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氏十六戒
“……唔。现在几点了?”
不见寒的声音含糊,带着些沙哑。他用手背挡在脸上,遮挡对他来说有些刺眼的烛光。
苍行衣立刻将烛光调暗,并且回答:“差一刻到六点,你已经睡一天了。”
不见寒轻声呢喃:“我八点的课……再睡一会儿……”
有课?
不见寒都毕业十年了,那来的课?
他根本没醒,只是半梦半醒间在说梦话。苍行衣轻呼一口气,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躬身,从地上捡起被摔得压坏了纸页的书本:“睡吧,没事……今天是休息日。”
他正准备把书放回不见寒的书房里,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窸窣声。他尚未回头,便感到后背一热,肩上一沉。
不见寒跪立在他身后的床上,从后面抱住了他,双手挂在他两侧肩膀,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背上:“你去哪里?”
他身上的热潮还没退,发烫的体温让苍行衣一阵阵起鸡皮疙瘩。
苍行衣脑子发懵:“……不是说再睡会儿吗?”
“你说休息日,我就不困了。”
不见寒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是完全用气音在呢喃。发烫的呼吸拂在苍行衣耳尖,给那里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薄红。
“休息日不留在这里陪我……”不见寒闭着眼,在苍行衣身上抚摸,“你还想到哪里去?”
不见寒抬手摸到苍行衣的下巴,然后沿着脖颈往下,从锁骨一侧,将手伸进苍行衣的前襟里。
苍行衣手里的书,再次掉在地上。
他屏住呼吸,僵硬的身体完全不敢动弹,生怕真正惊醒了不见寒,让不见寒发现被他拥抱的是一个错误的人。
不见寒已经摸到了他的胸口,语气懒洋洋的:“嗯?……说话啊?”
苍行衣僵立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艰难地开口。
“首席,你听我说,你不能这样做。”他的声音在发抖,“我刚刚经历过恶念期,现在还在龙裔的驯化期阶段,作为交配的伴侣你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是没办法拒绝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现在没办法凭理智压制自己对你的欲望……”
“而我之前咬过你,你现在的状态是不清醒,不正常的,受到了毒性的影响。它会让你产生爱慕错觉,对我……”
他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不见寒在亲吻他耳后的皮肤。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用唇肤相贴的亲吻,不见寒用嘴唇抿住他耳后那一小片细嫩的皮肤,用力吮吸,发出暧昧的啧啧水声。然后他咬住苍行衣的耳尖,舔舐泛红的耳廓,最后在耳孔旁落下一个亲吻。
紧贴耳畔响起的亲吻声,让苍行衣下意识地弓起腰,捂住自己红透的脸颊。
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一边为不见寒从未表现过的亲昵受宠若惊,一边疯狂地滋生嫉妒。
不见寒这么熟练的调情技巧到底是从哪练来的,是那个被他爱慕的龙裔吗?一想到还有其他人享受过这一切,苍行衣就发了疯一样地想杀了他。
他发出微弱的抗拒声:“不行,首席。你别……”
“乖,”不见寒听若不闻,在他耳畔低语,“坐下。”
苍行衣一点一点,挪动僵硬的身体,在不见寒床边坐下。现在的他没办法拒绝不见寒任何命令。
他不敢想象,等不见寒清醒过来会怎么对他,心脏仿佛在甜蜜而绝望的烈火中灼烧煎熬。
不见寒:“爪子。”
苍行衣迟疑了片刻,然后慢慢抬起手。不见寒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然后挨着亲吻他指尖,将他的手指含进口中吮吸,舔舐他的指缝。
苍行衣抖了一下:“首席……”
不见寒轻轻咬他的指腹一下:“叫我名字。”
苍行衣:“……不见寒。”
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在战栗。
曾经无数次,他在心底默念过这个名字。
从前他们是同学和同僚,争锋相对地竞争夜塔学徒的榜首,没有亲密到足够互称姓名的程度。后来不见寒又贵为夜塔首席,他必须对不见寒使用尊称。只有在心里想起不见寒的时候,他才能使用这个称谓。
从很久以前开始,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他就会在心里默念不见寒的名字。这能提醒他想起自己的使命,想起老塔主托付给他的责任,他要成为替不见寒挡下一切麻烦和困难的盾,为此他不能存在任何其他软肋与破绽。
这在最终成为了一种精神信念,足以支撑他度过一切难关。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他总是将不见寒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才会爱上不见寒,还是因为他对不见寒一见钟情,所以不见寒能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即便是沦陷在夜魇营地的时候,他仍然不断在内心想起这个名字。这是支撑他忍受过那么多的虐待和伤害的唯一信念。
他用颤抖的声音,又唤了一遍:“不见寒。”
“宝贝,我在。”
不见寒将鼻尖抵在他颈间,暖热的气流从动脉旁呼过。苍行衣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他的呼吸中了。
“想要你。”
“……不行。”苍行衣声音干涩,“你别拨撩我,会后悔的。”
不见寒开始朝他耍赖:“但我想要你。”
“抱歉,你忍一忍。这只是毒性的作用,等到过两天毒性消除……”
“可是我好难受。”不见寒竟然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那里正因为酸涩的渴望而发烫,“感觉到了吗?”
他衔着苍行衣的耳垂:“里面很烫,你会很爽。”
苍行衣错漏一拍呼吸,狼狈地重喘一声,捂住他的嘴:“求你,别说了!”
不见寒舔舐他的手心,牙齿尖咬在他掌心的肉上,轻轻碾磨。他又像被烫伤了手似地,连忙收回手去。
“听说过玫瑰的花语吗?”不见寒闷笑着,轻嗅他颈间的香气,慵懒地问他。
“你告诉过我。”苍行衣不敢回头看他,“是永不凋零的……”
“那是深渊玫瑰的花语。”不见寒打断他的话,“知道上个纪元玫瑰象征的,是什么吗?”
苍行衣:“……是什么?”
不见寒:“我爱你。”
苍行衣怔住,一时间竟然发不出声音。
“我爱你。”不见寒在他耳边重复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眼眶忽然发酸,渐渐红了起来。一颗泪珠压过眼睫,从脸颊上滚落。
苍行衣抓住不见寒的手,猛地回身,将他压在床头。就算是这么激烈的动作,他仍然不忘伸手护住不见寒脑后,以免撞在墙上磕疼了。
不见寒伸出双手,搂在他颈后,迎上去和他接吻。同时双腿夹紧了他一侧大腿,充满暗示性地磨蹭。
接吻的间隙中,苍行衣注意到不见寒颈间的尾刺消失了。他有点想笑,可是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不见寒走进地牢前的那一刻,是已经准备好要和他上床了的,否则绝不会将尾刺摘下,或者用秘术隐藏起来。他毕竟不可能戴着恋人的尾刺和另一个人做爱。
苍行衣现在可以肯定,不见寒的那位龙裔恋人,多半是已经死了。否则以不见寒的性格,绝对不会接受和另一个人发生超过限度的亲密接触。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然后才为自己的窃喜感到可鄙。
在接吻的间隙,他抬起头来喘息,同时问不见寒:“你知道我是谁吗?”
“别闹了……”不见寒笑着,啄吻他的唇角,“不是想要亲亲吗?给你。你也乖乖地给我,嗯?”
“是谁找你要的亲亲?”苍行衣从自己肩上扯下不见寒的手,扣进他指缝里,将他的手按过头顶,紧紧压在床头上,“告诉我,你面前的人是谁?”
“宝贝,能爬上我这张床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苍行衣并不满意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威胁道:“说出我的名字,否则我不会给你。”
不见寒又笑起来。
他肩膀颤动着,笑了一会儿,目光迷离涣散,如在梦中。苍行衣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残存的意识,为什么总是在答非所问,巧妙敷衍。
等了许久,等到苍行衣自己都快自暴自弃,想要就此答应他的索求。不见寒忽然仰起头,又吻了他一下。
“苍行衣,我爱你。”他终于说出了苍行衣最想听见的那句话,“这下你满意了吗?”
苍行衣重重抽泣一声,将脸埋在他胸口。然后用力抱住他,和他一起沉入柔软的床褥。
第488章 番外七·长夜拾鳞·十七
不见寒终于彻底清醒的时候,家里安静空寂。
客厅里剩了一盏很小的烛灯,微弱的光透过门缝,照进卧室里来,让身边环境显得静谧而黑暗。不见寒支撑着身体,在床头坐起来。明显有人给他施加过治疗的秘术,除了小腹沉甸甸的之外,他身上竟然没有太多其他不适。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坐在床边,将脸埋进掌心里。
仅仅一念之差,他趁人之危,强要了苍行衣的身子。用交尾将苍行衣从恶念期逼入驯化期之后,他又借毒发疯,朝苍行衣撒泼耍赖,绊着他,让他没办法从自己床上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易地而处——苍行衣没有在驯化期结束时,趁他毫无防备把他分尸,真是有不得了的好涵养。
但是他毫不后悔。
这或许是他这一生里,唯一一次能把苍行衣骗上床的机会了。
不见寒从床上下来,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一本书。
书本倒扣在地上,夹在里面的书签早就无影无踪。他找了一圈,才在自己床底下找到那枚遗失的黑色龙鳞书签。他把这枚苍行衣年轻时候换鳞掉落的旧鳞片夹进书里,靠近书缝的地方,竟然已经被鳞片压出一道形状契合的凹槽。
这是他过去经常会翻阅的几页。
对于体质从纯粹的人类变成龙眷者,不见寒其实没有太大的反感。他不是激进的纯血论者,只要这种变化有利于秘术研究,管他是龙眷者,猫眷者,还是猪眷者,他一概并不在意。
但他的确有一段时间,非常、非常想消除龙眷者契约的建立,带给他身体的变化。
那时候离苍行衣消失在夜潮中才过去不久,新上任的塔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打算组建一支特别的秘术师队伍“先遣队”。这支先遣队,将会主动追逐夜潮,进入其中,去探索夜潮背后的真相,并企图搜寻和营救消失在夜潮中的秘术师。
理所当然,不见寒是第一批报名的秘术师。
但是他的申请没有被通过。
他气冲冲地杀进塔主的研习室中,质问对方自己为什么没有进入先遣队的资格。无论是秘术水平,心理素质,还是和夜魇交战的经验,他明明都远胜过其他的申请者。
塔主非常平静,并没有因为他擅闯研习室而发怒。他对不见寒说:“我知道你想进入夜潮,是为了什么。把苍行衣找回来,对吗?”
不见寒:“他的秘术天赋对夜塔来说很重要。”
塔主:“不,你不用解释你为什么想救他,没有任何一位秘术师对夜塔来说是不重要的……我们的重点是,假设他还活着……”
不见寒:“他肯定还活着。”
塔主:“……好的,他还活着。我们想要找到活着的他,就必须利用他留存在夜塔档案中的黑龙之血,用黑龙之血对本体的感应来确定他的位置。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