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霁成欢
高速传动的轮胎摩擦地面,尖锐的刹车声中,几辆警车以漂移的姿态骤然滑停在巷口!
“是,是警察!”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所有人当即丢下手里的货,疯狂地朝着巷子另一头狂奔!
胡乱奔逃的脚步声中程少俊被撞倒在地,他浑身发着抖,抱住脑袋狼狈地匍匐在地,“别踩,别踩——!”
一只脚碾过他的膝盖骨,程少俊当场发出一声惨叫!
一大群警察持枪狂奔进小巷!
张淮举枪喝道,“不许动,警察!”
无数惊慌的身影正朝着巷尾处奔逃,张淮冲在队伍最前面,目光落在近处,看到地上那堆散落的货物,眼神一厉,随即声嘶力竭地咆哮,“抓住!一个都不许让他们跑了!”
话音落下,一位警员自身侧飞扑上前,将一人猛地扑倒在地!
砰一声后那人的手腕旋即被紧紧拷住,被抓住的小弟哀嚎连连,含着血的嘴里一口一个程哥地喊着,“程哥救我!”
一旁的程少俊看着这一幕,像是惊醒般回过神,惊惶不及地滚开,抱着一条腿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哀嚎,“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闭嘴!”
一双长靴踏落在脸颊边。
难听粗噶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程少俊吓得闭上嘴,哆哆嗦嗦地抬起头。
张淮伫立在小巷中,凝眸望着巷尾的方向。
呼喝声、哀嚎声、求饶声充斥着整条深谙不见光明的窄巷,会所里那群小弟被缉毒大队的人一个一个抓住摁倒在地。
程少俊看着他浑身抖如筛糠,“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副队!”一位警员冲过来,凑到张淮耳边,“仓库那边。”
张淮回头,看到几位警员站在会所后门前,身影惊愕地凝固住。
头顶飘落一声冷笑,程少俊想起仓库里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惊恐的面目在月光下渐渐失去血色。
张淮抬脚走过去,边走边举起对讲机,脚步逐渐加快,“再派几个人来后巷这边,都抓住了,正一个个的忙着转移货物!”
脚步倏地顿在大门前,他看着仓库里面的情形旋即面露震愕!
一群警察站在那里无言地看着这一切,片刻后,张淮再次举起手里的对讲机,“目测后门这边的仓库内,至少还有两百公斤的货物。”
仿佛正义之神手中的刀剑赫然挥下,程少俊失魂落魄地趴在地上,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侧会所正门前,就在马路正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向下滑落一半。
呼喝声不断从远处传来,邢露和程玉坐在前排,看着对面一片混乱。
邢露抓紧方向盘,警察正压着一行人离开会所,她低声开口道,“好像没看到郭晓军。”
副驾上程玉收回目光,仰头靠在椅背上,答非所问道,“你说他逞什么强——”
闻言邢露回头看过去,程玉担忧地侧过脸,她伸手将掌心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时野已经去救他了。”
车厢内气氛沉重,邢露索性侧身搂住程玉,两个人望向马路对面,在焦虑中紧紧抓住了彼此的手。
禹城货运码头,远处漆黑的河面上亮着一盏灯,犹如鬼火朝这边飘近。
接送的船只已经准备靠岸,郭晓军带着两个手下焦急地等在码头前。
“郭哥,”其中一位手下一脸惊慌地放下手机,“警察刚刚去了会所那边,里面的人包括程少俊他们,现在全都被抓了!”
另一位手下有些迟疑,“我们就这么跑了?林总那边——”
还林他妈屁的总!郭晓军满脸不耐烦。
那批货就是他故意让程少俊去搬的,上亿的货,现在人赃俱获!这可是死罪,总得有人顶吧?既然警察已经盯上了他们,此时不跑还待何时,难道留下陪林浩泽一起完蛋?!
反正就他那个样,也没几天活头了,就当死前做点好事,下了地狱少受点儿罪吧!
想到这里,郭晓军的腰背挺直了些,他忍了林浩泽这么久,此刻对着河面扬眉吐气地痛斥了一声。
幸好他早就做好了第二手准备,这些年手头上坑来的钱已经全都被他通过各种路子转去了国外,他才不怕!
见他神情振奋,两个小弟识趣地闭上了嘴。
船很快靠岸,郭晓军急吼吼地跳上船,顶着凌冽的寒风,他坐在船头,船飞快地驶出去,他望着漆黑无边的河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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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暗无灯火的客厅,林浩泽独自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蓄满燃尽的烟头。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火苗再次点燃指尖烟丝,他轻舔着颤抖的嘴唇,凑过去竭力品尝着嘴里的苦涩。
身体在崩塌的世界前迅速枯萎,他能感到脏器在药物的侵蚀下发出沉痛的哀嚎,泛红的眼底漫起一阵快意,他在意识瓦解中发出古怪低沉的笑声。
指尖的烟头簌簌颤抖,烟灰飘落膝头,他望着黑暗中这点孤寂的橘光微微出神。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一个野种都比不过?!”
“你出去别说你是我生的小孩,我孙思灵的小孩不可能是废物!”
昏暗古旧的大宅,沉闷的古典乐,孙思灵歇斯底里的尖叫,满地破碎的瓷器闪烁着尖锐的光芒。
林浩泽在充斥着童年记忆的破碎画面中逐渐陈轮,又被药物带来的筷意抛上颠丰,意识米luan中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近乎一模一样的那张脸,缩小了几圈,站在浴室镜子前捂着脸上的巴掌印放声痛哭——
“他们真的长得好像啊,不愧是两兄弟——”
人群的碎语声如影随形,在不屑的嗤笑声中将他环绕。
“那又怎么样,他有哪里比得过林诚素——”
林诚素,林诚素,林诚素——
一只手陡然间抹去镜子上的水雾,孩童无助的身影骤然间拔高,略微长大后的少年看着镜子里那双沉郁的双眼呼吸粗重。
青春期的成长总是伴随着迷茫和焦虑,那些年里,每一次孙思灵歇斯底里地发作过后,回到房间,他都一次又一次地对着镜子问自己——
如果他们不是兄弟,如果他们没有长得那么像,是不是就不会永远被拿来放在一起比较?
曾经深夜里独自一人谨小慎微的自问自答,却让现实一遍又一遍越发清晰地痛击着他,他没有不够努力,可他就是个废物,他无论如何都比不过林诚素,他就是个废物啊!
无力改变的现实勒得他无法喘息,林浩泽在近乎窒息的挣扎中开始疯狂地扇着自己耳光,激烈犹如鞭挞声,鞭挞着他无比憎恶的这张脸还有灵魂。
然后看着镜子里那张逐渐红肿变形的脸孔,少年边哭边笑。
是不是不太像了。
是不是不太像了——
“林浩泽,我可以帮你卖货,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帮我除掉林诚素!”
黑暗中,林浩泽想着余小文天真的话语,看着天花板沉沉地发笑,浮肿的面容扭曲狰狞。
长大后,周围围绕的声音又变了,那些人说得没错,他作为林家名正言顺的长子,理应是众星捧月,更应该是林家毫无异议的继承人。
所以林诚素他算什么东西?!
他凭什么和他相提并论?!
可偏偏那些人就是要让他和他相提并论!
林浩泽真的好恨,从幼年时的悲伤无助,到少年时的自暴自弃,再到成年后的不甘嫉恨和不计代价的奋力追逐,他越陷越深,也越来越恨,恨不得林诚素时刻去死!黑暗中林浩泽沉重的呼吸渐渐透出濒死般的撕裂声,然而就在那一天,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依附在林诚素阴影下苟延残喘的寄生物。
听到林诚素遭到袭击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感到的居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恐惧。
彻骨的恐惧。
多么可悲啊。
没有了林诚素,没有了供给他仇恨的生命体,他这个悲哀的寄生物浑浊而又错乱的一生,已经就连活着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嚯嚯笑声中满是血腥气,林浩泽倒在沙发上,一时间笑得不能自持。
那间地下室,手里的榔头狠狠砸落,一下,又一下,鲜血喷溅,染红了他的脸,他看着眼前那张脸,看着鲜血从那里面咕咕涌出,刹那间有种灵魂票离的筷赶。
比药物带来的感觉更加刺激,痛快,真他妈的痛快。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尸体横卧在自己脚下。
忽的,楼上传来动静,林浩泽疯癫的神情一怔,抬头看向二楼的方向。
指尖烟头燃尽,嘴角笑意凝固一瞬,随即在黑暗中放大,就像个脸上带着森然笑意的行尸走肉,林浩泽从沙发上缓缓起身,走向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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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内逐渐向二楼的方向靠近,卧室里,林诚素趴在床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深银。
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寒冷中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挣扎着抬起头,强自镇定的视线滑过伸手不见五指的卧室,进而回头看向身后。
那脚步声随即消失不见。
凝固的空气中时间一分一秒流动,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模糊的身影自门缝缓缓浮现,林浩泽站在黑暗中,视线落在床上。
床上到处是挣扎过的痕迹,林浩泽抬脚走进去,就在这时,耳边倏然袭来一阵劲风,他有些迟钝地停下脚步,随即被一只硬物狠狠地砸中了额角!
血光在夜色中迸射,刹那间头晕目眩,林浩泽扑倒在床上,猛地旋身看向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走廊冲了出去!
林诚素被紧紧束缚住手脚,踏出的每一步,手脚都在剧痛中痉挛。
他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很显然时野还没有赶到这里,他现在必须拖住林浩泽,但他同样不能坐以待毙!
额角冷汗如瀑,林诚素死咬着牙,用身体蹭着墙壁艰难地朝前移动,下一秒,他被林浩泽从身后扑倒,两个人翻滚在二楼走廊,重压下林诚素痛得闷哼一声,林浩泽发出一声怒吼,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林诚素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出来,搏斗中铁链哗啦作响,他被林浩泽一掌钳住了喉咙!
“林诚素!”林浩泽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用力收拢虎口。
空气被猛地挤压出肺部,林诚素被迫仰起头,两只脚在地上剧烈地蹬踏!
林浩泽赤红的瞳孔在月光下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猛地贴近这张脸,冰冷的气息一寸一寸舔舐过去,“存心要弄死我?”
尖锐的刺痛翻搅着逐渐缺氧的大脑,泪水激涌上眼眶,林诚素在他凶狠的钳制中艰难地吐字,“你不如先自己想想,这些年你到底害了多少人——”
闻言林浩泽朝他古怪地笑了笑,显得鬼气森森,“你指哪个?”
喉底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林诚素脸颊涨红,瞪着充血的眼球朝他怒目而视。
“我想想,”林浩泽好似陷入回忆,用指尖来回摩挲着眼前这张脸,姿态称得上亲昵,而林诚素的脸上很快被掐出一道道血痕。
思考片刻,嘴角咧开狰狞的弧度,他问,“你指那个余小文?”
周围的一切正像积雪迅速消融,视野里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脸颊上淌下一道血线,听到余小文的名字,林诚素猛地闭上了眼睛。
指尖将血痕涂抹成斑驳的红印,像是担心猎物早早地被折磨死去,林浩泽猛地松开手,然后陶醉地顺西了一口指尖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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