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 第29章

作者:青莲门下 标签: 无限流 强强 灵异神怪 网游竞技

  沈怜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毕竟自己只是似假非假地听到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名字。

  他回忆着那句话。

  “小相公……小相公你怎么不吃东西呢!郑清死了你还想为他殉情不成!”

  那应该是一个……还算重要的人吧。

  神婆见他愣神,建议道:“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你可以明天去找族长大人,翻一翻之前的族谱。”

  沈怜感谢了她的建议,给神明上了一柱香,准备睡觉,期待明天的到来。

  可惜昼短夜长,一晚上辗转反侧,又不能秉烛夜游,于是就胡思乱想,疑惑着就自己这么个自私自利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为他人殉情。

  就算爱到了骨子里,也不可能干出殉情这种傻事啊。

  他揣着满肚子的疑惑等到了天亮,来到了族长家。

  族长大人已经很老很老了,须发皆白,整张脸像是风干的橘皮。他甚至已经老到了连祭天仪式都没办法参加的地步,仿佛随时都能归西。

  沈怜一页一页地翻着厚重的族谱,看得无比认真,他看着上面一个一个的名字,问道:“族长大人,为什么我们的族谱最多只有二百多年的呢?”

  族长目光悠远,似乎随着发黄的族谱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这个村子是当年大家为了躲避战乱建立的,之前的族谱早已遗失了。”

  “真是可惜。”沈怜道。

  他心里想的“可惜”却是另外一件事。

  还是没找到“郑清”这个名字,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他虽然忘记前尘往事,但骨子里的东西却遗失不了……他是个不吐槽会死星人。

  “郑清”这个名字无比大众,比不得“沈怜”独特,这个村子里竟然没有一个重名的?怪哉怪哉。

  他有些失望地踱回去,拿起纸笔,感到压抑的情绪如海潮般涌来,却发现古人诚不我欺,一片伤心画不成。

  他只好搜肠刮肚,想在记忆里找出郑清这个人的影子。

  却不想笔随心动,一笔一画,勾勒出了一朵花来。

  那朵花红得像血。

  鲜艳,美丽,层层叠叠,绚烂至极。

  他愣了愣,盯着那朵花,有些不可思议。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姑娘的声音:“哟,不得了,小相公思春了?是哪家的姑娘啊?”

  那是一朵芍药。

  自从画出那朵芍药后,沈怜就再也没有向村里的人打听过郑清是谁了。

  他只记得他当时耳朵发烫,慌慌张张把一堆书压在画上面,然后自己也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怎么可能,他都不认识那个叫郑清的姑娘!

  “我喜欢水仙,”他想,“记忆里好像有个家伙对着水面顾影自怜,最后变成了一株水仙。”

  这才是他喜欢的调调,只爱自己,爱到极致。

  充满着似褒似贬的讽刺性的浪漫。

  那姑娘仿佛得了兴味儿,每次都在沈怜不注意的时候冒出来,调笑那朵€€着露水的芍药。

  “小相公,你到底看上了哪家的美娇娘啊?”

  “小相公你别不说话呀……”

  “小相公你别不理我呀……”

  沈怜被问得急了,就深情地盯着那姑娘的眸子,说着眼前人是心上人的浑话。

  那姑娘便以手掩面做娇羞状,眉目间一剪秋水含情,嘤嘤嘤地跑开。

  他们像是一对真正的狗男女。

  这时候沈怜才算得了闲,真正清净下来。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毛诗有云,少年少女,说说而又笑笑,互赠芍药,是以传情。

第44章 陶渊明(九)

  桃飘李飞, 杨入大水为萍, 海棠已睡, 芍药相于阶。

  再到秋风起,木叶落, 也不过一时光景。

  蜡梅坼,茗花发, 水仙负冰,山茶灼。

  雪花六出。

  雪花之后又是一年细雨, 细雨湿了流光,流光又绿了芭蕉。

  倏忽间樱桃又红了几度,光阴总在闲处逝。

  闲处的少年郎也一日一日地长大了。

  沈怜趴在桌上用朱砂画着自己也看不懂的道符,听着那传闻中的神使喋喋不休。

  他打断了絮絮叨叨的姑娘,忍不住问:“你真的是神使吗?”

  其实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好多遍了。

  姑娘满目虔诚, 郑重点头。

  沈怜便崇拜地看着她。

  他实在是憋得辛苦,不忍拆穿她, 毕竟如此拙劣的演技, 只能骗骗三岁稚子或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的男人。

  这样的皮囊, 既然不是神,又能随时消失, 不是鬼便是妖了。

  姑娘也知道他只是不拆穿,但还是摆着神使的谱儿, 念着拙劣的台词,等他质疑自己的身份。

  他们两个玩着这样的游戏,并乐此不疲着。

  毕竟他们都足够无聊。

  姑娘每次都刻意避开死了的郑清, 芍药之后,沈怜也不太追究自己的过去,这件事情也就神奇地搁置了。

  “喂,小相公,这次池子里又要沉下去一个女人?”

  “对呀,池子里的白骨越来越多,戾气都快溢出来了。”

  “谁说的?那池子明明天光云影共徘徊,清得很呐。”

  姑娘和沈怜便为这个并不高明的冷笑话笑岔了气。

  唯有源头活水来啊。

  什么时候活水也冲不散那些尸臭味儿的时候,民愤也就要溢出来了。

  神婆依旧在池子边做着祭天的仪式,渎神女人要被慢慢沉塘,塘边的村民却都麻木着表情,连那一点点劣根性的兴奋都没有了。

  沉沉沉,整日就知道沉,村子里安康的后代却还是越来越少,白痴却越来越多。

  不是所有孩子都是那个得了神恩的沈怜。

  他们现在或许都有些怒,有些惶恐不安,就看什么时候敢言。

  祭神敬神,神却不给福报,可是他们还不够虔诚?

  他们不知道,内心满满是对人丁凋零的担忧。

  神婆也渐渐老迈了。

  只是几年光景,她却像是老了整整几十岁,整张脸千沟万壑,再不复当年把沈怜关进祠堂时的精气神。

  她不担忧自己后继无人,却也担忧这个村子未来能存在多久。

  她回到家,看到认真画符的沈怜,有了些许安慰。

  她却不知道,村子里已经传遍了恶果是她这个不称职的神婆招来的。

  沈怜在她回来之前便做好了饭,锅盖揭开时饭菜还是热腾腾的,刚好入口。

  今年的鳜鱼比往年更加肥美,无比鲜香。

  “婆婆,休息一会儿吧。”

  待她吃完,沈怜收拾好碗筷,体贴地建议道。

  神婆年事已高,便进了内室,休憩去了。

  沈怜则拿着用卤盐水浸过的棉线,跑去池塘边驱鬼。

  他把一枚铜钱系在棉线上,点了火折子,棉线燃是燃了,却怎么也烧不断。

  周围的村民一阵惊呼。

  “厉鬼法术高强,所以这根线才怎么烧也烧不断,”他小声解释道,似乎有些羞惭,“还有一些鬼是冤鬼,怨气太重,渡不了的。”

  这池子里沉过那么多人,哪个不冤,哪个不怨?

  最终神使出现,拿出一把供在神明面前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棉线。

  众人惊呼,齐齐跪拜。

  他们不敢抬头,却听到他们尊敬的巫问出了他们一直想问的问题。

  “敢问神使,敝村信徒敬神,衣食跪拜,不曾短缺,牺牲玉帛,亦弗敢加,但为何神要我村子嗣凋零?”

  村民闭目聆听,急切地想知道个中缘由。

  神使莞尔一笑,道:“你们确实是虔诚的,神自然知晓,只是本该全身心侍奉神的人却并不算认真忠诚,神自然震怒,把果降给你们。”

  所有人都是一愣。

  “怒火易起却难灭,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这几句话缥缥缈缈,待村民们抬头,哪里还有神使的影子?

  村民又对着青天白日拜,拜完后面面相觑,琢磨着神使的那些话。

  沈怜起身,对着他们温柔一笑,道:“我该回去了,婆婆还在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