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氏十六戒
不见寒:“哦。看来是读懂了。”
苍行衣:“……”
不见寒透过后视镜,看见苍行衣难得露出的想要落荒而逃的表情,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
“阿寒,我理解你在这种在陌生的情境下,想要找到感情依托的心情。可是……”苍行衣无奈道,“我不是边仇。”
话音未落,苍行衣骤然感觉到车身剧震。
他本能地抓紧车门上的扶手稳住身体,刚想提醒不见寒小心,却发现驾驶座上已经空无人影。
下一瞬间,从他身后的影子里窜出七八条漆黑的触手,将他双手捆住吊起,勒住他的腰身和大腿,将他牢牢缚在车子的后座椅上。
“我发现你真的……”
不见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汽车在阴影的控制下自动向前平稳地行驶,少年的影子从他面前的黑暗中浮现出来,逐渐着色,支起一边膝盖,半跪在他身前。
“过于了解,说什么话最能惹我生气。”
车后座的空间狭小,不见寒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贴得离他极近,异类冰凉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
极度危险的压迫感让苍行衣产生了生物本能的战栗,他没有闪躲,抬起头直视不见寒,但是没等他和不见寒的双眼对视,一道阴影横过脸颊,将他的视线遮住。
不见寒拒绝了让他读取自己的思绪。
“先是把我对你的感情曲解为友谊和欣赏,紧接着又当成是对边仇的移情。”不见寒的手掐在他脖子上,指尖下压着他跳动的脉搏,仿佛时刻准备掐下去,“苍行衣,你不断找借口,吊着我,让我感觉你在仗着我喜欢你不停地耍我。”
“你不喜欢我就直接说,拒绝我,我不至于卑鄙到为了满足自己,去骚扰一个对我没有感觉的人。但是我最烦的,就是你在这里跟我玩暧昧,你懂我的意思么?”
“要是不跟我划清界线,就像现在这样。”苍行衣听到不见寒对他警告的声音,像是要发泄什么情绪一样,不见寒在他的腹肌上用力揉捏,然后握住他的侧腰,将他所有的动作都牢牢控制在掌心下,“我会把你所有暧昧不清的语言动作,都当做是欲拒还迎,擅自解读成你在挑逗我,然后强迫你做一些或许你本不愿做的事情。”
腰身被捏得发疼,苍行衣情不自禁地弓起了身体,想缓解这种疼痛。不见寒几乎没有对他提出过强制性的要求,可一旦发生这种事,他竟无力反抗,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不见寒问:“苍行衣,这是你想要的么?”
“阿寒……”从来没遭遇过这种对待的身体紧张颤抖,苍行衣看不到不见寒的表情,只能轻喘着,仰起头,将脆弱致命的脖颈暴露在不见寒面前,向其示出自己柔软无害的一面,“你当然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紧接着,他又说出了让不见寒几乎一瞬间就陷入暴怒的后半句话:“但你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因为现在你比我强大。仗着病异的力量,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你,不是吗?”
下颌一疼,他被不见寒紧紧钳住了脸颊,一双冰凉柔软的唇压上来,撬开他的唇舌,把他那些惹人生气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吓了一跳,想要躲开,但狭小的车厢内根本无路可逃。他被不见寒压在后座上,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不见寒手指插进他脑后的发丝里,用力扣着他,让他无力回避。
他被迫打开牙关,少年的舌尖强势地扫进他口腔中,卷住他灵巧的舌,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眼。唇舌之间潮湿冰凉,他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沿着嘴角溢出来,被不见寒的指尖擦去。
苍行衣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发生这种事。
以他对不见寒的了解,他以为不见寒在听到那样讥讽挑衅的话语之后,一定会因为极强的自尊心而放弃这段感情。紧接着,不见寒可能会对自己曾经向他产生这样的感情嗤之以鼻,跟他陷入冷战,甚至从此以后都把他当做陌路之人。
他唯独没有想到,不见寒会吻他。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话术和肢体语言,所有他曾学到的、面对紧急事态的反应,全部在这件从未遭遇过的事情面前失效,只留下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他被动地承受着不见寒的吻——反正他自己也没有经验,分不清技巧是娴熟还是稚嫩。他只能在这种强势的掠夺中依凭本能给出微弱回应,被吻到忘记呼吸,紧紧抓住不见寒的手臂,在少年身下无助地战栗。
不见寒竟然在吻他。
只要这一个念头,就足以让他忘记一切谋划和顾虑,沉浸在这件一生或许只会遭遇一次的幸事当中。
心跳和血流急剧加速,意识一片混乱,指尖发麻,耳边嗡鸣。他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仅存的理智,全部都用来克制自己,不要向不见寒伸出双手。
别去拥抱他。
别让他发现……
你到底有多爱他。
唇瓣分离,阴影不知何时尽数消失,融化在黑暗里。苍行衣抓着自己的衣襟剧烈地喘息,狼狈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不见寒的眼睛。
不见寒扶着他的肩膀,从他脸侧撩起一缕发丝。微卷的发梢自然而然地缠上指尖,姿态极尽依恋。
“你对我不是毫无反应。”
在苍行衣耳边,不见寒用低语残忍地拆穿了他。
他始终不明白苍行衣对他的迂回拒绝是为了什么,但那一切现在都无关紧要。
末日暴雨之下,众生皆如同溃堤之下的蝼蚁,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抵达。再不放纵自己的冲动,去侵占和掠夺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许下一秒就会永远失去这个机会了。
“现在你还要坚持你原来的说辞吗?”不见寒居高临下地质问,像冷酷的审判者押着他,打算用严刑压迫他承认自己的罪行,“你还想向我狡辩,‘亲爱的,这不是爱情’吗?”
苍行衣将脸埋在掌心里,沉默不答。
“病异侵蚀接近重症病人阶段,身体和情绪状态越发得不稳定,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共情能力。换而言之,侵蚀程度越加深,我就越无法顾及到你的感受。”不见寒替他将衬衫的下缘重新压好,将他的衣服恢复成被弄乱之前整洁的状态,“这一次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强吻了你,下一次,我或许就会枉顾你的意愿,做更加过火的事情。”
他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苍行衣的身体明显轻轻一颤。
替他整理好衣服,不见寒放开他,身影从他面前消失。
驾驶座下的阴影拱起来,形状起伏变幻,不见寒重新出现在了他原本所坐的位置。
“不用太紧张,你还有考虑的时间。”他语气淡漠地对苍行衣说,“病异的侵蚀程度不可逆转。如果不想承受一个怪物病态的爱慕,从现在起,你就要开始准备,趁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的时候,从我身边逃离。”
苍行衣没有回答。不见寒并不意外,他也没有想过能够立刻得到苍行衣的答复。
可是他不会想到,这只是“他所以为”的沉默。
假如他此刻回头,或者看一眼后视镜。
他或许就能从苍行衣的指缝中看见,一个疯狂地迷恋着他的青年,红到发烫的脸。
第268章 剧本十三·庸世入病·五
松陵街一栋公寓楼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一片漆黑。
裴尧睡得不太安稳,半梦半醒之间,不断在床上打滚,将被子都踢到了床下。一道惊雷声忽然将他从梦中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子懵懵的。
从《终点站》剧本出来之后,他身心俱疲,甚至顾不上清点通关奖励,倒头就在床上昏睡过去。
窗外是噼里啪啦的暴雨声,不时有遥远的震动声在雨中闷响,震得玻璃窗框框颤动。分不清究竟是闷雷,亦或是爆炸。
裴尧揉着眼睛,从床上下来,被地上堆积的杂物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伸手去摸电灯开关,灯没有被按开。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睡觉之前根本就忘了关灯。
可现在屋里为什么是黑的,难道是停电了?
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幽暗的光照亮房间一小片角落。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杂物堆中照出了一个诡异的人形影子,但一眨眼就消失了。
裴尧:“?”
睡眼花了吗?
定睛看去,房间里的陈设还是熟悉的样子。书桌、摆放手办的柜子、床铺都好端端的,地上有好几个忘记丢的快递盒和外卖包装。床边还有几箱刚到的零食没拆。
这间房间的布置和学校男生寝室差不多,但只有一个人住,在卫生打扫方面相当懈怠。属于是亲妈见了都会打的程度。
拉开窗帘,外面果然下着暴雨,远近街景都一片漆黑,模糊不清。一道惊雷忽然闪过,吓了裴尧一跳,惨白色的电光照亮了对面街角的街牌。
【送灵街1044号】
送灵街?
复苏市哪有这条街,他家不是住在松陵街吗。
肯定是看错了。
裴尧拉上窗帘,看了看手机时间,2020年4月1日凌晨三点。一个积极开朗的单身少年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刻。
他决定先去洗把脸,然后打会儿游戏。
他敷衍地把毛巾打湿了半边,往脸上胡乱抹了抹。就在他的脸被毛巾盖住,无法视物的瞬间,他感觉自己肩膀好像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裴尧:“……?”
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立刻放下毛巾回头。
可是他家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一种麻麻痒痒的鸡皮疙瘩感爬上后背,他动作僵硬地缓缓回头,看见洗漱镜里,捧着半湿的毛巾,半张脸被手机幽光映亮的自己。
镜中的他,缓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两行血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我、我艹——?!”
裴尧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被自己的拖鞋绊倒在了地上。
他头皮发麻,有一瞬间以为自己陷入了剧本之中的剧本,根本没有真正从剧本里出来。慌乱之下他伸手抓来洗手台上的手机,上面的的确确地写着现在的时间地点,复苏市时间4月1日凌晨三点。
这里是复苏市没错啊!
等等——
凌晨三点?
复苏市的时间,不是永远固定在2020年4月1日的凌晨零点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
裴尧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痛告诉他他现在十分清醒。他再次看了一眼手机,确认自己所见到的。复苏市的时间真的变了。
刹那之间,一个荒谬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该不会是进入复苏市的里世界了吧?
他连忙打电话给何冬堂,想问问她那边的情况。可手机竟然失去了信号,电话打不通,信息发不出去,更别提上网了。此时他身后,吱呀一声,水龙头忽然自动拧开,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一股腥臭味在洗手间里弥漫开来。
裴尧缓缓回头。
水龙头里持续不断地,涌出猩红粘稠的液体。
是血。
再见。这个闹鬼的家里我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裴尧连滚带爬地冲出厕所,穿上了裤子,惶恐地往屋外跑去,吓到楼梯口才发现自己忘了拿伞。他回头望了一眼黑洞洞的楼梯,心里发毛,莫名产生出一种直觉,黑暗最深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回去拿伞是不可能回去的。
我裴尧就算是死,在暴雨里被雷劈到,也绝不会回楼上拿伞。
他正准备用外套蒙住头冲进雨中,忽然听到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