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祁十二
两人对了一下地图,将目前知道的区域告诉了对方以便行动,这么一对才发现三楼谁都没有去过。
“别动。”沈桉容一把拉住了他在手臂上找血管的举动,“没开封过也不能保证之前没被用过,要用的话也找个NPC抽。再说了你会不会抽血?别到时候把血管挑破了。”
两人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储物室便带上了门出去了。针管被颜元藏在裤子里,衣服没口袋,只能勉为其难的别在腰上,靠宽松的衣摆遮住。那个看守他们的护士也翘班回来了,清点了人数后发现少了一人,正在门口和另一个医生说些什么,神情看上去不太妙。
沈桉容揽着颜元大大方方迎了过去,他们的出现完全吸引了医生和护士的目光。
“哦,原来他在你这里。”那名医生笑了声,看向颜元时眯了眯眼,“真是可惜,我还以为手术失败,有偷跑的可以送到我的审讯室里来。”
颜元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刚醒来时拿着针筒想要往他血管里插入的那个医生。他将神色放至最空,目光无焦距地穿透到远方,脸上带着有些疑惑僵硬的表情,完美展现出一个没脑子的痴傻形象。
沈桉容目光略过他胸前的名牌,随后轻佻地捏了捏颜元的腰,摆明了趁他不能抵抗多占点手头便宜,“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看来你得等下一次机会。”
“看起来挺陌生,是刚做过手术?”弗基凑近了些,手里的看护板挑起颜元下巴,“哦斯塔森,你介不介意我在他脸上划几刀,他看上去缺了点什么,我想可能是少了增加美感的装饰品。”
弗基撩起白褂,腰上围着一圈的医学用具,从钳子刀具到针筒玻璃瓶,摆的整整齐齐。他手有些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边取了把手术刀出来,一边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念念叨叨,“漂亮的痕迹……红色的,炽热神圣的……我想他会喜欢被金属捅穿的感觉。在脸上刻上主教名字,晾在旗架上……哦,可能飘不起来,但是我们可以把他皮剥下来,那样就很轻了……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我觉得棒极了……主教也一定会喜欢的。”
“你很吵,弗基。如果你再浪费我的时间,我不介意让你去我的五楼做客。”沈桉容指了指楼上。
弗基顿了顿,他痴狂的神色顿时收敛了起来。将方才被自己抓乱的头发重新捋平,耸肩后手里把玩着手术刀转身离开,“好吧,你得注意着他点。我可没你这么闲,我还有可爱的病人在等我去问候。”
“那我先走了,斯塔森医生。”护士打开了房间门,里面的病人们眼神空洞地出来排队,顺着楼梯往下去了,“晚上的时候请务必送病人回房,9点之前,那么拜托您了。”
和推测的一样,三楼是一些病症相对较轻患者的住处。
“这个医院构造还真有些问题,通常精神疾病较轻的会安排在低楼层,严重的才会往上设立重度看守房间,这里却并不遵守,像是随便设立的。”
过道里的高处挂着一个时钟,时间正指到正午十二点。虚掩的房间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妇人,她冲到窗户边,高昂地胡乱大喊了几句,花白的头发甩了满脸,遮去了双眼。她并没有在意穿着主治服的沈桉容,手叉着腰颇有一番骂街架势,对着楼前空旷的场地开始咿咿呀呀。
他们站在原地听了会儿,沈桉容上前翻了翻门边挂着的病历本,翻译着患病记录给颜元听,“埃依·乔,每天十二点会在病房前窗口向整个医院直播骂街,持续十五分钟。”
“骂什么?”这个女士口吐已经不清晰,几乎一个单词都听不懂。颜元盯着她开合的嘴看了会儿,发现居然舌头被剪断了。
“上面写涉嫌政治。”沈桉容合上本子,看着颜元随口推测道,“有可能是先骂了才被弄疯的。”
颜元重新站回了他身边,继续往前走,他突然想到四楼那个瓶罐里装了各种器官的房间。这里的医生并不多,但似乎每一位都有固定出入的楼层。就像方才那个叫弗基的出入一楼,沈桉容假扮的斯塔森出入五楼。如果是这个规律,那整个医院差不多只有四位或五位医生。
“哟。”正当颜元刚想到这,前面房间里突然冒出了个脑袋。他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十字架在宽大的衣领里露出一角。“不够意思啊,让我去教堂等你,你自己却不来,害得我又送了个玩具给弗基。”
沈桉容挑了挑眉,“这不是特地来三楼找你么?”
“这是你刚才玩过的东西?”
颜元看了眼他胸前,金属的贴片上刻着“Elaine”。他看上去挺年轻,让颜元有些诧异的是他有一双重瞳,浅金色的两个瞳孔分别分散在两边眼角,留下正中间一大片眼白。他对颜元也挺感兴趣的模样,绕着转了一圈细细打量后突然冒出一句,“His eyes are beautiful,can you give them to me?”
[他的眼睛很漂亮,能把它们给我吗?]
沈桉容还没来得及说话,从伊莱恩所站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褴褛的身影。这人很矮,身体已经随着年龄的增加而缩褪,只及到伊莱恩的小腹。脸上布满了皱纹,还夹杂着大片的老年斑。看见颜元时,那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摸摸索索伸入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一颗塑料纸包裹的糖,不知道藏在哪里装了多久,已经被体温化得不成型。
“哦真是够了,你那块糖可真恶心人。”伊莱恩抬脚,把她猛地踹了回去。老人撞到床脚,似乎爬不起来,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摊开伸出的手,下垂的眼皮看不见浑浊的眼睛,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些话。上铺躺着的人被这晃动惊醒,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从床上探出身体,做起划桨的动作,嘴里还在哼唱着不成调的歌。
“闭上你的嘴。”伊莱恩扯着上铺还在划桨的人头发,直接硬生生拉着摔到了地上。前阵子刚受过伤还没痊愈,女子摔下来的姿势很奇怪,腿不自然地弯曲着,似乎也不知道疼痛,坐在地上前后摆动着双手。他扯着女人头发把人往外面拖,一边拖一边和沈桉容说,“哦斯坦森你是知道的,我的玩具们总是精力充沛,我得带她去弗基那儿卸卸发条,这回可能她的问题出在声带上。”
“那个老东西你要是感兴趣就送你了,不用担心玩坏了,她那么喜欢那块糖,我建议你喂她满嘴的蠕虫。”走到一半,伊莱恩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穿着靴子的脚踩在女人身上,回过头,“差点忘了,你找我什么事?”
沈桉容说,“我需要一把电锯。”
“你还真是那么粗鲁,一点都不优雅。”伊莱恩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会弄的,那么祝你有个愉快的下午。”
颜元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重新低下头看着地伏在地上的老人。她高高举着手,似乎想将手里的糖送出去。颜元摇了摇头,说了句谢谢。他刚说完话,老人动作更激烈,爬着往他挪了一些距离,嘴里还在不停嚷嚷着话。
沈桉容给他翻译病历本上的资料,“约翰·菲力蒙,见到和自己孙子相仿的陌生人就会给自己的糖果,她总会说:我吃不完,分给你吃。最后一次家庭探望时间,空白。”
“那她现在在说什么?也是这些话吗?”颜元半蹲下,这才注意到老人的耳朵不见了。似乎是被剪刀断断续续剪掉的,还留有很多碎肉边角,通红有着发炎的迹象。
沈桉容皱着眉,细细辨认了会。老人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看向颜元的表情挂着一抹笑容,可惜牙都掉光了,只能看见漆黑的口腔。
“她说,‘你收着,没过期,是好的,学习辛苦了。’”沈桉容盯着颜元头顶的发旋,过了一会儿问,“你想救她?”
“不是。”颜元拿走了那颗糖,他后退一步,看着老人安静下来的面容,“只是在想弄死这里医生的方法。”
三楼这里的病人都没有什么攻击性。他们可以在本层楼活动,一个房间住四个人,到了晚上九点就必须睡觉。沈桉容看了大部分的病例,看一路给颜元讲了一路。
“海特·维诺,有逃脱前科。于XX年8月17日用铁门上掉下来大约两厘米长一厘米宽的铁皮将旧空调拆卸,通过墙洞脱出,声称上演小说逃脱剧情,后因肥胖症卡住未果。”
“乔治·克鲁斯,有逃脱前科。于XX年11月24日偷藏叉子制作开锁器,溜出医院去酒馆,因没钱付账被抓回。”
“吉伯·朱利安,见到陌生异性就会跳舞,展现自己自认为最有风情的一面。”
喜欢切割收集人体器官、以审讯方式虐杀病人、肢解病人以粉碎程度来判定“美丽”的医生,和这些穿着病号服唱歌跳舞送糖果的病人相比起来。
究竟谁才是精神病患者?
21 第二十一章 哈森德医院(五)
“所以说,只是因为你的信仰问题,就把你送进来了?”
“是的,我真是不能理解,明明信仰是人的自由……您也是这样想的吧,许先生?”
“我并不认为这是你的错,光是这点,他们这么对待你太过分了。”
狭窄的房间里,一个清瘦的少年坐在铁床上。他浑身衣不遮体,青紫的鞭痕绕了满身,血珠溢出的肌肤上,还有着许多没融化开的粗盐。
“你睡床吧,我睡地上就行了。”许可可坐在一叠干草上,又指着盆里刚被人添上的黑硬面包,“你多吃点才能好的快。什么破地方,连药都不给点。”
少年似乎对自己身上的伤没有任何抱怨,他跪着身,血珠顺着膝盖在床单上形成一小滩红印。哪怕疼得发颤,也不忘摸摸胸口的十字架,“感谢主赐予我粮食。”
许可可对他的十字架挺好奇,银边里漆黑,脖子上并没有吊坠的痕迹,他看着对方虔诚祈祷的模样,“路斯,我可以看看你的十字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