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氏十六戒
权柄与权能之间,规则相生相克。恶魔权柄的破解权能,正是巨龙权柄的克星。
除了对十三月造成规则克制的破招权能,牧糍身上还携带着一个【北野王女】的身份卡技能,对所有异性目标造成的威压与伤害翻倍。十三月受到该技能削弱影响,敏捷和力量都大幅度下降,牧糍杀到面前来时他已经闪躲不及,头一次被人从他片刻不离身的那本书上掀了下去。
还没轮到行动回合的荀千秋忍不住大喊一句:“痛快!”
他早就受够十三月阴险诡诈的鸟气了!
十三月用长尾支撑自己落地,被牧糍一记强悍的重击打得接连倒退数米。龙裔少年的瞳孔在紧张中收缩,竖瞳的形状变得更加尖锐渗人,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灿金色,危险的感觉与他稚嫩可爱的外表截然不符。
他扬臂一挥,飞离他身边的书本被召回。那本身为坐骑的书籍挡在他身前,宛如一张坚不可摧的盾牌,扛下了牧糍的重拳。
不见寒:“由于【真理】权柄的持有者俞尉施在场,十三月对真理权柄所属权能【无尽书】的控制力削弱,防御能力下降。”
满天血流奔涌,在少女的拳头上覆盖成一层厚重的血壳,尖刺狰狞突出。
牧糍这一拳下去,硬生生将无尽书的书脊震散。无尽的雪白纸页破碎,纷飞漫天,犹如被狂风掀起的滔天雪浪。
十三月发出愤怒和心疼的尖叫声。
无尽书被击溃,他赖以自保的禁令无法限制牧糍的行动,他被迫暴露在牧糍的拳锋之下,就像砧板上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战场上变故横生。
眼看牧糍的拳头就要落在十三月脸上,一座有两人高的巨大的时钟,忽然凭空出现在战场中央。
那座时钟的表盘不是平面的,也远远不止十二格刻度。它的表盘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螺旋,一圈又一圈银色的刻度环绕,延伸向深邃的黑暗中。以表盘中央为轴心,延伸出密密麻麻的指针,每一根造型皆有所不同,指向不同的时间刻度。
凌厉的拳势和少女飞舞的衣裙凝固在半空中,龙裔少年惊恐到扭曲的面孔也遭到定格。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不见寒甚至没能通过掷骰判断这座时钟是否被允许在战场中出现,它就已经蛮横地插手了正在进行的战斗。
座钟的琉璃门打开了。
从漆黑的表盘深处,不知通向何处的神秘时间中,伸来一丛暗紫色的蔷薇花藤,上面开出粉色的蔷薇花。
表盘上的其中一根指针跳动了一下,那从蔷薇花便开始疯长,目标明确地簇拥向俞尉施。它们将他四肢捆缚,躯体缠绕,然后拖走,拖向表盘螺旋延伸的深处。
座钟的琉璃门无声地合拢,另外一根指针一跳,开始飞快地逆向旋转。
它一边逆旋,一遍向表盘不见底的深处转去,很快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而周边的时间此时一阵轻微地扭曲,空中的血海有部分错位,叛逆之鸦的术士们站位和姿势都向时间前或者向后变化了少许。
这座诡奇的座钟,带着俞尉施一起,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时间恢复流逝。
时间被凝固的时候,众人并非全无意识,只是身体无法跟随意识而行动。尤其是牧糍,眼睁睁目睹俞尉施在她面前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劫走,当场肺都要气炸了。
眼看就要落到十三月脸上的拳头,竟然硬生生收了回来,转而轰向座钟消失的地方。
可是从其他时间穿梭而来的座钟,已经隐匿回了它藏身的时间当中。牧糍这结结实实的一拳穿过座钟的残影,打了个空,重重砸在地上。
大地震颤,尘土飞扬。以牧糍的拳头为核心,地面竟然被她暴怒中的一击砸出蛛网般的裂痕。就连拥有极致力量的裴尧,看见这一幕也不禁心头发憷,暗道愤怒中的少女爆发力已经足以直追异种权柄了。
“把我的猫猫鱼……”愤怒的牧糍嘶吼道,“还给我——!!!”
“糯米糍,冷静一点!”不见寒试图阻止她。
牧糍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劝诫,她不断地使用罪魔的权能,企图将那个奇怪的座钟找出来毁掉。但座钟已经逃窜往她无法触及的时间,她在现在的时间里大肆破坏,又怎么能触及到只存在于未来或者过去的东西?
不见寒手中十面骰旋转,企图强行控制牧糍的行动。但牧糍杀疯了,反手给了他一个百无禁忌,将十面骰的牵制破解。十面骰判定百无禁忌执行成功,不见寒被迫退出守密人模式,紧急接上了一个【腰斩】技能打断了朝他汹涌而来的血海,才让牧糍没有将他当做敌人攻击。
一击未成,牧糍毫不犹豫地调转进攻目标,袭向十三月。
“是你搞的鬼?!”她红着眼,声音嘶哑,“敢偷我的猫猫鱼,老娘弄死你 !”
事态的发展也出乎十三月的意料。但座钟带走俞尉施的行为无疑使玩家阵营中默契的配合出现了裂隙,给他创造了契机。
“禁止攻击他人!禁止伤害幼崽!禁止追击目标!”他毫不恋战,一连三道禁令打在牧糍面前,拖住了她进攻的同时,飞快后撤退。
无尽书的残页在他身侧拼成一本残破的薄本,根本无法支撑他飞行。他一把抓住书脊,趁牧糍被他的三连禁令绊住,身后展开一双薄膜龙翼,一头扎向远处的雾林。
叛逆之鸦紧随他身后撤退,消失在暮色与浓雾中。
障碍解除,但此时的玩家队伍,已经无心继续前进了。
他们正在应付发飙的牧糍,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裴尧企图以肉身抵挡牧糍的攻击,但他的【狂威】在牧糍的【百无禁忌】面前毫无用处,只能用【王者之巅】一次次硬扛牧糍的拳头。每一次受击他都会变得更强,可是暴走的牧糍立刻就拿出比他增长的力量更强悍的力量来攻击他,同时在【北野王女】的异性压制下,他完全被当成了沙包打。
谢祈不时还给他施加几个祝福,不见寒也从旁协助他偶尔打断每次的进攻。荀千秋是真的不敢出手,他的重火力轻了怕起不到阻击的效果,反而将牧糍激怒;重了又怕打伤队友。唯一能做的,竟然是给裴尧摇旗呐喊,助威鼓劲。
最终还是苍行衣出面,将牧糍劝了下来。
“俞尉施未必出事了,你冷静下来回忆一下,这只是时间线上的一环。”苍行衣对牧糍说,“还记得我们在渡船上遇到的俞尉施吗?他说自己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
牧糍终于停下了攻击,两眼通红,泪汪汪地看着苍行衣。
苍行衣说:“刚才忽然袭击我们的,应该是潜伏在叛逆之鸦阵营中的,那个时虫权柄的持有者。不出意料的话,对方是将俞尉施送回了过去的悬空之笼,他现在应该在悬空之笼当紫袍炼金术士,人至少是安全的。”
“悬空之笼坠毁的时候,他和我们一起抵达了星星墓地,然后离开了。他肯定很快就会通过星星墓地回来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不见寒补充道:“再不济……我们现在处于一个时间循环当中,可以等到凌晨六点时间重置之后看看,俞尉施是不是会出现在黄铜门前。我觉得这个几率还是蛮大的。”
你一言我一语,他们总算把牧糍劝了下来。
这次出行,不见寒等人损失了重要的智囊,牧糍的状态也极不稳定,显然无法继续向时间循环边界探索。在时间不会流逝的循环中,一天时间他们还消耗得起,众人于是干脆原地休整,等待森罗之林的夜晚过去,时间重置降临。
凌晨六点一到,时间重置,众人再次出现在了黄铜门的门口。
不见寒,苍行衣,裴尧,荀千秋,牧糍。五人在门前站成一排。
唯独少了俞尉施。
喵的一声,牧糍哭了起来。
第435章 剧本二十·森罗环蛇·七
牧糍蹲在黄铜门边上,喵喵乱哭了好久。
不见寒不会哄女孩子,只好随手抓了一个幸运的苍行衣,作为玩家代表去安慰她。
苍行衣想了想,对她说:“通过星星墓地穿梭时空,可以由穿梭者指定抵达的时间地点。只要俞尉施想,他是必定能通过星星墓地回到这里的。现在他没有出现在这个地方,说明他主动前往了其他的时空,他或许有自己的计划和考量,我们只要信任他的选择就可以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牧糍抽搭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来了。
“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可能需要改变战术。”不见寒说,“十三月的出现,让我意识到对面恐怕存在不止一个权柄持有者。我们至少得弄清楚,自己是在和什么东西作战。”
他用树枝于地面上画下沙盘,在己方阵营中标出缇刻、恶魔、异种、光羽、真理、万物灵、幻兽这几个权柄的徽记,然后将幻兽和真理用虚线圈起来,以示暂时无法使用。
紧接着,他又在地方阵营处,画下时虫和巨龙权柄的徽记。
“目前已知敌方进攻主体是叛逆之鸦,他们当中潜伏着一个时虫权柄的持有者,以及作为外援的巨龙权柄持有者十三月。”
不见寒清点着,又在这两个徽记旁画上一个问号。
“谢祈师姐说率领他们前来的是那个白衣人,我预感他也是权柄持有者,先给他开一枚序列不明的权柄的容错。既然白衣人和叛逆之鸦同时出现在这里,那么先前和他们一同行动的爱神安……”
沙盘画到这里,不见寒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等,”他显得十分困惑,“爱神安诞生了吗?”
悬空之笼因为他的自戮而坠毁,制造爱神安的材料全部损坏。按道理来说,爱神安诞生的条件,已经完全被破坏掉了。
但不排除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件,导致乐园历史进行了自我修正的可能性。
他转头问谢祈:“你在悬空之笼坠落之后,接手了所有的幻想使,那你见过一只名为‘爱神安’的神使吗?他是什么时候诞生、如何诞生出来的,后来又去了哪里?”
谢祈茫然地摇头:“我没听说过。”
不见寒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他没有诞生,我们看见的爱神安是从哪来的?”
“现在巡游在空中的巨鲸乌尔铎……又是谁出手制造的?”
众人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虽然乐园的历史和时间不是线性的,但几乎不会出现逻辑无法自洽的情况。”苍行衣思索道,“涉及到时间与历史的分歧……这会和时虫权柄有关吗?”
不见寒在地上圈画了片刻,一句话忽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苍行衣回到第四塔的时候,见他的第一照面,就将俞尉施的提示带给了他:“要将我们所经历的过去,变成乐园唯一确定的过去。”
“我知道了,确实是时虫权柄的问题。”不见寒在这张沙盘一旁画出另外一幅示意图,现在中央戳出一个点,“乐园的时间不是线性的……它是一张网的形状。”
由这个点为中心,他向前画出数条分歧线,又向后画出数条。
“乐园如何定义‘现在’的概念?是无限过去与无限未来的交点。”不见寒解释道,“过去无数抉择的组合构成了现在,但无数不同的过去的抉择形成的不同路径,可能导向不同的结局,也有可能导向同一个现在的结局;同样的,现在的抉择也可能会形成不同的路径,导向相同或者不同的未来。”
“换而言之,从我们眼前的‘现在’往时间之前追溯,可能追溯到许多不同的过去;往未来发展,也可能衍生出许多不同的未来。”
“时虫的权柄,可以在过去未来之间不断穿梭,因此它的持有者,能够做出这样的操作:首先回到悬空之笼没有坠毁的过去,然后从那个过去出发,前往我们没能击毁悬空之笼、爱神安诞生的未来。只需要将爱神安带回到他诞生之前的悬空之笼,再穿行过悬空之笼被我们击毁的时间线,那个人就能将爱神安带至我们当前这个,爱神安本没有诞生的未来。”
“其他叛逆之鸦成员的出现,也是同理。”
“受到时虫权柄的影响,我们当前所在的现在,被塑造成了两个过去时间线的交汇点。一个是我们击毁悬空之笼、爱神安没有诞生的过去;一个是我们没能击毁悬空之笼,爱神安诞生了的过去。这两个原本平行的过去,被迫在这里产生了交集。”
不见寒将象征“过去”的其中两条线划重加粗,表示强调。
连谢祈听了他的推断,都惊呆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在乐园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这也可以解释,白衣人为什么执着于得到幻兽权柄了。”不见寒说,“他的最终目的,是让我们没能击毁悬空之笼、爱神安诞生的过去,成为这个现在唯一确定的过去,利用时间线的变迁,将我们全部杀死在过去,夺走我们的权柄碎片。”
“他之所以不能只用时虫权柄达到这个目的,是因为相比起一般的时空,乐园的时空还存在一个特殊情况,那就是几大纪元在时间上是继承关系,但是在空间上却是平行关系。在改变时间的同时必须改变空间,才能将过去确定下来。”
“如果他拥有缇刻、时虫、魔女、祝女拼合而成的星月权柄,就可以用魔女和祝女虚实转化的权能,加上时虫操纵时间、缇刻指定命运的权能,达到同时改变时间和空间的效果。缇刻权柄如今不在他那里,他就想到用幻兽的空间权能来解决这个缺失……”
“这个人,对各项权柄的权能,以及不同权能之间的组合效果的了解程度,不亚于我这个创造者。”
除了苍行衣之外,另外几人都听得晕乎乎的,一副明白了但是没有完全明白,不明白但是又不是真的根本不明白的表情。
谢祈用她的触手按住自己胀痛的太阳穴搓揉:“太复杂了。算了师弟,要不然这样,你直接告诉我们,我们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吧。”
不见寒:“很简单。白衣人的目的是抢走幻兽权柄,让爱神安诞生的过去成为唯一确定的过去,杀死我们;那么我们就打他的对立面,像俞尉施所说的那样,让我们击毁悬空之笼的过去成为唯一确定的过去,杀死爱神安。”
“为此,我们必须要从他们手中,抢到时虫权柄。”
第436章 剧本二十·森罗环蛇·八
不见寒在敌方阵营那边又画下一个徽记象征爱神安:“已知敌方重要人物有十三月、爱神安、白衣人,确定拥有的权柄碎片是时虫和巨龙。就算时虫是爱神安或者白衣人中任意一人持有的权柄碎片,我们还需要给他们开一个容错……”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他们第一天夜里,在战场上闻到的异香:“不,他们至少肯定还有一个权柄碎片。蛊惑人心的异常力量,可能是来自权柄碎片No.21神使的权能。我猜这个权柄碎片大概率在爱神安身上,序号相邻,他可以直接拼合四叶草的No.22幻兽权柄……那么需要确定的,就是白衣人是不是时虫权柄的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