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颗星
[滴——]
[下面宣布考题:请填写以下内容。]
[1.请填写患者病状( )]
药效褪去时,窗外的暴雨依旧没完没了。
戚砚活动完手腕,拎起床旁桌上的花瓶,侧身立在病房门边。
他刚刚让秦墨按床头的呼叫铃,那家伙直接把按钮砸了。
现在床头上还向外吊着两根冒火星的彩色电线头。
“怎么,想砸考场?”
“嗯哼。”秦墨倚坐在床旁桌上,毫不避讳。
“怎么又是这间?!毙了天了!”病房外,走廊把回音处理成3D循环。
“和那个疯子一个德行,不愧都在重症区。”
“这回绑紧点儿,看他还能够得着呼叫铃?”
“要我说,就该用链子拴上,那小子长得还不错哈哈哈哈!”
戚砚听着,表情几乎没变,只是数着脚步,扬起花瓶。
脚步声按时停在房门前,“吱呀。”
男人进门,手还没松开门把手,就感到面前有阵风。
“啊!”额头被掰过去,撞击着膝盖骨。男人几乎是当场昏过去的,可那人还不罢休,眉目露出些狠戾。拳拳冲着要害。
“艹!谁——”另一人刚进房门,也被拉过去。
“等、等一下!”戚砚缓过神,才发现秦墨几乎是想把人弄死。这哪里是打架,分明是单方面施暴。
“秦墨。”他只得扯住那人的衣角,声音说不清的有些软。
秦墨是在听见名字的瞬间停手的,转脸便跌进那比风暴还混乱的眼中。
“可以了。”那双眼躲闪着,又忍不住看他。“再打,就问不出东西了。”
“嗯。”他险些忘了,自己也是NPC。可听见有人提戚砚……他控制不住。
想想也不准。
戚砚这才松口气,拿脚踢踢那位要给他栓链子的男士。
昏过去了……
于是只得对另一位捂着鼻血的人笑笑:“抱歉,吓到你了。我家那位,下手不知轻重。”
那男人惊恐地后退,“我、我……”
“嘘,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戚砚啧啧嘴,“你说的疯子,在哪儿?”
“他、他在顶楼……”
“他得了什么病?”
“人格障碍……天天说自己是造世主…其他我真的都不知道!”
戚砚抿唇,“衣服脱了。”
……
“猜猜看,这是本什么书?”
“……”
“你只是个角色而已。”
“……”
“知道吗?世界中心其实从来都是一个人。”
“如果主角死了呢?”青年抬抬眼皮,白大褂衬着眉眼漆黑。
他继续说:“这个世界还会存在吗?”
对面的男人动作夸张,双手捂住嘴巴,狂笑好阵子才说:“不行,你太笨了。”
戚砚的指尖点着桌面,没吱声。
“当然会存在。”男人猛地站起,上半身几乎完全贴紧灰黑色的桌子。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快和他对上。
“世界永远存在,只是我们没有注意到而已。主角死之后,整个世界就会湮灭在时间海,慢慢的——慢慢的——继续发展,继续存在。”
“你呢?”戚砚并没对他的疯狂表现出任何看法。“你是主角还是配角?或者说,作者?”
他似乎能肯定自己进了本怎样的书了。
头疼。
男人坐回去,因为旁边那位“医生”似乎不太高兴。“我……我现在没法确定。”
“不然我帮你确定一下?”秦墨的笑容灿烂,像是问:不然我帮你自杀一下?
男人没理他,只跟原主说话。
“这个只能自己感觉,别人不能帮忙。”
“你感觉出什么了?”戚砚腾出一只手覆上身旁人的手背。
对面那位吞吞口水,往四周看。病房空旷,只有一张床。墙面布满坑坑洼洼的纹理,组成行行文字。
男人踉跄地拉开椅子,跑到床边把窗帘合紧后又回到两人面前。
声音警惕又隐忍:“我可能知道如何去辨别,自己的身份。”
“我想听听。”
男人缄默着,暴雨声中,房间里的灯忽明忽暗。
没人催他,就连秦墨配合地沉浸在摩挲那只手中。
十分钟后,男人才开口:“额……我只能简单告诉你,一些。”
他开始讲述:“我猜,我是作者。”
“怎么说呢?比如吧,我能感受到故事的发展线。也就是各个人物登场的顺序,还有离场时间,由此,也能猜出情节转折与高潮。”
“嗯……就像你们两位。”
男人托起下巴,扫二维码似的将两人打量着。“你们就是……两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戚砚顺着他:“嗯,作者先生,那你打算让我们什么时间离场呢?”
“不不不,没那么快。”男人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眼睛。“我还没有得到情节。”
所以,让这疯子得到想要的故事请假,他们就可以去下一间病房了?
“你想要什么。”戚砚抬眼。
可惜男人并没有成全,那张干瘦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嘘,你猜。”
他忽然后悔没让秦墨给他一脚。
“……”
戚砚决定继续保持文明的参考态度,于是看似随意地扯出个话头:“作者先生,你待在这儿多少年了?”
“嗯……这重要吗?”男人打算耍赖。
他起身,装模作样地伸个懒腰,演技浮夸道:“哇,墙上这些字都是你写的?”
秦墨几乎没忍住,对着他家小状元眨两下眼睛。
戚砚接着演:“嗯,你的字并不怎么美观,他们都没提供你纸笔吗?”
提到墙时,男人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两三年?或者更久,作家先生才能写出这么多吧?”
“三年半。”男人挑眉。
所以,他进医院三年半了。
“啧。”秦墨怀疑所有男人都有善待崇拜者的坏习惯。特别是……好看的崇拜者。
崇拜者1号并没听见他的感慨,语气漫不经心:“在这里不会寂寞吗?很少有人,或者说角色,会来找你交谈吧?”
男人耸肩:“还好。”
“你的家人呢?”戚砚走进窗台,那地方放着个木质相框,玻璃凄惨地按照对角线裂开。
“我没有家人。”
照片上是三人合影,一个中年女性和未成年的女孩,剩下的男人脸被记号笔涂成黑洞。
看来这位作家并不喜欢合影。
“啊,是我的问题。”
“应该称呼她们为——你笔下的角色?他们呢?离场了?”
男人的指甲抠着桌面,脸上却是坦然自若的模样。“嗯哼,完成情节后,自然会离场,我又不能把她们都写成主角。”
所以考生完成相应情节后也可以离开。
“嗯,你说得对。”戚砚赞同,目光黏在镜框上:“再厚的书,也不能把所有角色都留住。”
雨水的气息被双层玻璃阻拦,只稍稍渗透进一些细不可查的味道。
青年的嗓音遁进大雨中去:“可是主角的一生,却无不因为他们的存在而丰富多彩。”
丰富多彩?
“哈哈哈哈哈哈!她们的存在,就像……”男人上半身趴在桌面上,剧烈的颤抖使他的肌肉挛缩。
“你根本不懂小鬼!什么丰富多彩!就像我的女儿,我可是掐着她的脖子,她快断气的时候,才相信我的话!”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桌角:“我就这么掐着她,她不停地喊我爸爸……可是最后,她还是改口喊救命。看见了吗?她终于相信我不是她爸爸了……”
“她就是个配角,可有可无,甚至自生自灭……”
“只有主角,才能永久地,永远地,像整个世界那样永恒存在!那才是真正的丰富多彩,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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