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吉吉
柳弈一脸“我心好累”的表情,偏头枕在戚山雨的肩膀上,“而且说这样刚好能让大家直观感受一下‘专业’的水平什么的……”
“……既然所长都说没关系,那应该是真没关系了吧。”
戚山雨知道他家柳主任实在不爱在公众面前出这种风头,同时心中暗暗庆幸他们当刑警的个人资料可比在高校又教职的法医难查多了。
想了想,他又安慰道:
“我看这条热搜的排名已经在往下降了,到晚上应该就下去了。”
毕竟最近没什么大事,网上一片风平浪静,昨天戚山雨还在瞅见一条【#大脸猫招财一胎七崽】。
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上热搜,小戚警官很乐观地觉得他家柳哥那条没有专门花钱买的词条应该也不会在热门位置呆超过半天的。
听戚山雨这么一说,柳弈才感觉放心多了。
两人眼看着现在时间还早,回到房间腻歪了一会儿,折腾到八点左右才从主卧里出来,吃了戚山雨提早准备好的蔬菜瘦肉粥。
晚饭时,柳弈又刷了刷手机,发现有关他的热搜果然掉到三十开外去了,顿时放心了不少。
彼时,他和戚山雨都很自然地认为,自己和导演夙成文,还有他的电影团队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191章 7.Cesare Deve Morire-08
12月18日,星期日。
又是一个周末。
《一百零一次死亡》将于下周圣诞档期首映。
身为原作、编剧、导演和制作人的夙成文最近这半个月带着一群主创在各大城市跑路演,忙得脚打后脑勺,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睡眠不足容易让人心情烦躁,尤其是夙成文人前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私下里却是个实打实的“暴君”,稍有不满便会对手下的员工破口大骂,骂得那叫一个花样百出,年年都要骂走公司里好些个雇员。
晚上十点三十五分。
夙成文这两日人在S市,刚刚陪这里的院线投资人吃了一顿人均四位数首位还不是“1”的晚饭,席间喝了不少酒,到达下榻的酒店时已然又困又累,借着晚餐的某个菜的口味的由头对着新来的小助理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十分钟后,夙成文从浴室出来,只穿着一件浴袍,直接往沙发上一瘫。
五星级商务套房的暖气开得非常足,就算穿单衣也不会觉得冷。
但暖气开得足也是有代价的,比如房间不可避免地十分干燥,让祖籍之江又常年在南方沿海地区生活的夙大导演感到十分不适应,进房后一直在不停地干咳,总觉得嗓子眼里像堵了颗毛球,又干又痒,难受得要命。
夙成文烦躁地起身,拿起手机,按了个快捷拨号。
电话很快接通,夙成文用很不耐烦的语调对电话那头的人吩咐了几句。
两分钟后,夙大导演的助理席茉莉按响了门铃。
“夙导,您的药。”
两人明明只差了五岁,且席茉莉这助理工作也干到第八个年头了,她对夙成文还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夙成文接过药,低头瞥了一眼。
掌心里的药都是平常自己吃惯了的那些,他什么也没说,仰头就将那把药丸囫囵吞了。
席茉莉连忙递过去一杯温水。
夙成文有哮喘病,早年症状十分严重,每逢花粉季或是天气骤变的时候就很容易发作。
后来经过精心的治疗,又常年住在气候温暖潮湿的南方,最近这几年病症得到了明显的控制,上一次发作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不过夙成文很惜命,就算许久没再犯过病了,随身依然常备着沙丁胺醇气雾剂,而且每逢冬季降温明显时,也会在医生的建议下口服一些控制哮喘发作的药物
当然,除了应对哮喘发作的药物之外,夙成文还会吃很多种保健品,什么复合维生素、深海鱼油、锌铁合剂等等,光是营养品一个月就有上千块的开销,平常也全都是由席茉莉负责的。
“明天就只有下午S大的那一场路演了对吧?”
吃完药,夙成文跟席茉莉又确认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行程。
“是的。”
席茉莉恭敬地答道:“明天下午两点半在S大西苑礼堂,约了造型师一点来给您做妆造。”
“知道了。”
夙成文吩咐:“上午别来烦我,我要补觉,午餐也让酒店直接送到我房间来。”
席茉莉迟疑道:“……那您早上和中午的药?”
“你现在就把药盒放下吧。”
夙大导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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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掉助理之后,已将近十二点了。
夙成文连轴转了几天累得够呛,脱掉浴袍换了套宽松的睡衣就准备上床睡觉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另一部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与工作手机不同,夙成文的这台手机是他私用的,只将号码给他认为有必要给的那些人,平常响铃的概率本就不高,就更别提大晚上的突然响了。
夙成文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属地是鑫海市。
夙大导演回忆自己最近唯一一个给过私人名片的人,便是鑫海路演时回答出他设置的谜题的那个俊美的法医。
后来他又在其他三个一线大城市用同样的方式做了类似的几场路演,再也没碰到能做出完美推理的观众,当然更没有谁的长相能跟那法医相提并论了。
后来夙成文还特地留心过有关那法医的热搜,并从评论里得知了对方名叫柳弈,在鑫海市司法鉴定科学研究所任职,貌似学历和头衔都很牛逼。
可惜柳弈拿了他的名片后至今没有联系过他,不止没打电话,甚至连条短信都没发过。
现在夙成文忽然接到一个归属地为鑫海市的陌生来电,自然联想到了可能会是柳弈打过来的,加之来电的时间多少有点儿不合常理的暧昧感,让他不由心猿意马,想得有点多了。
他带着隐约的期待,按下了接听键。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了一把他熟悉无比的声音。
【老夙。】
夙成文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夙”字发音说不准了就有点像“鼠”,连着这俩字叫总让他想起“老鼠”,听着就很不舒服。
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从来都尊称他为“夙导”或是“夙老师”,时至今日会故意触他逆鳞这么喊他的,遍数全天下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你怎么有我这个号码的?”
夙成文冷了声音,语气不善。
【呵,我知道你的事很奇怪吗?】
电话那头的人冷笑一声,答得意味深长:
【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够了!”
夙成文烦躁地打断了对方的嘲讽:“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罢就要挂断。
【慢着!】
电话那头的人却先一步叫住了他,【你那新电影,下周就要上映了,是吧?】
夙成文闻言,心脏猛地一沉。
“……你想说什么?”
一句话问得咬牙切齿。
【你跟外头说那剧本是你原创的?】
男人笑了起来,【老夙啊老夙,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啊!你以为你换个名字,我就认不出来那是用我当年的点子改的了吗?】
夙成文的额角有冷汗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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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对方所言,夙大导演心知肚明,《一百零一次死亡》从构思到案件细节,全部都不是他本人的原创作品。
它是抄袭来的。
当年他和笔名“云深不知处”的鹿云还是关系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时,擅长构思推理小说的鹿云就曾经向他透露过自己构思了一本很有趣的小说,说的是一个人因为某种原因而连续经历无休止的诡异死亡并试图逃离这个死循环的故事。
只不过那年头还不流行“无限流”这么个小说概念,鹿云构思的故事更近似于《土拨鼠之日》或是《明日边缘》那种类型的作品。
主角不断地在一个时间段里循环,经历一个又一个巧妙的谋杀,他要解开自己的死亡之谜,找出幕后真凶,通过逃脱死亡的方式来逃离无尽的循环。
彼时夙成文正值创作瓶颈。
先前那套《走近科学》式的伪科幻套路已经不吃香了,许久写不出畅销书的夙成文焦虑得很。
他只听鹿云简单说了一下构思,还有其中几个精巧的案件设定,心里就馋得不行,只恨不能直接将这个点子偷过来自己写。
可惜夙成文确实没有写刑事推理方面的天赋,就算上好的点子摆在他面前,他也没法子想出足够支撑起这个框架的若干个小案件来。
加之当时两人还是很要好的友人关系,夙大导演还不能没脸没皮到可以明目张胆照抄好友设定,也便就此作罢了。
不过夙成文从来对好作品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独占欲。
一个好构思在被他知道了之后就等于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自己不写,也不想让好友写。
于是夙成文用“故事结构太像《土拨鼠之日》,有抄袭之嫌”打击了好友的热情,后来又怂恿鹿云写了新奇度和创意都明显不如他相中的这个故事的其他作品,这构思也就此被搁置了下来,至今已有十年了。
后来夙成文混成圈内知名度很高权利也很大的导演,某天和资方吃饭的时候,对方提出这几年无限流题材正走红,想投资一个无限流式的悬疑推理片,夙成文脑中灵感一闪,立刻就想到了多年前鹿云构思的那篇小说,当即和资方提出自己正在筹备一个本子,非常符合您的要求,有没有兴趣详谈?
“详谈”的结果令双方都很满意。
仅仅只过了一年零十个月,《一百零一次死亡》就要登上全国院线的圣诞档了……
…… ……
……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毕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少年的老油条了,即便心内如何惊涛骇浪,夙成文面上也分毫不显心虚。
尤其是现在通话录音功能再常见不过,即便是在电话里,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抄袭的事实,让对方抓住话柄好在公共媒体上曝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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