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世间 第199章

作者:楚氏十六戒 标签: 推理悬疑

牧糍擒住他的手臂一拉,脚尖一踢绊倒他的重心,旋身就给了他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被一个不足一米六高的小姑娘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花臂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牧糍已经踩住他的小腹,翻身骑在他胸腹之间,照着他的鼻梁就是一拳。

砰!

花臂男的脸被打偏过去,鼻子里涌出鲜血。

牧糍毫不留情,照着他的脸,一拳接着一拳,连捶了十几下。她的拳头不大,却攥得像铁打的一样硬实,一拳捶下去,伴随着沉闷的重响,甚至有一颗豁口的牙齿沾着血,从花臂男嘴里溅出来。

等到她终于停手,花臂男的脸被她捶得血肉模糊,几乎像是要凹陷进去,已经没了进的气,只剩出的气。

“神他妈小娘皮。”

牧糍慢慢站起来,在病号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然后她抬起手,对着自己关节被擦破的拳头,轻轻吹了吹。

“姐姐学打架的时候,”她冷笑道,“你还在撒尿和泥巴玩呢。”

第261章 剧本十二·雨夜洗血·二十三

不见寒没有理会躺在地上连呻吟都吃力的花臂男。

那不是他的目标,与他没有关系。他再次将注意力转向杜小姐。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不见寒说,“是谁进了病房,想动苍行衣?”

杜小姐终于意识到,不见寒外表看起来的确不如谢祈诡谲恐怖,也没有花臂男高大威猛,可他并不好敷衍。

或者应该说,在这些人当中,他才是能给人带来最强烈恐怖感的那个。

再撒一次谎,她一定会死。

“是傅医生!”她终于不敢再有所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傅医生说如果你没有从就诊楼出来,苍行衣一定会杀了我们所有人。我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先下手为强……我劝过他不要这样做了,真的!”

在留意到谁是真凶之前,“如果你没有从就诊楼出来,苍行衣一定会杀了所有人”这句话,先让不见寒恍惚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才又问:“但傅逸明不在这里,他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杜小姐拼命摇头,“他从病房的出来的时候,表情很恍惚,就好像中了邪一样,跟他说话也没有反应,然后就走了。我觉得很恐怖,没敢跟上去,就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但是谢小姐先回来了……我本来想跟她说这件事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讷讷不敢再多言语。

“有谁看到傅逸明去哪里了?”不见寒问周围的人。

不见寒接连杀死几人之后,住院楼一楼只剩下了十来个人,他们都对他恐惧且忌惮,不敢轻易开口,只在彼此之前做眼神交流。

终于,有一人说道:“我之前在二楼,隐约看见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从医院里走出去了。”

“离开医院了?”

不见寒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照杜小姐所说,傅逸明是为了自保,想要杀死苍行衣。那么他在动手之后,突然离开医院,显然不符合他的行动逻辑。

既然杀死了苍行衣,确保了自己的安全,他根本就没必要再离开医院。医院里情况尚且可以掌握,而外面的雨夜中潜伏着多少危险,犹未可知。

如果他一开始就打算逃离医院,躲避苍行衣的报复,那他没有在临走前杀死苍行衣的必要,这是多此一举。

见不见寒似乎并不很相信他的话,那个人惊慌地为自己辩白:“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他走得很匆忙,连伞都没打,直接穿过暴雨就出去了。住宿楼只有他一个医生,我不会认错的!”

“我还在走廊里见过傅医生呢!”另一个人嚷嚷道,仿佛这才意识到向不见寒提供他需要的线索就有被放过的可能,他的态度格外积极,“他当时正在向楼上走,我觉得他应该到楼上去了!”

第三人又说:“我也觉得他还在住院楼里,外面那么危险,谁想出去找死?是不是小杜把他给藏起来了,小杜说的话听着就很奇怪,什么叫中了邪的样子。”

“对啊,傅医生和小杜走得很近,他想做什么,小杜肯定都知道。他进病房的时候小杜就在门口。”

“她刚刚不是还撒谎了,随手指了一个无辜的人,想替傅医生掩饰吗?”

“她绝对知道傅医生在哪儿!”

他们三言两语,又将责任完全推给了一个人,顷刻将她孤立出来。言辞之间,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字外,无疑都透露出一种暗示。

快让她去死吧。

只要有一个罪人死了,我们就能被放过了。

杜小姐崩溃了,她跌坐在地上,哭泣着大喊:“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计划是傅医生一个人安排的,他要去哪里,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人群中讨论声嗡嗡作响,吵得不见寒头疼。互相推诿、互相指责的话,恐惧的求饶,愤恨的怒骂,绞成一团乱麻,让他心烦意乱。

生死大难当前,人性的幽暗之处,丑态毕露。

“总之就是,没一个人知道傅逸明到哪里去了对吧。”他揉着太阳穴,阖上了双眼,“算了,反正我也没心情判断谁对谁错,全杀了清净些。保证不会漏掉真凶。”

人群因为他这句话寂静了片刻,旋即有尖叫声从中爆发出。

“你不能这样!”有人大喊道,“这又不关我们的事,你凭什么?!”

“你要算账,杀掉小杜和谢祈不就够了吗?你干嘛不对他们动手啊?”

“就因为谢祈比我们强吗,明明苍行衣是因为她的疏忽才出事的啊?你不敢跟谢祈打,她也是患病者,所以你就迁怒我们,拿我们这些普通人开刀!”

“有本事你跟她打啊?!欺软怕硬,你算什么男人?!”

不见寒阖上双眼。

“……吵死了。”

叫嚣着要他跟谢祈算账的人,在一声惨叫之后,被自己的影子箍住按倒,碾成了一滩血泥。

“她要是不是中度患者,我当然第一个杀她。”不见寒冷笑,“你们要是不服,你们也去当中度患者啊。”

“不想死,就去求谢祈,让她用纵魔相激发你的侵蚀度,掌控强大的病症,来跟我打。”

“想活下来还想要当个人,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在恐怖与血腥中,人们开始了奔逃。

他们哭泣着,尖叫着,互相谩骂,将身边的人推向离不见寒更近的地方,企图以此让自己脱离险境。

有人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向谢祈,绝望地哀求:“谢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你是最厉害的,这里只有你能拦住他,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们啊!”

“你比他厉害,求求你杀了他,救救我们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谢祈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我为什么要救你们啊?”谢祈的的确确感到了不解,“我驱赶怪物,进就诊楼,都是为了找到沐沐。救下你们只是顺手为之,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

“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拥有足够强大的执念,足够坚毅的意志,早就和我们一样成为强大的患病者,足够保护自己了。”

“可是你们没有,事实证明,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在复苏市里,要么作为平庸的人类死去,要么变成怪物然后活下来。既然你们都不敢接受自己变成怪物,那你们即使还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在那人彻底变得绝望的神色中,他被触手拖走,随后在黑暗深处传来一声惨叫。

杜小姐呆呆地坐在血泊中,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在惨叫中被开膛破肚。破碎的骨、稀烂的内脏,溅得满地都是,即使在剧本里,她一生中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情形。

恍惚之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脚并用,拼了命地爬到不见寒面前。

“我,我劝过傅医生的!”她跪在不见寒面前,用颤抖的声音对不见寒说,“我劝过他的,让他不要杀苍行衣,我跟他说苍行衣也是无辜的……我尽力了,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我拦过他的!”

“可不可以,求求你……不要杀我?”

不见寒垂眼,看见了她难掩惊惧,仍然竭力想讨好他的神态。

“原来你拦过傅逸明啊。”不见寒说道,朝杜小姐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你,曾经替他说话。”

杜小姐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下一秒,天地颠倒。

她的头颅,被阴影从脖子上勒断下来。

短短数息之内,住院楼里除了不见寒、谢祈、牧糍三人之外,再也没有站着的人。

鲜血铺满了走廊,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地向下流淌,淌出住院楼的大门,最终被暴雨冲散,随着湍急的水流,带往遥远的黑暗。

牧糍对这脏兮兮的场面有些嫌恶,捏着鼻尖站到了一张椅子上,不断往衣服上擦拭被溅到的血迹。谢祈倒是没什么所谓,抱着手臂站在墙边,甚至还舔了舔溅到手背上的血痕,露出享受的表情。

不见寒身上同样被血污泼溅到,脸颊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经过这一番几乎可以说是滥用病异的发泄,他的侵蚀度又往上涨了好一截。没有想到,他为了对付巨茧而增强的病症,没有用在与怪物抗衡的战斗中,反而用来屠杀了一群普通人。

真是有够讽刺的。

他不带任何表情,对谢祈说道:“住院楼里所有人都清理干净了,没有傅逸明。”

“我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消失了。”谢祈摇头,“如果住院楼里真的没有他,那就只能说明,他确实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冒雨离开了住院楼。”

不见寒没有说话,他在盯着谢祈看。

很明显,杀死一群无关紧要的普通人,不足以让他将怒火发泄干净。谢祈感觉有些不妙,如果不见寒将迁怒的苗头指向她,她真不一定招架得了。

无论是对病症的探索和了解,还是受侵蚀的深度,不见寒都不如她。她对不见寒应该没什么好忌惮的才对。

可是被不见寒这样盯着,她莫名产生出了一种极度危险的警报直觉。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注视到了,对方的庞大、诡谲与危险,将程度恐怖的压力施加在她精神上。仿佛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她的灵魂就会扭曲破碎,彻底崩溃。

这一刹那,她竟然觉得面前的人,模样和苍行衣有一瞬间的重叠。

诡异,冷漠,残酷疯狂。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际,她忽然听见,从哪里传来一声动响。

像是有什么人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力不从心,跌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立刻扯开话题,试图转移不见寒的注意力:“你听到动静没有?好像是从你身后的病房里传出来的,是不是苍行衣醒了?”

她一边说着,手臂延长成触手,准备去帮不见寒把他身后病房的房门拉开。

不见寒转身抬腿,一下子踹在门框上,拦住了谢祈想献殷勤的触手。

他微微侧首,面无表情,对谢祈做了一段无声的口型。

——我老婆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我。

谢祈:“……”

她收回触手之后,不见寒也放下了腿。

阴影在他身上流转而过,血迹被一扫而空,恢复了干净清爽的模样。大肆屠戮的冷漠和戾气顷刻消融,在打开门之前的一瞬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露出了鲜活真挚的、担忧的表情。

上一篇:不一样的规则怪谈

下一篇:公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