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有死鹿
盛灿阳笑了笑,摇了摇头,似乎觉得不值得再提了。
酒店的人跑下楼来, 推开众人, 然后将人驱散, 有不少人离开了。
“灿阳啊,”善宇说,“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盛灿阳其实不确定在这个场合, 聊这样的话题是不是很合适,他说道:“我很感谢你。”
盛灿阳:“当年我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大家都很忙,没时间搭理一个语言不通的人,你帮了我很多,我心里一直很感谢你,也很想报答你。”
“以前没被家里人照顾过,”盛灿阳慢慢地,坚定地说,“但是你照顾我,我想要好好的努力,希望可以保护你,”
善宇:“……”
盛灿阳说:“事情发生后,也没有怪过你,其实一直在想,应该是我做得不对,其实现在也是这样想的,是我做得不对,你一直给我感觉很沉稳可靠,会这样做,应该是我太糟糕了。”
善宇说:“其实……没这回事。”
“从二十四层楼上跳下来,”善宇说,“应该是真的想死吧?不是在吓唬谁,也不是警告,是真的想死。”
盛灿阳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善宇:“所以我一直说你很狠心,对谁都是。我真不该惹你的。”
盛灿阳笑了笑,善宇说:“咱们都做了不体面的事,你应该早早拒绝我,我也不应该纠缠你。
”
盛灿阳:“是的。”
善宇:“所以我鼓起勇气给你发消息了,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就要留这个发型了吗?”
盛灿阳笑道:“没有,明天要剪了。”
善宇说:“快剪,你不适合这个。”
盛灿阳说:“还不知道要剪成什么样。”
“什么都比现在好,”善宇说,“你的红发很漂亮啊。”
盛灿阳想了想,说道:“心情不一样了。”
想死的时候,染了红色的头发,有一种叛逆和反抗的感觉,但现在已经走过了那段人生阶段了。
善宇说:“你来这里是有工作吗?”
“算是吧,”盛灿阳说,“有一点不太重要的事。”
善宇:“有什么安排吗?”
盛灿阳知道他想问自己有没有见一见以前的朋友的安排,但是其实没有,盛灿阳如实说道:“没有联系了。”
善宇:“你当时出了那样的事情,大家都有些自责吧。”
“也可能是怪我,”盛灿阳说,“觉得我惹了麻烦。”
善宇:“你……”
但是却说不出什么,盛灿阳和大家的关系确实没有那么亲近,有文化差异的原因,也有盛灿阳本身的性格原因。
善宇说道:“那你可以找我陪你玩。”
盛灿阳倚在椅背上,看了他片刻,然后说道:“方便吗?”
善宇失笑道:“怎么不方便,你随时找我,我现在没什么事做。”
“好的,”盛灿阳说,“等我忙完。”
十二点半,俩人从咖啡厅走出来,盛灿阳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紧了紧风衣,在黑暗里看上去非常消瘦,善宇说道:“你瘦了,在减肥?”
“累。”盛灿阳说。
善宇捏了捏他的胳膊,说道:“肌肉还在啊。”
盛灿阳撑起了肌肉,善宇说:“不错啊,看来还是没少练习?”
盛灿阳:“嗯,有些活动要练舞。”
“我已经放下这种生活了,”善宇说道,“你继续努力。”
盛灿阳点了点头,善宇冲他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盛灿阳看了眼他的背影,然后回了酒店。回去之后洗了个澡,什么也没管,直接睡了。
第二天去做造型,盛灿阳坐在镜子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剃了吧。”
造型师:“……”
经纪人说:“咱俩一起死。”
盛灿阳比了个长度,说:“剪到这里吧。”
“这不就是青皮?”经纪人问,“你又抽什么风?”
盛灿阳说:“懒得打理。”
经纪人:“我每天早上打车去你家给你打理怎么样?”
“那挺好。”盛灿阳说。
经纪人一巴掌拍在了盛灿阳的后脑勺上,把造型师看得胆战心惊,盛灿阳笑了声,说道:“你们说了算吧。”
但是最后还是剪到了耳边,漂了个金色的头发。
盛灿阳躺在椅子上,一边等头发,一边翻手机,并没有看到昨天那个自杀的女生的新闻。
大部分死亡还是沉默的,没有波澜的,只能是在周围的亲朋好友间掀起一阵海浪,越往外扩散,那水波就越小,最后变成了轻轻地一片涟漪。
盛灿阳搜了下关键词,看见有人发了照片,点开看了看,照片里的一角其实能看见他的身影,坐在玻璃房内,往这边望着,善宇坐在对面看着他。只是很模糊,看不清人脸。
造型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可以洗头了。”
盛灿阳放下手机,站起来跟着他去洗头。
经纪人等在旁边,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过来,对盛灿阳说道:“你昨天被拍了。”
盛灿阳说:“什么时候?”
“机场,”经纪人说,“发条微博吧,实话实说,就说在这儿做头发。粉丝对这种事有点敏感。”
盛灿阳说:“把手机递给我。”
经纪人递给他手机,盛灿阳坐回到椅子上,他对造型师说:“等一下。”
造型师让开位置,盛灿阳打开相机拍了张照片,镜头里他的头发已经变得金黄了,短发显得整个人有些冷酷凌厉。他把手机递给经纪人,经纪人拿了照片,去处理这件事了。
造型师给他吹头发,然后说道:“满意吗?”
“满意,”盛灿阳心不在焉,说道,“辛苦了。”
造型师说:“很帅,祝你一切顺利。”
经纪人走回来,夸道:“不错,事情解决了,我们去哪儿玩?”
“随便走走吧,”盛灿阳说,“你带相机了吗?”
经纪人晃了晃自己的背包,说道:“当然。”
盛灿阳今天有些沉默,但对着镜头还是没有表现出反常,和经纪人聊天扯皮,经纪人放下相机,说道:“真没什么意思,明天再录吧。”
盛灿阳不置可否,经纪人说:“去吃炸酱面吧,带我吃一家好吃的。”
“为什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经纪人说,“因为昨天自|杀的那个人?”
盛灿阳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没什么感觉。”
经纪人:“那你挺没心没肺的,你当初跳的楼层比她还高。我昨天听说了都感觉挺难受的,也是想到了你。”
盛灿阳拨弄着吸管,手撑着下巴,然后看了眼窗外,经纪人觉得画面很好,按了下相机,拍下了这个画面。
盛灿阳已经习惯了被人用镜头对着,没什么反应,任由他拍,经纪人说道:“我的毕生梦想,是让那几个小屁孩像你一样,你这样就可以了。”
盛灿阳:“不太顺利吗?”
“人气这个东西太玄妙了,”经纪人擦了擦镜头说,“有的人什么都不会做,也能火,有的人什么都出色,但就是火不了,不讨人喜欢就是真的没办法啊。”
盛灿阳:“慢慢来吧。”
经纪人:“还有多少青春可以慢慢来?唉。”
盛灿阳跟他碰了碰杯,经纪人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你到底为什么,感觉今天一直不太对劲。”
盛灿阳大多数时间还是挺开朗的,但有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像丢了魂一样。虽然人还是那样,但是感觉状态已经不太对了。
盛灿阳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清楚。”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和善宇一起吃了一顿饭,是以前在组合的时候一直很爱吃的烤肉店,盛灿阳在烟气袅袅中,坐在他的对面,说道:“咱俩还是各自过好自己的人生吧。”
善宇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说道:“好啊。”
善宇翻了翻烤盘里的肉,里面“滋啦滋啦”地被烤出油水,他笑了笑,忽然感觉有些呛,擦了擦眼睛。
盛灿阳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
善宇接了过来,觉得有些好笑,捂着额头,半天没抬头,只是摇了摇头。
小小的包厢里只有烤肉的声音。
盛灿阳看着他,其实心里不能说一丝感觉也没有,但是更多的还是空白和疲惫。当初就没有分清的感情现在已经可以分得清了,没有几分喜欢,更多的是在当时,怕被抛弃的恐惧。善宇是他当时唯一的光亮了,他很怕连这份感情也失去。
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起,盛灿阳忽然明白了这份复杂的感情。他对善宇说道:“真的对不起。”
“就别说这个了,”善宇说道,“我们没有谁对不起谁,绝对没有,不要陷入到这样的痛苦里了。”
盛灿阳给他夹了块烤肉,善宇说道:“灿阳啊,真就一秒钟也没喜欢我吗?”
盛灿阳说:“我也不清楚。”
善宇点了点头,举起了酒杯,说道:“我真的喜欢你很久。”
盛灿阳:“……”
善宇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就是问问,别多心。”
“没有,”盛灿阳说,“从来没有过。”
善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呢?”
盛灿阳道:“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