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动机 第17章

作者:挥墨仲秋 标签: 强强 年下 业界精英 推理悬疑

夏云扬道:“买在哪的?离市局近的小区好像没几个啊。”

顾骁远看了眼窗外的云水小区,没有说话。

夏云扬想起他不喜欢讨论私事,也就不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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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逍遥在枫林小区里蹲守了一个晚上,见到他们俩出现,就跟见到了救命恩人似的,抱着装有橘猫的笼子就冲了过来,“夏€€€€队!”

夏云扬侧身躲开,“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逍遥苦着张脸,“我也不想在这里啊,可是叶筱蝶她一整晚都没有离开过小区,我哪里敢离开?”

叶筱蝶担心卖.淫的事情被他们发现,硬撑着在家里熬到夜里十一点,夏云扬可以理解,但是他们离开之后,叶筱蝶是完全能够外出的,一直待在家里就有点奇怪了。

夏云扬道:“你确定她没有出来过?”

“非常确定!您让我监控的地点我都关注了,别说是叶筱蝶了,就是一只蝴蝶都没有飞出去过。”陈逍遥单手拍着胸脯保证,“不过她有去找小区保安闹事,要求赔偿。”

“赔偿?”

“她把毛文化遇害的责任怪罪在保安身上,说是安保不合格,才会让外面的人进来害死了毛文化。”

“我们这边的结果都没出来,她倒是先把嫌疑人的范围圈出来了。”夏云扬哭笑不得,“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继续跟踪。”

陈逍遥立正敬礼道:“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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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扬和顾骁远再一次站在第四单元三楼的最后一间,打开别在胸前的执法记录仪后,敲响了310号的房门。

叶筱蝶穿着睡衣打开门,头发乱糟糟的,见到他们俩,又看到顾骁远手里提着的盒子,打了个哈欠,“我可先说好了,买来的我不要。”

夏云扬哪里会不知道她折磨人的心思,笑道:“保证是毛文化送给您的那一个花瓶。”

叶筱蝶这才往里走,坐在摇摇欲坠的椅子里,“先拿进来给我看看。”

她今天穿的睡裙依旧是吊带的,好在并不透明,可以当作普通裙子看待,也避免了夏云扬和顾骁远尴尬。

右苗和毛长水也在,俩人穿着校服,见到他们喊了声“警察叔叔再见”,就收拾好书包,手拉着手去上学了。

叶筱蝶拿来剪刀,剪断捆绑着盒子的塑料绳,取出里面的陶瓷花瓶,左右打量着。

夏云扬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陶瓷花瓶的修补痕迹不算明显,能够看得出来做工的人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叶筱蝶看到顾骁远的手指上贴着止血贴,就知道这确实是顾骁远动手修补的。

“没有问题。”叶筱蝶说。

夏云扬道:“那€€€€”

他刚开口,就见叶筱蝶反手把陶瓷花瓶往桌边一推,“咕噜”滚动两下,“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都是。

“哎呀!”叶筱蝶笑起来,“失手打碎了,不好意思啊。”

夏云扬忙活了一个晚上的努力,就这么毁于一旦,顾骁远实在是忍不下去,怒道:“你€€€€”

“没事。”夏云扬拦住顾骁远,但他的力气哪里够大,被顾骁远带着往前踉跄一步,连忙拉住他,“小顾!”

带刺的触感传来,顾骁远这才发现夏云扬的手上全是黏瓷片时划伤的痕迹,就因为担心被叶筱蝶发现,连张止血贴都没贴,怒火更甚,“她分明是故意的!”

叶筱蝶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真是奇了怪了,我的花瓶,我还不能摔了?”

夏云扬抓着顾骁远的手臂不让他乱动,压低声音哄道:“听话,小顾,你乖一点,听话,好不好?”

他手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裂开渗血,顾骁远看在眼里,咬了咬牙,偏头看向一边,忍下了。

夏云扬松了口气,重新面向叶筱蝶,笑容不变,“您的东西,自然是您想怎么样都行,不过该赔偿的都赔偿了,该修补的也修补了,也麻烦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回答几个问题。”

“没问题。”叶筱蝶解气了,一切就好说了。

三人终于坐了下来,虽然心平静和的只有夏云扬和叶筱蝶,顾骁远还气着呢。

夏云扬没办法,自己拿出纸笔记录询问内容,“听说您在上个月的时候,去村委会咨询过有关这套房子的买卖权?”

他还没落下一个字,就连本子带笔都被顾骁远夺了过去,闷不吭声地记录着。

叶筱蝶没有犹豫,“是啊。”

夏云扬看了顾骁远一眼,又问:“您的名下没有房产,毛文化的名下也仅有这一套,为什么会想要把唯一的住所给卖掉?”

叶筱蝶的脸色变了下,“警察同志,你们查个案子,连我家的私事也要干涉吗?”

夏云扬说:“如果毛文化没有遇害,这确实是你们家的私事,但毛文化遇害了,现在就只能算是案情。”

叶筱蝶大概是无话可说,“没有人规定非要卖房子才能咨询吧?我问问又怎么了?你不也知道我名下没房子,那我肯定着急啊,万一文化他哪天厌了,把我给一脚踹了,我不就变得一无所有,白让他睡这几年了?”

她的话糙理不糙,现有的证据也没有哪一项能指出她曾经联系过房地产公司。

夏云扬也就没再继续,“那么请您回忆一下,上周进入您家的人,都有哪些?”

叶筱蝶想也没想,“这我哪知道?”

夏云扬说:“所以请您回忆一下。”

“上周……”叶筱蝶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忆了一会,似乎想起什么,嘴巴张开了,却没说出口,“没、没有人进来过。”

夏云扬道:“您确定?”

叶筱蝶不知道怎么的,开始排斥起询问,“都说了没有人来过,你要问多少遍?”

夏云扬还没开口,就听顾骁远冷声道:“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

叶筱蝶来气了,“就这么回答了怎么着吧!”

顾骁远道:“你家的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毛文化大概率是死于熟人之手,你有想卖房子的倾向,也知道毛文化死后你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还拿不出案发当晚的不在场证明,再不如实交代,我们首先怀疑的就是跟毛文化具有亲密关系的你。”

“你怀疑我?!”叶筱蝶瞪大了眼睛,“我确实没文化,但我知道警察办案也是要讲证据的,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怀疑我!”

夏云扬坐直身子挡在顾骁远面前,“我们不会平白无故过来询问您最近的访客,也希望您能明白,在刑事案件中撒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叶筱蝶伸出的手在看到夏云扬脖子上的抓痕时就蜷缩回去了,愤恨地一脚踹飞一旁的陶瓷碎片,“负什么责任,我就是不记得了!不记得也犯法吗?!”

“不记得并不犯法。”夏云扬微笑道,“那就请您提供工作单位的联系方式,证实您当晚确实不在现场,否则我们有权将您带回市局展开进一步审问,请您知悉。”

叶筱蝶定了定。

他们一开始就是因为知道叶筱蝶是失足妇女,无论怎么询问都不可能会承认,所以才没有浪费时间死抓她的工作单位,而是派陈逍遥暗中跟踪,用证据说话。但是叶筱蝶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个信息,只要提起来,那就是叶筱蝶的死穴。

果不其然,叶筱蝶的气焰尽消,靠在椅背上,抽抽搭搭的,“文化已经死了,那些事情都跟我没有关系,你们就是找到他们,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我还要养孩子,两个孩子啊,我一个人要怎么养?我的命真苦啊……”

夏云扬道:“毛文化在外面欠了债?”

“是啊。”叶筱蝶艰难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我辛辛苦苦上班赚钱,他倒好,三天两头在外面打麻将,还打大的,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讨债的就跟催命似的,光是上周就来了不下三次。可我没钱啊,我家就我一个人能劳动,哪里还得出几万块来?才动了想卖房子的心。但是文化不同意,我还能怎么办?”

顾骁远听到这,心里已经有了下一个目标。讨债的来过叶筱蝶家里,也知道毛文化住在哪一间,完全符合俞宝儿所猜测的熟人作案,把毛文化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就是为了找钱。

夏云扬问:“过来讨债的总共有几个人?”

“就两个,一个矮子,一个胖头。”叶筱蝶擦着眼泪说,“警察同志,我老实告诉你,我家情况就这样,你要让我还钱,我是一个子也还不出来的,实在逼急了,我就只能卖了文化的房子,到时候两个孩子怎么办,我也管不着了。”

夏云扬无视她字里行间的威胁,“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这些啊?他们来一次,就威胁我们全家一次,我躲都来不及了。”

“您再仔细想想,他们之间有没有叫过对方的名字?”

叶筱蝶这次认真地想了想,“胖头的那个……好像是姓潘?叫……潘……伟?哦对,潘伟!文化起初叫他‘伟哥’,矮个子还纠正过文化,让他叫‘潘哥’,不然听起来跟壮阳药似的,我就记住了。”

巧了不是,俞宝儿昨天发来的无业游民资料,姓名也叫潘伟。

夏云扬和顾骁远对视了一眼,确认道:“毛文化生前常去的那家麻将馆,是不是在毓秀路?”

叶筱蝶惊了,“你怎么知道?”

夏云扬没有回答,“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谁到过您家里?”

“没有了。”叶筱蝶自诩风情地撩了撩头发,“如果你能娶个像我这样的老婆,就会理解文化从来不让其他男人进屋的想法了。”

夏云扬没有接茬,“女人呢?”

“那更不可能了。”叶筱蝶说,“不是我自夸,你去小区里转个几圈,能看的都没几个。”

夏云扬道:“你和毛文化的朋友,或者亲戚之类的呢?”

叶筱蝶翻了个白眼,“工作都忙死了,谁还有空社交啊?”

顾骁远听到的可不是这样,他刚要开口,夏云扬又一次制止他,将自己的警察名片递给叶筱蝶,“感谢您的配合,如果还有什么想到的,请及时联系我们。”

叶筱蝶收下名片,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对了,警察同志,我有件事想请教请教你们。”

夏云扬道:“您说。”

叶筱蝶扭捏道:“就是那个,文化他不是走了吗?我觉得小区的物管也有点责任。当然,我不是想讹他们,而是因为这确实是他们失职,要不是他们监管不严格,文化也不会遇害了,您说是不是?所以我就想,要是起诉他们,您看……有没有胜诉的可能性?”

夏云扬说:“您说的这个属于法院受理范围,我所接触的都是刑事案件,两者虽然有关联但是并不完全相通,建议您去咨询相关律师,或者法院工作人员。”

叶筱蝶一听就知道没戏了,态度又恢复之前的散漫,“哦,那你们慢走,不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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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房门,顾骁远就问夏云扬:“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有两名失足妇女进来过?”

“为什么要告诉她?”夏云扬反问,“她既然不知道,人就有可能是被毛文化叫回家的,做了什么事情你我心里都清楚,说了也不过是在添堵而已。”

顾骁远想要提醒夏云扬,“她砸了你好不容易才修好的花瓶。”

夏云扬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她也提供了我想要的消息不是吗?”

顾骁远站在原地,以沉默无声抗拒。

夏云扬没办法,又折回去劝他:“小顾啊,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可以告诉她失足妇女的事情,给她的心里添堵,但是你想过毛长水吗?”

顾骁远一愣。

“毛长水是毛文化的儿子,虽然叶筱蝶不是个称职的继母,但不管怎么说,叶筱蝶至少承担了他的学费和生活费,也是他仅剩的监护人。可要是叶筱蝶知道毛文化用她赚来的钱去嫖.娼,她会怎么对待毛长水?”夏云扬继续道,“你必须要记住,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来引起矛盾的啊。”

顾骁远觉得夏云扬每天都在刷新他对于忍耐的认知,“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啊?”夏云扬失笑,“只要努力不是白费的,过程怎样并不重要。”

顾骁远道:“就算需要你委曲求全?”

“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们警察的身份不仅代表着权利,更代表着束缚,时刻都在警醒自己和他人。”夏云扬向着楼梯往下,慢慢地道,“它会带你看尽人间百态、世态炎凉,也会教你如何掌控人性、合理利用。就像昨晚看戏的邻居,帮助过你的人有可能会害你,害过你的人也有可能会帮助你,全看你怎么去权衡这个关系。”

顾骁远脚步微顿,沉默了。

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有几秒,他说:“我一直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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