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輕薄的假象
景幽舔了一圈嘴巴周围的糖渍,说:“还要。”
白飞卿又把龙尾给掰了,这下,糖画成了一只没头没尾的龙。
景幽吃得津津有味,“好吃。”
白飞卿说:“好吃也不能多吃,不然小幽的牙齿会掉光哟。”
景幽搞怪地龇牙,尖尖的犬齿上还沾着没融化的黄糖。
白飞卿用帕子给景幽擦嘴擦脸,这小东西也不知怎么在吃,连额头上都沾上了糖。
景幽乐呵呵的,举起被自己啃得坑坑洼洼的龙尾,“主人,吃。”
白飞卿挑剔着那糖块不堪入目的卖相,但还是在景幽那期盼的目光中一口吞了,甜丝丝的,有点腻。
景幽自觉地伸出手,“主人,擦手。”
白飞卿宠溺地给景幽擦干净手上黏腻的糖水,在那双小手上亲一下,“干净了。”
景幽自己也在自己手上亲一下,“干净了,嗯,小幽,是,甜的。”
“那是因为你吃糖了。”
“吃糖了!”
白飞卿暗自好笑,这小东西都快成复读机了。
景幽忽然“啊”了一声,指着一个鬼鬼祟祟徘徊在衙门前的人,那人隐藏了ID,白飞卿一时也分不清这是个玩家还是NPC。
景幽说:“怪人。”
那人的确很怪,他驼着背,拢着手,明明穿得厚重却又瑟瑟缩缩地仿佛很冷,又是焦急又是心虚。
白飞卿是不爱多管闲事的,他压根没想搭理那人,但那怪人却主动迎上了他。
怪人说:“少侠,可否帮我一个忙?”
【系统提示】支线任务,举手之劳,是否接受。
原来这是个NPC。
白飞卿闲来无事,武器在铁匠铺他也不能出主城,索性接了任务。
NPC的ID显示了:牛二。
牛二说:“我家公子前几日蒙冤入狱,我家老爷让我来探望他,但是,我……我胆子小,一进衙门就两股战战,少侠可否替我去一趟衙门?”
白飞卿问:“你家公子所犯何事?”
牛二说:“我家公子没犯事!”
白飞卿黑线地换了个问法,“那你家公子有什么冤屈?”
牛二说:“此时说来话长。我家公子名唤沈玉碧,生得一表人才,他与方家小姐方青青是青梅竹马,自小便定下了婚约。方小姐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出落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追求她的贵公子络绎不绝。但我家公子私底下和我说过,他对方小姐是兄妹之情,并无非分之想,只是这桩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子不得不从。那方小姐倒是真心喜欢我家公子,成天介地往沈府跑,全无女性该有的矜持。我家公子也是个好脾性的人,他虽然不爱那方小姐,但对她也是极好的。公子说,相携一生的不一定非要是爱情,亲情是更加可靠的。可是,去年年末起,公子忽然变了,他脾气依然是好的,可对方小姐却是大不如前了。这个月底,本该是公子和方小姐成婚的日子,两家人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公子则一天比一天焦躁,前几日,他突然对老爷说他不娶方小姐了!然后,怪事就发生了。”
牛二顿了顿,压低音量,“沈方两家是世交,公子这一退婚,是狠狠地落了方家的面子。方家人不服气,找沈老爷理论,老爷就逼问公子退婚缘由,可公子支支吾吾的,就说是不想和方小姐成婚。方小姐得知此事,哪儿能善罢甘休,她最美的年华全给了我家公子,她自是要一个交代的。于是,方小姐约了我家公子在京郊十里亭见面,啧,你说怪不怪,她一个女儿家的,怎么会约那么一个偏僻的地儿。我家公子对于是否要去赴约很迟疑,他不想给方小姐虚假的希望,可又想把此事好好做个解决,最后,他还是去了。他去得迟,在十里亭没见到方小姐,还以为对方是等不到他人就回去了,公子满怀歉意,打道回府后就写了一封道歉信送到方家。但是,方家的小厮却说方小姐并未归家!之后,公子一回沈府,衙门的人就来了,他们不由分说地扣下公子,说他犯了杀人罪,杀的就是方家小姐!”
第十六回
方小姐死了,死在十里亭旁的草丛里,死状凄惨。她的头部遭到钝器的反复打击,曾经花容月貌的一张脸变得血肉模糊,连人样儿都没了,而她的尸体是赤裸的,衣衫成了捆缚她手脚的工具,白皙的身子上多处淤青和划伤。
仵作验尸后判定,先奸后杀。
方家是大户人家,长子在朝为官,在京城地位卓然,他们死了女儿,衙门自是不敢怠慢。在得知沈玉碧和方青青有长亭之约后,立马把沈玉碧立为嫌疑人缉拿归案。沈老爷气急,天天上衙门闹,可知府就认定了沈玉碧是罪证确凿,一点儿转圜余地都无,在请示过上级后,就判了沈玉碧秋后问斩,草草结案。
白飞卿从牛二处获取银票,贿赂牢头,这才得以进了地牢。
地牢里阴森森的,走道两边的牢房里都关着犯人,他们有些呆滞无神,有些疯疯癫癫,有些歇斯底里,总之,就没个正常人。
一只大个儿老鼠从白飞卿脚边窜过,钻进一间牢房和犯人抢饭吃,竟是一点也不畏惧人的。
景幽问:“那是什么?”
白飞卿说:“老鼠。”
“老鼠?”景幽瘪瘪嘴,“大肥猫,捉,老鼠,嗯,丑丑的,臭臭的。”
白飞卿笑道:“雪球儿可对付不来这么凶悍的老鼠,它最多抓抓宠物鼠。”
“宠物鼠?”
“嗯,像小幽这样的,当做宠物养的小老鼠。”
景幽申辩道,“小幽,不是,老鼠!”
白飞卿说:“嗯嗯,小幽是魔宠,是与众不同。”
景幽:“与众不同。”
一人一宠走到了最里间的牢房。
这牢房的安置是有讲究的,越外面的,罪行越轻,多半是关个三年五载就能出狱的,而越往里面,罪行就越发重了,到得最里边的几间牢房,那就是出狱无望和被判了死刑的人了。
沈玉碧就是整个地牢里唯一一个死刑犯。
沈玉碧身着囚服,披头散发,从上到下都灰扑扑的,但即便如此,也能依稀瞧出这是个极俊俏的小公子。
沈玉碧蹲在墙角,用稻草杆子在积了厚厚一层污垢的地板上写写画画。
白飞卿唤道:“沈公子。”
沈玉碧左右环顾一圈,不确定地问:“你是在叫我吗?”
白飞卿说:“是的。”不然还能有几个沈公子?!
沈玉碧谨慎地问,“你是谁?”
白飞卿说:“受你家人之托,来探望你。”
沈玉碧一听就红了眼圈,“我的父母可好?”
白飞卿说:“令尊和令堂都安好,就是放不下你。”
沈玉碧蓦地跪下,长叹,“孩儿不孝。”
白飞卿忙侧过身,避免那沈玉碧冲自己跪着,他可不想平白无故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白飞卿问:“那方小姐真是你杀的?”
沈玉碧道:“当然不是!我与青青乃是青梅竹马,我视她如自己亲妹,怎会……怎会对她做那禽兽不如之事!”他咬牙切齿,“若让我逮了那行凶的畜生,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白飞卿吐槽,快去给方青青陪葬的人可是你。
沈玉碧突然向白飞卿磕了一个头,他用力极大,仿佛是要把石板磕穿,那声响让景幽吓得钻进白飞卿的领子。
白飞卿说:“沈公子这是作甚?”
沈玉碧说:“我沈玉碧虽是无能之人,但观少侠言行,也知您定非寻常人,玉碧斗胆,敢请少侠为我洗刷冤屈!”
【系统消息】支线任务,举手之劳完成。
【系统消息】支线任务,追查真凶,是否接受。
白飞卿淡定地囧了,这是《天下霸道》要转型成探案游戏了吗?!
白飞卿说:“你若当真是无辜的,我定当还你清白。”
沈玉碧又叩首一次。
白飞卿隔着栅栏扶起沈玉碧,“沈公子,你先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与我听。”
沈玉碧的讲述和牛二并无二致,白飞卿没听出什么问题来。
白飞卿说:“那京郊十里长亭我也去过,人烟稀少,十分荒凉,方小姐她为何会约你去那处会面?”
沈玉碧说:“此事我也想不通,但青青性子外向,并不如别的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该是有她自己的缘由。”
白飞卿说:“那你和方小姐的长亭之约有多少人知晓?”
“这个……”沈玉碧回想了会儿,说,“不多,我这边就牛二和另一个贴身小厮,青青那边,我就不得而知了。”
白飞卿问:“牛二也是你的贴身小厮?”
沈玉碧说:“这倒算不上,他本是伺候我父亲的,近两年才调来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白飞卿沉吟道,“牛二为何会调来伺候你?”
沈玉碧说:“是他自己向父亲请示的,至于具体原因,我不曾过问。少侠你为何老问牛二,莫非……”
白飞卿说:“没什么,我就觉得他不像是个伶俐人。”
沈玉碧说:“牛二办事虽不伶俐,但也还算稳健,颇得我父亲信赖。”
白飞卿话锋一转,问道:“你为何要悔婚?”
“这……”沈玉碧一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作风,吞吞吐吐地说,“这,我对青青是兄妹之情……”
白飞卿甩袖就走,“沈公子既不能坦白相告,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沈玉碧忙拽住白飞卿的衣角,说:“少侠勿怪,是玉碧糊涂!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愿辜负他,也不能对不起青青。”
景幽“嗷嗷”叫道:“放开,放开,主人,是小幽的。”
沈玉碧连忙松手,在白飞卿纤尘不染的长衫上留下了两个五指印,这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白飞卿毫不在意,问道:“你心上人是哪家姑娘?”
沈玉碧视线游移,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嗫嚅道:“他,不是女子。”
白飞卿:“……”不是说古代人很传统很保守的吗?!
沈玉碧兀自喃喃,“他是个侠客,常天南地北地跑,我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我想跟他走,跟他一起浪迹天涯,但他说他正在做一件大事,此事风险甚大,他不能让我冒险。可近日,他来了一次,告诉我他的事快办完了,我们很快就能厮守一处了。”
“于是你就退婚了?”
沈玉碧点点头。
白飞卿说:“你与他是如何联系的?”
沈玉碧说:“都是他来找我的。”
“那你要是出了事要找他岂不是也没办法?”
沈玉碧说:“我一般不会出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