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注一掷
以及每一个洞窟入口,佛龛上诡谲的神像。
熟悉的令人烦躁想要离开的恐慌感如期而至。
容念又一次站在了十二个棺材的中间,执着烛台照了一圈。
这次他发现了,那些棺材之间的区别。
黑暗会让人对颜色的判断产生误差,无法确定棺材的颜色是红色还是黑色,但能确定的是,有些棺材是被锁链缠住的,有些没有。
仿佛那些没有锁链的,里面没有东西,或者说里面的东西离开了。
容念看向被锁链锁住的棺材,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想要推开一点缝隙,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噗。
一阵阴风忽然而来,吹熄了手中的烛台。
视野顿时一片黑暗,无法看见任何。
叹息。
容念听到了。
不知来自何处。
容念握紧烛台,微微屏住呼吸,只听到了他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心跳和轻微呼吸起伏的声音。
但同时,他感觉到了有什么别的东西存在着。
感到自己被注视着。
容念顿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眨不眨。
直到视野熟悉了黑暗,开始能够模糊视物,他也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十二个嵌入石壁的棺材。
就好像,叹息声和注视的视线,全都是来自某个锁链锁住的棺材里。
存在着他周围,但他看不见。
啪!
不知道什么声音。
仿佛是上方从拱形门外传来的,风拍打门撞在墙壁上的声音。
又像是什么坠落地面的声音。
还有锁链抖动撞击棺材的声音。
危机、恐慌,被骤然放大。
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和冲动同时生出,让他快逃走,快离开这里;让他不要离开,让他快打开锁住的棺材,看一眼里面。
极速的声音摧毁理性思考的空间,时间不够,只能快速做选择。
是走还是留。
是安全还是解密。
本能让身体下意识往台阶上走,往那道唯一的拱门逃走,但理性让他的脚步生生止住,摔下手中的烛台,不顾一切转身向最近的棺材。
双手用尽全力向一侧推开一点角度。
容念借着从拱门那经过多次转折漫射的微薄的黑夜天光,伏在棺材的缝隙看进去。
……
叮咚,叮咚。
容念睁开眼睛。
是闹钟响了。
他侧头看去,视线从头顶白色的天花板转向床铺一侧的墙壁。
没有看到闹钟,只看到一个床头铃。
广播一样的设备,闹钟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随即他仿佛听到,同样的声音从近到远一直响着,就好像有许多同样的房间同一时间闹钟都响了。
容念坐起来,看到自己身上穿着蓝色的病号服。
被子是医院用的被子。
单人间,带卫浴。
浴室外有一个衣柜,里面是备用的被子和一条大毛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医院和容念第一次吃药去到的精神病疗养院并不一样。
反而看起来很像半山湾酒店的装修格局。
容念有些木然,那种感觉就像是精神类药物导致的身体昏沉。
所以还没有逃出去吗?
他还在半山湾酒店?
就在容念为局面若有所思的时候。
咯噔,咯噔……吱呀。
脚步声从隔壁房间出来走到容念门外,不带停顿就推开了门。
是查房的护士小姐。
“醒了?把药吃了吧,604今天感觉怎么样?”
容念慢半拍看着对方,护士小姐很像“火木”林灵。
只是对方戴着口罩,看起来干练又耐心,一点也不社恐。
容念的优点是,情绪稳定,从不发疯。
哪怕眼前的局面看起来好像是,他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半山湾》这个副本,中间经历的两次回到现实,和【黑白空间】都像是臆想的。
几乎令人想一下就绝望崩溃。
但容念是情况越复杂糟糕就越冷静。
所以他遵守了护士小姐的要求,吃下了对方递给他的药,配合对方给他做检查,回答对方的问题。
护士小姐很满意。
“604床恢复得很不错。去找主治医师做最后一轮检测,如果他同意,应该就可以安排出院了。”
对方一边在各项指标后打着勾,一边说。
容念看到,护士小姐拿着的文件夹,和他在半山湾剧院那份文件夹仿佛一模一样。
怎么,那原来是我的病历和恢复情况记录表吗?
容念按照对方说的,离开病房,走出和半山湾酒店极为相似的走廊,走到一楼。
看来即便是精神病他的病情也不严重,至少没什么危害性,以至于被放任可以自由地独自一人在医院内行走。
穿过和半山湾酒店截然相反的布局,走到一楼右边的走廊尽头。
这种假如是个医院,通常被安排是太平间的地方。
正是他主治大夫的办公室。
容念按捺了吐槽,礼貌地敲门。
咚、咚、咚,敲三下。
虽然门是半开着的,并没有锁上。
“进来。”
大夫也戴着口罩,金丝眼镜下的眉眼熟悉又陌生。
让容念想起【半山湾】那位忧郁文雅古典古义绅士气质的音乐家。
如果对方说自己叫莱斯特,容念也不会意外。
医生说:“最近怎么样?还是做噩梦吗?觉得自己精神分裂,总觉得这里是一家酒店?有人死了?”
容念平静地望着医生:“梦到我天天加班,上班比上坟还痛苦。时时刻刻想要退休。”
医生温和怜悯地望着他,眼神仿佛带着普度众生的圣光:“你不能劳累,得好好休息。”
容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蓝色病号服:“有人跟我说,如果遇到困难,万不得已需要求助的时候,可以找一楼的心理医生。”
《半山湾》手机里的电子便签规则的确是这么说的。
在当时容念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医生眉眼和声音都温润:“我很乐意帮助你。你有什么需要求助的吗?”
容念看着对方放在桌面,弹琴一般轻轻一点一点的手指,蹙眉仿佛傲娇:“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医生的手指一顿:“……”
因为病人仿佛对情人一般的语气,也因为对方的手刚才覆在了他的手上。
容念却已经收回了手,他看着自己的手腕,语气随意,自问自答:“没什么,就是豪门斗争失败,因为老公死了。”
这种散漫跳跃毫无逻辑,随心所欲的言行,的确很符合精神病人。
医生温柔关切道:“所以你需要一个新老公吗?”
容念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手,垂眸没有看他:“我已经给自己找了一个了。遗产继承人小叔子就不错。”
医生:“恭喜。”
容念蹙眉仿佛想起了什么:“但小叔子好像也被杀了。”
医生:“节哀。那您现在又单身了。”
从始至终,温柔又理性。
容念垂着眉眼,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单身不要紧,问题是,因为死老公的事,小叔子伪造精神病将我送到疗养院。但小叔子现在也死了,没人接我离开。”
医生眉眼温文尔雅,注视着并不看他的容念,矜持颌首:“所以,您需要有人接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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