体,从小到大早都看习惯了,每一块凸出或骨感,每一处平坦或褶皱,皮肉间的每一下颤动,自己身上有的那一堆七零八碎,对方身上也都有,完完全全激发不起丁点的新鲜感和情绪波动。
白色泡沫流到萧羽的鼻梁和眼皮上,旋即被展翔用手指轻轻抹掉。展翔摘下花洒,把萧羽一脑袋的泡沫冲洗干净,又给他打上护发素。
这宾馆里配备的洗浴用品还挺齐全,萧羽耸肩,他平时就认准那一块香皂。
“护发素要在头发上留十分钟再洗掉。”某草吩咐。
“不要那么麻烦了吧翔哥……”某鸟撇嘴。
“怎么麻烦了?我给你洗,你还嫌麻烦了?!”
展翔心情不爽,以前从来就没这么认真地伺候过什么人,真觉得自己快要变成萧羽的小卫星了,满脑子里琢磨的、在乎的都是眼前这个小屁孩。心理愈发地不平衡,觉得没有得到对方同等重视和回报。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呢?展翔也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么,人都变得傻了吧唧的。
萧羽哼了一句花音慢板,四顾看看,哼道:“就这么干等着啊,那要不然,翔哥,您帮我搓搓背,还是帮我捏捏脚?呵呵,足疗你会不会做?”
只是一句缓和尴尬气氛的玩笑话,萧羽再一次成功地把展二少郁闷到脸颊涌出血色,随即为此付出了代价。
展翔气呼呼地一把将他按到了淋浴间湿漉漉的墙壁上。
然后翻了过来。
啪!萧羽半边肉乎乎的脸蛋被挤在壁砖上,蹭了一脸滑腻。
萧羽哼唧:“哎呦喂,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