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吉吉
“所以于弘业于老板真的是被杀的咯?”
柳弈最关心的当然是这个问题。
毕竟就像简一端会惦记包永兴的“自杀”现场惦记了十八年一样,柳弈也会因于弘业那古怪的“上吊”疑点重重而一直难以释怀。
虽然于弘业的自杀现场比起包永兴的来说要合理得多,可他一天无法想通煜琇阁二楼的灯是谁关的,他就一天不能说服自己于弘业的死没有任何问题,更别说于弘业还在自己的肚子里留了一颗包裹着他的秘密仓库地址的肠溶胶囊了。
可惜疑点虽有,但当时警方所能掌握的线索不足以将嫌疑锁定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就没能顺利查清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猫腻了。
“没错。”
戚山雨点头。
“那个这里长了颗黑痦子的男人陆平钧,他是夏家人的‘清道夫’,专门负责收拾那些可能会惹出麻烦的人。”
小戚警官说着,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鼻翼,接着说道:
“11月27日那天晚上,就是陆平钧进了煜琇阁,逼着于弘业写下遗书,然后上吊自杀的。”
“所以关灯的人也是他咯?”
柳弈确定道:“而且于弘业也是因为被他监视着,才必须用在肠溶胶囊里留字条这么曲折的方式给警方传递消息咯?”
戚山雨再度颔首。
柳弈失笑,“也真亏得他遇到的是咱们!”
若非柳弈和戚山雨那日正在调查卫进的身份,通过快递的地址摸到煜琇阁,又成为了于弘业死亡现场的第一发现人的话,等到尸体高度腐败了才让邻居报警,不知“前情”的警察看着那逼真的自杀现场以及手写遗书,极大概率会当成是单纯的自杀,直接就请殡仪馆来把遗体接走,也就没有那颗胶囊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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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夏天等人以为只要杀了于弘业,再赶在警察之前找到不知躲到哪里去的区云泽,追回被区云泽偷走的古董,问题也就了结了。
没想到警察的追捕速度快得出乎夏天等人的预料,而且黑痦子男陆平钧也没能开车撞死区云泽,让区云泽这个“知道得太多”的人落到了警方手里,又给他们惹出了更多的麻烦。
首当其冲的便是就此彻底暴露在警察侦查视野中的车荣华车老板。
毕竟来路不明的古董是区云泽从他家里偷出去的,就算车荣华推说东西是“国际友人”送给他的,警察一时半会儿没法拿他怎么样,至少他的运输公司肯定会被海关和警察盯上。
夏天认为,经过这么一遭,自己以后经由车荣华的运输公司走私古董的风险爆增百倍不说,而且车荣华本人知道的事情比于弘业只多不少,若是车老板哪天真被警察逮进去,那么他绝对会害自己翻车翻得比他哥还狼狈。
于是夏天再度生出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而促使他将想法付诸行动的,是车荣华的“不听话”。
大约车荣华也感觉被警察盯得太紧了,坏事做了很不少的他自知一旦落网,那等待他的将是少说十年起步的刑期。于是他萌生了躲到国外避一避风头的念头。
然而车荣华的生意牵涉太广,想要收摊子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且车荣华想走,在他手底下干了许多年的包珏也不愿意留下,两人甚至开始悄悄转移公司资产,将运输公司的钱变成自己的钱,大有一走就再不回来的意思。
心高气傲的夏天又怎么可能容忍车荣华和包珏的这完全就是“背叛”的行径?
只是十八年前夏父买凶杀人的时候尚且记得要找个替罪羊,在如今这个刑事案件破案率接近百分百的年代,又是鑫海市这等刑侦力量很强的大城市,若是没安排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剧本,夏天还当真不敢轻易下手。
于是这一拖就拖了一个月。
直到眼见着车荣华和包珏跟自己撕破脸,当真马上就要跑路了,夏天才选定了年仅十七岁的包雁祥接他爸的班来当这只替罪羊。
“怎么说呢……夏天有一点倒是比他爸他哥强一点的。”
听戚山雨说到这里,柳弈低声感叹道。
戚山雨眨了眨眼:“哦?哪一点?”
“杀人灭口亲力亲为。”
柳弈说道:“这样你们抓人的时候直接一抓就是主犯,可不就省事多了嘛!”
戚山雨被柳弈这句评价给逗笑了。
“嗯,确实。”
戚山雨笑完之后,才又补充道:“不过夏天亲自动手,只是因为当时我们盯车荣华盯得紧,他也没那么多可信之人能用,交给不那么靠得住的人他又怕再生变故,才决定亲自出马杀人灭口的。”
……
选定了包永兴的次子包雁祥做替罪羊后,夏天带着黑痦子男陆平钧,还有天生兔唇的“土蛋”多次侦查了位于龙湖花园街的别墅附近的地形,特别注意了小区与附近邻居家的监控的位置,给自己设计了一条安全的、不会被拍进监控里的出入路径。
然后他们瞅准车荣华和包珏在别墅里见面的机会,用代理电话将包雁祥叫了过来。
包雁祥是那种冲动又火爆的性格,想也不想就轻易的中了圈套,开着他哥送他的摩托车直奔车老板的15号别墅。
而在包雁祥赶来的那段时间里,夏天等人已经控制住了别墅里的车荣华和包珏,初步布置好了现场,就等着替死的小羊羔自己跳进圈套之中了。
后来,就如包雁祥自己回忆的那样。
他刚到别墅门口就被人从后面制住,用沾了高浓度□□的毛巾捂住口鼻,很快失去了知觉。
昏迷的包雁祥被人抬进别墅,夏天等人又从他身上搜出了他哥送给他的那把军刺。
所有演员都到位了之后,夏天等人将别墅内部弄得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逃杀,接着在客厅处用包雁祥的军刺刺死了车荣华车老板,又将包珏押进书房,强迫他打开保险箱,拿出了那把“寄存”在车荣华这里的警枪。
随后,就像柳弈和戚山雨“实践”过的那样,夏天强迫车荣华用警枪发射了一枚子弹,做出遇袭后开枪还击的效果,再用刀子将也刺死了。
解决掉车荣华和包珏之后,夏天他们把还没醒来的少年摆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再用刀子在他身上留下状似搏斗后的凌乱的伤痕,最后一刀刺在了他的大腿上,给他刺了个汩汩冒血的、深到足以致命的伤口。
第272章 8.After Life-58
本来夏天给他们设计的是一个少年盛怒之下杀死仇人,自己也在搏斗中重伤身亡的戏码。
毕竟根据他们从上一只替罪羊包永兴那儿得来的经验,死掉的背锅侠才是最好的背锅侠。
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他们可以随便捏造证词,只要众口一词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他们认为一定能顺利瞒过警方的调查。
然而包雁祥人是傻了点也冲动了点,好歹这次出门寻仇前却没忘记通知他哥。
夏天生怕包卓鸿带着人赶来,两帮人迎面碰个正着,那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于是不等亲眼看着包雁祥重伤咽气,就带着黑痦子和土蛋匆匆忙忙离开了现场。
结果包雁祥的命相当之硬,都被军刺扎破大腿股动脉了,居然这样都没有死成——他被他哥及时救出别墅,虽没敢送医,却误打误撞绑架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外科医生和他的法医弟弟,竟然就此保住了一条小命。
得知包雁祥没死成的时候,夏天真是气到肺管子生疼。
但初时他仍然觉得问题不大。
毕竟夏天认为自己的现场做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而且包卓鸿等人也从来没见过自己,就算要怀疑也无从联系到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警察在找不到别的嫌疑人的情况下,最终还是会让傻乎乎的包雁祥来顶这个杀人的锅的。
然而警方的应对大大出乎了夏天的预料。
他们不止对他安排的剧本产生了怀疑,甚至还要翻查当年包永兴抢枪杀警和入室抢劫的旧案。
夏天在焦虑之余,也庆幸自己那死鬼老爸到底还算有先见之明,买通了当年鑫海市司法鉴定科学研究所的所长,将包永兴的尸检鉴定书给设法偷走毁掉了。
当事人死得一干二净了,包永兴的尸体早火化了,鉴定书也遗失了,警察就算想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也没有任何证据,加上夏天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的,到这一步时,他仍然认为问题不大。
唯一令他烦心的,就是那个过了十八年仍然死咬着包永兴案疑点不放的老法医。
而简一端跑到法研所找柳弈谈话,试图介入案件调查的举动激怒了夏天,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他要永绝后患,把碍事的简一端也杀了。
杀死简一端可比杀死车荣华容易多了。
简一端离职多年,一把年纪了,老伴儿病逝,儿女不在身边,本身又不爱与左邻右舍走动,完全就是个无依无靠的空巢老人,加上住的又是城郊靠近村子边缘的独栋别墅,要下手的机会实在很多。
但如果再来一次入室抢劫,先不说新的替罪羊不好找,而且手法过于雷同很容易引起警方的联想,加之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安全监控的程度也让这类计划的难度上升了不知多少个LEVEL。
所以他想到了最普通但也最有效的办法,制造一场车祸。
当然车祸也要有愿意背锅的司机。
但鉴于现在的车祸肇事的处罚和赔偿制度比起杀人量刑来不知轻到哪里去了,再加上行人本身也有过错、死者年龄较大等因素,综合下来实际上判得并不会有多重。
夏天将自己的计划跟亲信黑痦子男说了,“清道夫”便很轻易地找到了身患绝症,愿意铤而走险赚这笔缺德钱的司机申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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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戚山雨说到简一端遇害的一段,柳弈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
他将大福从戚山雨的胳膊弯里捞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似乎想用猫猫柔软的皮毛和温暖的体温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
大福对于被两脚兽抱着撸毛的事儿习以为常,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换了个地方继续被撸。
它在柳弈的膝盖上蹭了两下,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就把自己的两条前爪揣在肚子下面,用脑袋顶住柳弈的肚子,趴好了就不动了。
戚山雨侧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柳弈的表情。
自家恋人此时眼睫低垂,似乎专注地撸着猫猫,听他说案情只是顺带的背景音而已。
不过戚山雨何等了解柳弈的性格。
他知道柳弈至今仍在为简一端的不幸遇害而感到愧疚——这种情绪是没有理由的,不能被理性所说服的,不管是劝说还是开解通常都不怎么好使,只有案件告破,凶徒接受法律制裁才是最好的慰藉。
戚山雨伸手揽过柳弈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简老前辈遇害的经过,你想听吗?”
戚山雨问柳弈。
“嗯,我要听。”
柳弈将自己半身的重量全挨到了戚山雨那边,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给猫顺着毛,回答的语气淡淡的,不太听得出情绪,“你接着说吧。”
“好。”
戚山雨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自己未完的讲述。
……
因为时间紧迫,在黑痦子男陆平钧联系上了肯做这桩买卖的司机之后,连夜和土蛋到西苑镇摸排了地形,终于在简一端的家附近找到了一条足够偏僻的,没有监控能拍到而且行人车辆都很稀少,方便他们下手的岔道。
在确定了下手地点之后,夏天又安排了手下的焦龙和贺利群前往放哨,以及之后给交警提供假口供,诸般布置就绪之后,他们将行动时间定在了在1月17日的大清早。
那日早上,天蒙蒙亮时,正是万籁俱寂,连在南方越冬的鸟儿都不乐意大冷天的早起觅食的时候。
夏天、黑痦子和土蛋三人撬开了简一端的别墅的后门,闯入了他的家中。
“陆平钧交代说,简老先生那时已经起床了,看到他们三人突然出现,表现得很平静。”
说到这里时,戚山雨放轻了声音:
“我想,他或许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遇到什么事了。”
柳弈抿住了嘴唇,手指反复摩挲着大福橘白相间的,细软得跟缎子一样的皮毛,更轻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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