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琅邪·俨
第201章 尘埃落定
【愿意给我一杯咖啡吗?】
【当、当然!】
【也许我该向你做一个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阿曼德。我,勒格拉,还有许多心中抱着对信仰的热情,更热爱着天主教的人经常都会在周日聚在一起,向彼此诉说自己的烦恼,做弥撒,向上帝祷告,就像亲人那样。而我,正是勒格拉的导师。】
在确认那群人已经走进诺维雅此时所在的屋子后,兰瑟打开了安装在诺维雅手机上的那块芯片上所带有的窃听功能,并静静的背靠着墙,坐在那户被教廷临时征用的,信徒的家中。
十名卫队士兵中的八名卫兵被兰瑟派了出去,用以锁定此刻就在那栋房子的周围警戒着的,圣殿骑士团的卫士。
而跟随兰瑟一同来到都灵的十名梵蒂冈卫队士兵中的最后两名则和兰瑟在一起听着在不远处发生的那场对话。
【勒格拉是个富有激情和朝气的孩子。他热爱着自己的信仰。是我们这群人的这一辈年轻一带里领军式的人物。也许,他从未和你提起这些,但他的确是一个在教会中收到很多人崇敬的,优秀的年轻人。哦,请原谅,只是我听说,你也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
【是的,先生。我是一个瑞士人,来自瑞士的天主教州。在我的家乡,几乎每个同龄人都信奉着天主教。】
先前发现了艾伦所派下属的,似乎只有兰瑟一个人。他的目光与那些中欧人相触后,对方似乎是早就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并有些慌乱的低下头,之后便马上后撤。尽管对那些人有着浓浓的警戒,可直觉已经告诉兰瑟,那些人和圣殿骑士团的后人并不是一起的。
因此,兰瑟并没有让跟自己一起来的梵蒂冈卫士把注意力分散到那些已经后撤的家伙身上。
当那场谈话开始的时候,兰瑟即刻下令,让八名卫兵分为四组,前去监控住四名在外围的圣殿骑士团卫士。至于他自己,则拿好了装有大剂量麻醉剂的远程麻醉枪,装好两支麻醉剂,而后趴到窗台上,通过瞄准镜确认最后两名伪装成普通路人,就在附近警戒着的圣殿骑士团卫士。
【那么,你知道圣殿骑士团吗孩子?】
【圣殿骑士团?我当然知道,先生。他们是曾经的圣城守护者,勇敢,受人尊敬。】
【是的,他们勇敢,受人尊敬。他们曾经是三大骑士团中最为光辉,也最为强大的一支,却被他们所效忠的教廷迫害,成员几乎全都死在了残酷的刑讯与火刑架上。】
窃听器在将那栋房子里所发生的对话传送回来的同时被同步录入。
如同兰瑟所希望的那般成为诉说诺维雅是为无辜者的证据。
而此时与兰瑟一同待在这里严密监视着那栋屋子境况的两名卫兵也将会与他一同鉴证诺维雅的清白。
【也许我该对你说声抱歉,孩子。因为我不得不在新年的时候给你带来这样一个悲恸的消息。你的丈夫,勒格拉已经去世了。他为了自己的信仰,死在了平安夜的晚上。】
当诺维雅不敢置信的抽气声从窃听设备的那一头传输回来的时候,兰瑟在他们的电波频道上说了一句:“行动”。
一场教廷对原本效忠于它的圣殿骑士团的又一次争锋对决就此开始。
随着兰瑟的一声令下,已经出动的四组卫兵从暗处袭向那四名圣殿骑士团卫士。而兰瑟自己,他则在刻意变得绵长的呼吸声响起的时候扣下扳机。第一枪,他命中了目标人物裸露在外的侧颈。第二枪,他命中了目标人物没有戴上手套,并刚刚从外套口袋中抽出,为自己点上一支烟的手背。
当兰瑟透过瞄准镜确认自己的两枪全都有效命中的时候,他放下了麻醉枪,并穿上外套,盖住自己绑在腰上的四把手枪,走出了这户民宅。两名跟在他的身边随时待命的卫队士兵也同样更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出了这户民宅,向着诺维雅以及圣殿骑士团的高阶导师所在的房子走去。
【第一组行动完毕,已实现抓捕。】
【第四组行动完毕,已实现抓捕。】
从兰瑟的通讯耳麦中传来他瑞士同伴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在身后的两名卫兵露出笑意的时候,兰瑟的表情依旧沉静。又走出五十米的距离,当兰瑟已经能看到两名身重麻醉枪而被麻倒在地的圣殿骑士团卫士所引发的,小范围内的骚动时,紧随其后的两名卫兵默契的走向那两名倒地的圣殿骑士团卫士。
可就是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不止一下的枪声……
听到枪声,和诺维雅一起坐在房间内的阿曼德猛地抬起头,带着一丝惊慌的站起身来,看向窗外,他开始用隐藏在衣领里的通讯器呼唤他所带来的六名卫士,却只有一个人回答了他:
“先生,我们被人袭击了!!是瑞士人!!!”
结束那句呼喊声的,是戛然而止的呼痛声。那在阿曼德的耳朵里是那样的突兀,突兀得让他根本没法按照先前所说好的预案布置给任何人。紧急之中,阿曼德在自己的手机上按下了一串繁复的数字,而后拨出通话键。
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意大利境内的所有圣殿骑士团成员全都收到了由他所发出的示警。
还沉浸在阿曼德的话语中,怎样都不愿去相信的诺维雅听到由阿曼德的通讯仪中传出的呼喊声,抬起头,无助而又无措的看向那名长者。
阿曼德:“孩子,这间屋子有后门吗?”
诺维雅:“抱歉,这里没有……”
阿曼德:“那就从前门突围!我们的人被人袭击了,这里现在很危险!!”
诺维雅:“什……什么……?”
阿曼德:“如果能冲到人群里,我们就能安全了!”
说着那些话的阿曼德再没有和诺维雅过多的解释什么,而是抓着诺维雅的手臂,打开了屋子的大门,带着这个距离预产期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的女人,冲向外面,却是才冲出了没几步就被由兰瑟打出的子弹击中了大腿。
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诺维雅本能的捂住耳朵尖叫起来,并跪坐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刚刚还在和自己好好说话的那名长者,他此刻竟是痛苦的抱着受了枪伤的腿,在雪地里蜷缩起来。只见阿曼德也从自己的腰带上抽出手枪,却是在还没抬起手枪的时候就直接被兰瑟又一枪的击中了握着手枪的右手手臂。
在那两枪后,兰瑟面无表情的快步走近,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诺维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她已经九年未见了的青梅竹马,她曾经爱慕过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俊朗非凡的男人。他强壮,沉稳,可此时他的脸上却是不见了充斥了诺维雅整个少女时代的……温柔微笑。
“兰……兰瑟……?”
被喊出了名字的那个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回答她。他走向那个倒在雪地里的圣殿骑士团导师,想要确认他的身上不会再有别的致命武器。果不其然,兰瑟又从阿曼德的腰带处摸到了有一把手枪。就在兰瑟拿出手枪的那个缝隙,阿曼德拼尽全力的将之前他被对方打落的手枪踢到了诺维雅的面前。
“孩子!拿起它!拿起那把手枪!!”
几乎是在阿曼德喊出那句话的同时,诺维雅条件反射一般的在颤抖下拿起了那把被踢到了她面前的手枪,并受到惊吓一般的紧紧握住。
“好孩子……好孩子,现在,开枪杀了这个男人!!他是罗马教皇身边的走狗!就是他,是他在平安夜的晚上残忍的杀害了你的丈夫!!”
当岳一煌一行四人到达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那样的一幕。
离临产期已经只有两周的那个美丽的女人跪在雪地里紧紧的握着手枪,像她的初恋举起着。
“告诉我!告诉我这只是一出荒诞的谎言!!什么圣殿骑士团,什么平安夜,这些统统都是谎言!!勒格拉他根本没有死!!他也不认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他只是个普通的银行职员,为什么会被卷到这些可怕的事里!!!你们全都在骗我!!”
看着这样的一幕,想要冲过去的岳一煌被他的搭档一把拦住,紧紧的抱着,并且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的声音。
弗朗西斯科能够感受到自己怀里的那个人在用力的挣扎着,可这一次……他却没办法让他的影锋如自己想要的那般去做些什么。
艾伦则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发生的这一切。他当然知道那个男人既然能够成为罗马教皇的贴身保镖,究竟是有着怎样强悍的实力。然而就是那个男人,他现在却是在一个柔弱的孕妇面前,被对方举着枪对着,无动于衷。
良久,仿佛已经被寒风将嘴唇冻在了一起的兰瑟终于还是发出了声音。
“我感到很抱歉,只是……我无法对你说谎,诺维雅。”
回答兰瑟的,是一击震耳的枪声……
这个神经已经紧绷到就在崩溃边缘的女人扣动了扳机,然而夺命的子弹却并没有设想她少女时代的恋人。
她朝天射出了一粒子弹,而后就瘫倒在了雪地里放声痛哭。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岳一煌竟是不知道该在这样的时候去做些什么。他甚至忘了挣扎,只是失神的看向那个在此刻如此无助又不幸的女人。
那是个美丽的,温柔的,善良的女人。
她本应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甚至再过不久……她和她丈夫的第一个孩子就会出生。
可她却再也无法看到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了。甚至这个孩子根本就来不及看它的父亲一眼。
岳一煌无法想象,接下来等待着这个女人的……究竟会是什么。
兰瑟在诺维雅无助痛苦的时候沉默的走到她的身前,从她的手中接过那把手枪,而后又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动作温柔的依旧和九年前的一样。
“对不起……”
兰瑟向这个他曾深爱着,却在长久的时光中模糊了那份爱意的女人说出了对不起,仅为因他所造成的……印刻在对方生命中的,无法改变的不幸而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被兰瑟披上了外套后无助哭泣的诺维雅,被两名梵蒂冈教皇卫队的士兵用雪盖住了伤口的阿曼德几乎无法相信这一切已经既定的事实。
“他杀了你的丈夫啊,诺维雅……为什么要放过他……”
怔愣的阿曼德在被那两名卫队的士兵拖起时对上了诺维雅流着泪的……带着如火一般仇恨的双眼:“兰瑟是凶手,他开枪杀了勒格拉,那么你呢?你在平安夜的晚上,在他本应该陪伴在妻子身边的时候把他派到了圣彼得堡大教堂,去完成一个一定会让他失去生命的任务,是这样吗?所以……你也是凶手!!”
【所以……你也是凶手!!】
【所以……你也是凶手!!】
【所以……你也是凶手!!】
那句深深的控诉就好像是敲打在阿曼德的心口上,成为让他难以忘怀的魔障。
六名圣殿骑士团的卫士在那之后被直接押送到了罗马教廷。而大腿和手臂各中一枪的阿曼德则和诺维雅一起被送到了都灵市的医院。
是的,一起。
那个本就接近临产期的女人经受了这样的刺激,出现了早产的迹象。
负责留守的兰瑟将她也一同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好在,岳一煌他们也在,四个大男人总是能把一个情况危急的孕妇送到医院。
那个昨天下午还面色红润,露出母性微笑的女人面色发白的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拜托了,你先回去好吗?等这里结束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只是现在,先回去好吗?”
看着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兰瑟,岳一煌用带着请求的口吻对弗朗西斯科说道。而这一次,都灵王子并没有拒绝他的影锋。他将手放到岳一煌的后脑,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而后点了点头。
“好的,我答应你。我等你回来,就在你家,你的房间。”
听到这句话,岳一煌笑着点了点头,感谢对方的体贴,而后向对方挥手告别。眼见着弗朗西斯科拽着一脸“我还有话没说完”的法泽尔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岳一煌走到了兰瑟的身旁坐了下来。而在手术室的门外,【手术进行中】的灯正亮起着。
“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安慰你。”
把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岳一煌竟是发现自己在此刻,有些不知道该怎样看向此刻就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瑞士人。
尽管,他和对方的交情不深。可他却觉得,他能够理解这个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更觉得,对方其实和自己很像。只不过……这个瑞士人显然更不幸。
听到岳一煌的话语,兰瑟并没有抬头的拍了拍岳一煌的肩膀,而后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
“很感谢你……很感谢你能够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我伸出手。也感谢你履行了你的承诺,带诺维雅来到了都灵。无论如何,我由衷的……感谢你。”
说到了最后,兰瑟抬起头,让对方看到了他此刻发红的眼睛。
在漫长的等待中,兰瑟对岳一煌说起了他的初恋,有关他和诺维雅在一起,最为快乐的时光。
“当她说,她愿意在长大后嫁给我的时候,我以为那就会是我们俩的未来。有关她穿着婚纱,被我抱起的画面,我曾经想过很多遍,很多遍……”
“在我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去应征成为一名梵蒂冈卫队的士兵。可你知道吗,普通的卫兵要到30岁才能退役,但是教皇身边的贴身保镖却是只要服役到25岁。我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的。”
“原本我在今年夏天的时候,就可以服役期满,回到家乡,迎娶诺维雅。只是可惜,她在前年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了别人……”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爱着她。如果心爱的人不在身边,你也无法和她长久的保持联系,也许时光足以抚平世界上最强烈的爱意。但如果说,我会在某一天迎娶一个女孩,让她成为我的妻子,那一定会是诺维雅。可是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听着这些,岳一煌叹息着和兰瑟一起发出自嘲的笑声,而后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和对方一起分享此时他们彼此的心情。
“我……能够明白喜欢一个人九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沉默片刻后,岳一煌语调迟缓的说出这句话,让身旁的人惊讶回头。
兰瑟:“你……真的确定吗?”
岳一煌:“是的。我是个早恋的问题儿童。也许我从十岁,或者更早的时候起就喜欢一个人了。最初的时候,是把他当初唯一的依靠,以及我专属的避风港。我想我没法离开他。”
兰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