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第145章

作者:初禾二 标签: 强强 悬疑推理 正剧 推理悬疑

这时,他收到一条信息,是梁岳泽发来的,“争争,身体好点没?回洛城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争在洛城养病这件事梁岳泽是听卢贺君说的,正好梁岳泽有空,想上门看看陈争。

放下手机,陈争想了会儿,赶紧换衣服。虽说上医院输液那会儿被鸣寒逼着在睡衣外面套羽绒服,但他还是不喜欢穿得马马虎虎见外人,即便这个外人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

前天卢贺君也来过,但来之前没说一声,听见敲门声时他正靠在沙发上看凛冬的剧。卢贺君年轻时是个美人,保养得当,上了年纪后也美得很优雅。陈争讲究的性子一半随了她。

母子俩见面,一个衣着得体,一个睡衣领子都没翻好,衣摆有一小截扎在了裤子里。卢贺君愣了片刻,笑起来:“我以为你在家也要穿衬衣打领带。”

陈争将衣摆扯出来,“我去换一身。”

卢贺君将他拉住,“看都看到了,还换什么换。来,我看看,瘦了没有?”

他老老实实站着,让卢贺君这儿揪揪那儿拍拍。卢贺君眼里的笑意很温柔,确定他好好的,眉眼间有多了几分感慨,叹着气道:“我们家就数你跟你小舅,天天不给我们省心。”

他不想聊工作,索性转移话题,“妈,给我带了什么?”

卢贺君了解他,他不想说,那她也不说,“甜口鸽子汤,刚炖的,你晚上吃。”

保温桶的盖子揭开,香味扑鼻。陈争小时候老感冒,以前的说法是感冒了不能喝鸡汤,外婆便给他炖鸽子汤,放上红枣桂圆等等,别人家的鸽子汤都是咸口,他家却是甜口,这一吃就吃了多年。

陈争将保温桶拿去厨房,打算腾出来。卢贺君跟着进来,视线在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的台面上一扫,忽然说:“咦?”

陈争这才意识到,这个家里已经有太多鸣寒的痕迹。

“你怎么这么多调料?”卢贺君惊喜道:“我怎么记得你只会炒个蛋炒饭?”

陈争并不打算将鸣寒藏起来,指了指多出来的碗筷,“最近我朋友住在我这里。”

卢贺君一听眼睛都亮了,过去陈争这儿就是市局那帮小子的欢乐窝,这两年冷冷清清的,她也很不是滋味。“哪个朋友?是不是花儿?”

陈争笑了,“你就惦记花儿。花儿没自己的家啊?”

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下,其实在洛城,鸣寒也有自己的家,可就是赖在他这里不走。

“那是谁?”卢贺君猜起来,“小徐是不是?但他也有家……”

“竹泉那边的队友。”陈争不想随便提及机动小组,“一起过来汇报工作,他没地方住。”

听到竹泉,卢贺君下意识皱了下眉,陈争去竹泉市这件事她内心并不赞同,以为是省厅给陈争的惩罚,陈争跟她解释过,是自己主动调任,她也不信,私底下找过卢贺鲸,想卢贺鲸帮帮陈争,卢贺鲸不肯,她还单方面生了很久的气,后来才慢慢想通,儿子有儿子的路要走,他们这些当长辈的,默默守护着就好。

她深吸一口气,一改刚才的失态,“那好,两个人一起,互相有个照顾,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鸣寒回来了,一开门就吆喝:“哥,你看我买了……”

陈争来不及阻止,卢贺君就和鸣寒在门口来了个“见家长”。

鸣寒反应快,“卢阿姨来了!”

陈争还担心鸣寒没正行,但鸣寒显然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一身正气往那儿一站,简直可以当场拍段优秀警察的宣传片。

卢贺君一看,这小伙子仪表堂堂高大俊朗正气凛然,当即笑起来,“争争的同事?快进来快进来!”

第121章 无依(05)

陈争这才拉住鸣寒,鸣寒将口袋一拉,给他看里面的卤猪尾巴。

“哎呀,不好了。”卢贺君懊恼地说:“我这只炖了一只鸽子,你俩不够吃啊。争争也不早说有朋友在。”

“有鸽子?”鸣寒赶在陈争说话前挤过去,“真香,卢阿姨这个怎么做的?”

卢贺君给陈争炖了不知多少回鸽子,陈争只管吃,一次都没问过做法。鸣寒上来就问,卢贺君笑逐颜开,立马给他说:“我们家这是甜口做法,要用……”

见两人兴致勃勃在厨房讨论炖鸽子,陈争笑了笑,靠在门边看。鸣寒关键时刻总是很靠谱,讨长辈喜欢有一套,倒是衬得他像个“后儿子”。

卢贺君没待太久,离开前再次懊恼只炖了一只鸽子,拍拍鸣寒的肩,对陈争说:“小鸣没吃过,争争,你一会儿分小鸣半只啊。”

陈争说:“好好好。”

鸣寒很乖地说:“卢阿姨您放心,我明天就买一只回来,把哥那半只补上!”

两人一起把卢贺君送到电梯口,这两年来,陈争头一次在送走卢贺君时,在她眼中看到单纯的开心。

鸽子自然还是陈争吃了大半,鸣寒象征性地啃了个鸽子腿,赞不绝口:“我还以为甜口鸽子肉是什么黑暗料理,原来是这个味儿。”

陈争说:“黑暗料理?那你刚才哄卢女士还哄得这么起劲。”

“长辈都得多哄哄,大家都开心。”鸣寒说:“我还真打算炖个鸽子来试试,不,得炖俩,一个甜口一个咸口。”

陈争不由得叹气,“怎么我小时候我外婆给我炖鸽子,我只会吃,你小时候你外婆给你做泡菜,你就能学会?”

鸣寒得意道:“因为我比较贤惠。”

陈争说:“哦,说我懒呢。”

鸣寒说:“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一个家里有一个人贤惠就够了。”

想到这儿,陈争已经换好了见客人的衣服,将客厅也收拾了一番。不久,门铃响起。他打开门,梁岳泽提着水果站在外面,浅皱着眉,有些担心,“争争。”

陈争笑道:“是有多见外?来就来了,还带水果?”

梁岳泽说:“你感冒肯定是因为过度劳累,抵抗力低下,多吃点橙子没坏处。你临时回来住两天,肯定懒得买水果……”

话音未落,梁岳泽就看到茶几果篮里的橙子苹果猕猴桃,愣了下,旋即笑了笑,“买这么多?”

陈争不想他尴尬,连忙把橙子接过来。其实梁岳泽分析得没错,他确实懒得买水果,但现在住在这里的不止他,他第一天输液回来,鸣寒就买了各种应季水果,也是说他抵抗力低,需要补充维C。

陈争家梁岳泽来过几次,算是很熟悉了,立即就看出家里有了不少变化,最显著的就是东西多了,水杯也有两个。

陈争主动说:“我朋友最近在我这儿寄住。”

梁岳泽挑眉,“朋友?我认识吗?”

陈争给他倒来水,“新交的朋友,我队友。”

梁岳泽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关心起陈争的病情。陈争说都快好了,又开玩笑:“你跟医生说的话一样,要不你也去开个诊所?”

“我哪有这么闲?集团里事一天比一天多,我抽出这几小时都不容易。”梁岳泽问:“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陈争点头,“我现在归竹泉管。”

梁岳泽问:“什么案子得你和你队友一起来洛城处理?最近没听说竹泉那边有什么动荡啊。”

陈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以前他和梁岳泽也会聊一聊工作,他有分寸,说的都是不涉密的,梁岳泽则跟他抱怨商场上人心叵测,自己早晚要秃头。

但此时,陈争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管是涉密的还是普通的,他都给它们上了一道无形的锁。

“抱歉,我不问了。”梁岳泽道:“你回来肯定有回来的原因,不说这个了。”

陈争摇摇头,“没事,我最近状态不行,领导让我歇几天。”

聊了会儿,陈争去厨房洗水果,梁岳泽也跟着,看到玻璃坛子里的泡菜,惊道:“你会做这个?”

“我朋友做的。”陈争想到鸣寒那得意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梁岳泽捕捉到这个笑,“你这朋友还真是多才多艺。”

陈争想起来,梁岳泽以前喜欢吃泡菜,尤其是泡白菜。

“送点给我怎么样?”

“要不你带点回去?”

两人同时开口。

梁岳泽笑道:“太好了,下次请你朋友吃饭。”

梁老板时间宝贵,陈争送他下楼,顺便去驿站拿快递。鸣寒也在这时拎着两只鸽子回来了,在车库遇到梁岳泽。他在车里,梁岳泽正要上车。梁岳泽看向他,两人隔着车窗对视。很快,梁岳泽别开视线,拉开车门。

豪车驶离车库,鸣寒眉心微皱,这才下车。

陈争抱着快递,听见鸣寒喊自己,一眼就看到鸣寒提着的鸽子,“为了炖鸽子早退?”

鸣寒说:“不早退就不知道你发小来了。”

“你看到梁岳泽了?”陈争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认识他?”

鸣寒哼了声,“我们机动小组有义务了解各位警官的背景。”

鸣寒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这次陈争明显嗅到一股酸味,“你在吃哪门子醋?”

鸣寒不看他,“没啊。”

回到家,陈争在门口拆快递,鸣寒去厨房为炖鸽子做准备。忽然,陈争听到一声大叫,以为鸣寒切到手了,赶紧跑到厨房,却看到鸣寒捧着玻璃坛子,“哥,你把我们的泡白菜送给你发小了?”

这一次,陈争竟然有一丝内疚。“啊,他说看着好吃,馋了,想带点回去。”

鸣寒叹了口气,抱臂看着陈争,“我好生气。”

陈争:“……”

几秒后,陈争走过去,把鸣寒抱着的手臂扒拉开,自己抱上去,“下次注意,不经你同意,不得随意送走你的泡菜。”

鸣寒低头笑起来,“哥,你阴阳我。”

陈争拍拍他,把他推到案台边,“快做你的鸽子。”

鸣寒将围裙一穿,开始洗鸽子。陈争也不是饭来张口的,在一旁打下手。两人聊天,话题还是围绕着梁岳泽。

“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鸣寒问,“除了市局那些人,他是不是跟你关系最近的朋友?”

陈争想了想,“是,梁岳泽是我认识时间最长的朋友。”

鸣寒找来两个土罐子,将洗干净的鸽子分别放进去。陈争说起小时候和梁岳泽一起玩的事,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梁家那桩发生在M国金丝岛的意外。

鸣寒说:“那案子我知道,哥,你也觉得那是意外吗?”

鸣寒用了“案子”这个词,陈争谨慎地说:“当地警方认为是意外。”

“出事的是梁家当时的话事人和下一代话事人,梁家那么大个企业,差一点就被击溃,要不是转型及时,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云泉集团了。”鸣寒说:“从事故导致的结果来说,我很难相信死去的那几位只是运气不好。”

陈争沉默,时至今日,他也认为梁语彬三人遭遇的车祸不是单纯的意外,但事故发生在境外,M国本就不太平,部分地区至今仍被私人武装、犯罪团伙控制,华国警方鞭长莫及。当时他还是学生,眼睁睁看着梁岳泽从一个开朗热情的纨绔子弟变得消沉,他除了宽慰梁岳泽,什么都做不到。当地警方已经结案,梁岳泽红着眼问他,弟弟妹妹和二叔的死是不是谋杀?

他忘不了那个歇斯底里的梁岳泽,好像和他一起长大的梁岳泽已经死了。梁岳泽比他更不相信那只是意外,梁岳泽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他有种极其可怖的预感,只要他说,他们是被谋杀的,那么不需要任何证据,梁岳泽都会被仇恨点燃,彻底变成魔鬼。

他不能这样做,且不说他是个准警察,没有证据之前他不能误导死者家属,即便只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他也不想将已经站在悬崖上的梁岳泽推下去。

“那边的警察说了,是事故。”他按着梁岳泽的肩膀,用力地说。

“是事故,是事故。”梁岳泽沸腾的恨意好似一瞬间消减了许多,嘴角甚至浮起一丝笑意,不住地点头,然后轻轻将他挣脱开,“对,是事故,不是被人害死。小彬,小晴,哥哥无能,哥哥要怎么办……”

陈争最担心的就是梁岳泽一蹶不振,走上歪路。云泉集团虽然不行了,但积累的财富足够梁家所有人安稳地生活。他认识梁岳泽多年,知道梁岳泽不可能像梁家二叔那样扛起整个集团。然而梁岳泽不仅走出来了,还将云泉集团推上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