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还
苏韫亭把摘下来的€€手套递给€€卫向晨,往地上的€€尸体看一眼,“尸体看着不像车祸死亡, 更像是被人用利器砍死的€€。”
“对对对。”跟在€€魏警官身€€后的€€两人中, 一个穿红色外套的€€男人像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 激动地接话道:“我正开着车, 忽然就从上边掉下来一坨东西,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踩刹车就碾上去了,结果下来一看是个人。看到人的€€时候,我都傻了,我这车怎么撞, 它也不可能把人脖子和头€€给€€撞成两截吧?”
卫向晨看了眼尸体的€€下半身€€, 问红外套司机:“分析到很合理。不过, 一下就把人下半身€€碾烂了,你€€车什么吨位??”
司机诺诺回道:“旅游大巴。”
旅游大巴在€€世纪钟楼这边可真是不少€€见, 毕竟来深夏世纪钟楼旅游的€€人太多,热闹程度堪比加利福尼亚州迪士尼、法国巴黎埃菲尔铁塔、悉尼歌剧院。
以旅游大巴的€€吨位,这幸好是车身€€侧轮碾压,尸体还能留一半完好,司机已经很算幸运,要€€是人整个都卷进€€去,怕司机有理都说不清楚,白白背上一条人命官司。
“苏队,这个案子,肯定不是正常交通事故,你€€看,之后怎么处理?”卫向晨问。
苏韫亭倒是没€€关心后续处理问题,他€€问了下大巴司机,“你€€说,人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司机疯狂点头€€,“对,真的€€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们导游也看到了。刘春花你€€说,你€€给€€警察说。”
他€€扯着旁边扎丸子头€€的€€女孩往苏韫亭面前推。
刘春花吓得脸色惨白,嘴唇一直在€€抖,缩着脖子不敢往旁边地上看,就会哆嗦着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韫亭抬头€€,往上边看了看。
他€€们站的€€位置,正好在€€跨江高速路和洱江大桥交叉位置底部。
“事发到现在€€,大概多长时间了?”
“大概有二十分钟了吧。”司机说,“我们看到尸体马上打了报警电话,交警同志十来分钟过来封锁现场,到现在€€,二十分钟左右。”
“二十分钟,抛尸车辆可能已经快出深夏市区了。”苏韫亭皱眉思€€索了会儿,掏出手机先给€€秦展报告了下情况,“老秦,洱江大桥这边怀疑有人杀人抛尸,你€€喊邹明和高副过来跟交警队办个交涉吧。”
秦展刚坐进€€悍马,安全带还没€€系上就接到了苏韫亭的€€电话,听到抛尸,秦大局长问了句,“杀人抛尸?你€€发个定位过来。”
这晚上,洱江大桥堵车堵了足足近一个小时,好不容易交通恢复正常,吃火锅的€€也没€€吃上,到市里玩儿的€€人近距离体验了场惊心动魄的€€都市凶杀,回到家都是身€€心惊惧,什么好心情也没€€有了,只想早点睡觉。
高磊和邹明带人过来接手案件后,苏韫亭才带着卫向晨和谢遇知来到水安路八巷胡同。
早些年深夏还没€€扩建的€€时候,洱江大桥以北属于农村,八巷胡同村干部想拉动经济,将地皮集中起来对外出租招商,以给€€商户免费使用盖商铺住房为条件,十年后回收的€€房产分发给€€村集体,这空手套白狼的€€法子,还真吸引来大批投资商。
深夏扩建时,市政考虑到八巷胡同这边周边经济已经成熟,就没€€有大动,还保持着原来商铺和住房布局。
由于都是早年商户自费建造的€€四五层小楼,房子和房子之间,几乎是打开窗户就能和邻居面对面握个手的€€程度,可想而知巷子有多局促窄巴。
不过窄巴也有窄巴的€€好处,就是住在€€八巷这边的€€人,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有生€€人。
苏韫亭他€€们随便拉个路人一打听,就问到了于振光的€€住处。
沿街一栋三层小楼,底商是个卖佛具的€€,老板五十来岁,正拿着浮尘清理一尊佛像上的€€落灰,听到说找于振光,他€€抬起头€€在€€苏韫亭身€€上仔细打量起来,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于没€€在€€家。前几天€€有个小青年来找他€€,俩人一道儿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找他€€什么事啊?”
卫向晨看向谢遇知:不在€€家?
谢遇知回看卫向晨:这么巧?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苏韫亭问。
“那谁知道?”老板把浮尘往桌上一搭,“他€€还借了我五千块没€€还,这边生€€意最近也不景气,我房租到期就不打算租了,还等着他€€回来还钱呢,我要€€是知道他€€在€€哪儿,我早跟他€€要€€去了。”
说着,老板自顾自开始抱怨起来,“这几天€€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他€€从货架最下边抱出一摞黄表纸掸掸,愁眉苦脸地咕哝着,“可别€€死了,死了我五千块打了水漂不说,还得赔上两捆黄表。”
干这种买卖的€€,八成都通点玄学,念叨什么来什么。
苏韫亭正想再继续询问,高磊那边来电话了。
“高副,怎么了?”
“苏队,收工回来吧,于振光不用查了。”
苏韫亭神色一凛,急道:“什么情况?”
电话那边高磊没€€忍住,爆了句粗,“他€€*的€€,我们对照了尸体生€€前照片,以及乔天€€亮的€€指认,洱江大桥被割头€€抛尸的€€人就是于振光。”
佛具店老板一语成谶,于振光真他€€娘的€€死了!
苏韫亭重€€重€€按死电话,牙一咬,转身€€就往外走,“回去。”
卫向晨和谢遇知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急匆匆跟着苏韫亭跑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要€€终止调查?”
“于振光死了。”苏韫亭皱眉拉开车门,“先回局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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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学普通尸体解剖室
无影灯灯光惨白,不锈钢操作€€台前,邹明弯腰,摸了下尸体脖子的€€切口,简单检查颈椎骨头€€横切面。
由于尸体是高空抛掷,落地前又受到过车辆碰撞,除被碾烂的€€下|体,上半身€€也有不同程度创伤,到底有多少€€处创口已经没€€办法计算,但是通过颈椎骨头€€的€€切面,可以断定死者是被被人用利器将头€€砍断之后进€€行抛尸。
纪翠翠跑出去吐完回来,忍着恶心继续给€€邹明递工具。
邹明从纪翠翠手中接过锯,把尸体头€€骨锯开,用丁字凿和骨耙子掀起颅盖进€€行脑部检查。
“皮下组织无出血、血肿,骨膜下无出血,颅骨无骨折,皮肤以及肌肉组织无剧烈撞击后产生€€的€€瘀血区域,眼球脱落应该是在€€和大巴车撞击瞬间移位造成,无颅内损伤。”
纪翠翠手里的€€笔不停在€€记录本上写着,时不时干呕两声。
邹明把颅骨轻轻合上,开始进€€行尸体缝合。
直到所有工作€€全部结束,才给€€尸体扯上白布盖好,去更衣间换下简易防护服,接过纪翠翠手上的€€记录本,走到电脑前开始打印检测结果。
总算不用再面对那具稀碎的€€尸体,纪翠翠的€€呕吐感缓和不少€€,站在€€后面一边顺气,一边抱怨:“师父,咱们以后不会整天€€见这种尸体吧?之前接触那些还好,只是器官被挖了,好歹身€€体还是完整的€€……”
“你€€还没€€开始接触碎尸呢,这就受不了了?”邹明笑笑,“以后什么生€€蛆肢解巨人观、碎尸泡酒海龟汤都是家常便饭。小纪,你€€要€€克服心理障碍争取成为咱们市公安局法医科一姐。”
纪翠翠颓丧的€€翻个白眼,“今天€€我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饭局,那男的€€一听我是干法医的€€,当场屁滚尿流跑了,饭钱还是我付的€€。事后他€€还给€€媒人说,啊,俩人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万一吵架,我一生€€气把他€€就地解剖了还能行?我妈说,要€€不然让我干脆申请调个文职部门算了,好歹还能嫁出去。”
邹明把打印出来的€€报告一抽,起身€€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你€€不能为了找个胆小鬼放弃了一片大好事业是吧?听师父说,刑侦支队好几个单身€€狗,个个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就你€€这条件,咱们市局内部都争抢不着,还用得着去外边找野狗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刑侦那几个人,怎么看都不靠谱。”纪翠翠跟上邹明,吐槽:“就说苏队吧,颜值是逆天€€,但他€€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经常来找你€€的€€那个卫向晨,还将就,可他€€是个中央空调啊,到哪都吹暖风。”
夜色里,俩人走在€€去往刑侦办公室的€€路上,影子拉的€€老长。
“那季杨呢?他€€比你€€还小一岁呢。”
“他€€喜欢苏让。”
邹明一愣,“这可是个大新闻,一会儿我得问问他€€。那不还有马辉?禁毒队的€€谢队也是单身€€。”
都是些万年老光棍,秦局真是带了个好头€€。
纪翠翠说:“马辉养猫,我猫过敏。谢队就是个工作€€狂,给€€他€€做女朋友还不如出家做尼姑。”
合着,整个市公安局,没€€有能入纪实习法医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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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洱江大桥段高速公路上没€€有发现血迹,如果是现场杀人抛尸,那道路、护栏以及尸体跌落过程中,应该会有喷溅状血迹,而尸体坠落被碾压后,也没€€有出现正常的€€车祸出血量,所以,于振光是之前就被人杀害,带到洱江大桥进€€行抛尸的€€。”
高磊面前茶缸子里的€€茶早就凉透了,一口未喝,全神贯注的€€分析技侦在€€现场拍回的€€照片。
“一会儿等邹明那边的€€鉴定结果出来,再进€€行案件定性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高磊话音刚落,邹明后脚就进€€了办公室。
“可算来了。”马辉赶紧拍了拍旁边的€€椅子,“我们就等你€€的€€尸体鉴定报告了。”
邹明走过去坐下,把报告投映在€€多媒体屏幕上,用记号笔把报告鉴伤部分圈起来,指了指,“死者头€€部和面部已经有蝇类来访,身€€体组织、肌肉无明显瘀血,经过开颅检查和伤口切面检查鉴定,致命部位为颈部利器切割,体内血液凝固,颅内无伤。死者非死于车祸,死亡时间在€€三天€€前。”
高磊轻咳一声,“看来,于振光确实是死后几天€€才被人带到洱江大桥抛尸的€€。”
“苏队,”季杨起身€€和苏韫亭打个招呼,“你€€们回来的€€正好,我们刚刚对案件进€€行了定性。”
苏韫亭没€€搭话,把屋里的€€人扫了一圈,没€€看到秦展,视线变得锋利起来:“秦局呢?”
“不知道。”季杨说完,回头€€问高磊:“高副,秦局给€€你€€打过电话后来去哪了?”
高磊摇摇头€€,疑惑道:“他€€不在€€办公室吗?”
“李超说八点以后就没€€再见到他€€了。”马辉回道,转而去问苏韫亭,“苏队,秦局是不是出事了?”
苏韫亭眉峰冰冷一挑:“你€€再咒秦局,我现在€€就把你€€打出事。”
马辉:……
马辉内心OS:你€€是老大,你€€牛逼,你€€了不起,你€€清高!
苏韫亭给€€卫向晨扔下句这里交给€€你€€了,转身€€急匆匆就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季杨看苏韫亭和卫向晨表情都不对劲,而且和他€€们一起出去的€€谢遇知竟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问卫向晨:“你€€们这是怎么了?”
卫向晨说:“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给€€秦局拨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一屋子的€€人顿时脸色难看,紧张起来。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出警搜寻找人?”马辉掐着手,尽量克制担心的€€情绪。
高磊说不行,“堂堂一个局长,丢了可还行?绝对不能大张旗鼓的€€出警到处找,会给€€秦局带来危险的€€!”
办公室里一时沉默下来。
大半夜的€€,苏韫亭开着奥迪在€€路上疾驰,心都快揪到嗓子眼了,他€€哪里都没€€去,直奔汀香郡。
回家打开门看到屋里漆黑一片,苏韫亭心瞬间就凉了一半,手心惊出一层冷汗,但他€€还是不死心的€€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秦展不在€€卧室。
也不在€€书房。
卫生€€间也没€€有。
就连平时根本不踏足的€€储物间,苏韫亭也打开了,仍旧没€€见到秦展半个影子。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不停的€€在€€拨打秦展的€€手机,无一例外都是忙音。
苏韫亭觉得脚步发虚。
“该死的€€。”他€€猛地咬了下嘴角,迅速出门进€€了电梯,还有,还有苏格兰调的€€别€€墅……
尽管汀香郡离苏格兰调仅四公里路程,苏韫亭还是觉得时间漫长,到了苏格兰调,他€€下车时甚至都忘记关上车门。
秦展并没€€有给€€他€€苏格兰调别€€墅钥匙,由于太过着急,苏韫亭直接徒手翻了铁栅栏,哐哐两脚踹开了入户门。
客厅亮着一盏光线微弱的€€小壁灯。
看到灯光,苏韫亭揪着的€€心瞬间活了过来,总算感觉到一点跳动,他€€缓缓舒口气,轻轻喊了声:“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