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霁成欢
今晚最后一辆车驶出市局大门,门口铁栏颤颤悠悠向一侧合拢。
保安站在市局大门前,手电筒光照着寂静肃穆的总局大楼,再次朝路边那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从下午等到现在,不吃不喝的,这年头怪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喂,你干什么的?”
林诚素回过神,轻轻一抬眸,赶紧从车门上直起身,清了清嗓子,“我找人。”
“人都走光了。”市局每天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保安才懒得管这些,朝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走了几步,老头又折身看他,看那人路灯下形单影只的身影,在心里叹口气,抬手一指身后大楼,“你自己看啊,灯都关了,行了别等了,赶紧回去吧!”
林诚素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
身后车流穿梭,路灯昏暗的光落在他脸上,说不出的落寞孤寂,保安看着这一幕,嘴巴张了张,最后无声念叨了几句,摇摇头走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林诚素拿起手机,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少年,然后一步一回头,走到驾驶座的位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灯亮起,黑色奔驰汇入车流,眨眼消失在城市的星辉璀璨中。
马路对面,时野把烟在垃圾桶边上碾熄了丢进去,朝旁边烧烤摊老板道了声谢,拎起摆在人家椅子上的购物袋,慢吞吞朝住的地方走去。
唐菲听见电梯运转声冲到门边,电梯门划开,她看着默默走进客厅的林诚素,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林总,这么晚了,你,你去哪儿了?”
林诚素脱下外套递过去,松开袖扣用力攥在手心。
坚硬的戳针压在掌心,刺痛骤然袭来,勉强将神志拽回些许,他没有回答唐菲的问题,而是径直朝书房走去,“文件都拿来了?”
唐菲愣了一下,“啊,都拿来了,还有,你——”
她停在书房门口,林诚素停下脚步回头,朝她询问地一挑眉,“怎么了?”
“你不在公司这几天,艾尔那边,他们又开始——”
“我知道了,”林诚素打断她的话,将袖扣随手丢到桌上。
当啷一声,他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过来一趟,这些文件我今晚看完,你带回去交给法务部,让他们尽快处理。”
他神色恍惚,似乎有些站不稳,明明天气不热,白色衬衫却湿哒哒地黏在背上,唐菲迟疑一瞬,低声关切询问,“林总,你身体还好吧?”
林诚素背对着她,低头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
“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做个检查,就当每年的例行体检也行啊。”
指尖隐隐颤抖,几次从细小的袖扣上滑落,林诚素小声吞咽了一口,“我没事。”
于是唐菲不敢再劝,转而向他汇报,语气比之前越发谨慎,“还有林总,刚才林先生往这边打了电话,我接了,告诉他你还没回家。”
林诚素靠坐在桌沿,闻言终于朝她看过来,极迅速的一眼,旋即又低下头,用浓密的睫毛遮挡住双眼。
“知道了。”
这次林总被绑架可谓九死一生,现在好不容易回来,林霄翔身为父亲不但从头到尾都不闻不问,现在居然就连电话都只是打到家里的座机,仿佛不过走个流程,唐菲有些难过,但不能在林总面前表现出来,她扯扯嘴角,柔声道,“那林总,我先回去了,你——”
她看了眼桌上那一大堆文件,“你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外面电梯门一关,书房内,林诚素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直接从桌沿滑落。
砰一声摔在冰冷的地面,他伸出颤抖的手,着急地去解胸前的领带。
皮下每一寸骨肉都犹如被无数蚂蚁啃食,冷汗暴雨般从脸颊滑落,林诚素死咬住牙,一点一点艰难地将领带扯开,团作一团正要塞进嘴里,就在这时,外面客厅里的座机突然响起。
急躁的铃声响彻寂静的公寓,他瞬间愣住不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回想起唐菲的话,然后猛地惊醒般,朝着客厅座机的方向爬过去。
虚弱的身体哐啷砸在沙发边角几上,林诚素张嘴用力咬了下手臂,拼命让自己保持住清醒。
抓起电话放到耳边,额前早已凌乱湿透的刘海,没能挡住他眼里小心翼翼的期待。
“喂?”
“回家了?”是林霄翔的声音。
右手不停颤抖,林诚素用两只手紧紧抓住电话,一声爸爸哽咽在喉,怕被听出异样,他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去便如这些年父子俩每次通话时那般,长久的沉默之后,林诚素几乎要支撑不住,忽然,电话那头传来女人高亢的声音,是孙思灵,林霄翔的原配,故作惊喜的夸张语气中透出几分警告意味,“林霄翔,你快来看呀,这次舒予在演奏会上的视频!”
林舒予也喊,“爸爸?”
“挂了,你以后出门注意安全。”于是林霄翔终于开口,敷衍地叮嘱了一句。
然而挂电话前,他依然没忘记今天打这通电话的目的,Pinkshadow,听名字就是下作地方,林霄翔万分恼怒,在电话里厉声警告,“还有,以后不该去的地方别去!”
嘟嘟嘟——
整间公寓一片死寂,林诚素躺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电话从被汗水湿透的掌心悄然滑落。
他神情木然,动作生疏地将领带在手背上一圈一圈缠好,然后塞进嘴里紧紧咬住。
钻心蚀骨的折磨在刹那间冲上顶峰,他独自忍受着,用痉挛的手指艰难地从口袋里抠出手机。
屏幕骤然亮起,照亮他赤红隐忍的眼,相册里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朝他比了个耶,像是在鼓励他坚持下去。
砰!
角几翻倒在地,碎玻璃崩泄一地,冰冷刺骨的地板上,满头大汗的林诚素将双手攥紧在胸前,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呻||吟。
他浑浑噩噩,除了彻骨的寒冷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细微轻响,他骤然间清醒过来,目光慌乱地追着那个声音,然后竭力朝远处伸出手,将不小心掉落的东西焦急地攥回到掌心。
掌心包裹住的炙热令他浑身一颤,让他想起仓库内那个滚烫坚定的怀抱,仿佛一针强心针倏地打入心脏,林诚素涣散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
黑暗中,他缓缓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如同一个虔诚祷告的姿势,呢喃着将颤抖的唇贴上了十指交握的手背。
第16章
“给,这钱你先拿着。”周警司把卡递过去,顺手从袋子里抽了根辣条放进嘴里,“嗯,还是小超市里五毛钱一袋的最好吃!”
“局里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时野受宠若惊,三两下擦干净满手辣油,一脸慎重地从周警司手里接过银行卡。
放在手心掂了掂,轻飘飘的,不禁感慨,“还是现金得劲儿啊!”
“臭小子,黑钱拿上瘾了是不是?!”周警司胳膊一扬就要抽过来,吓得他赶紧一个箭步窜出去,“我靠,老大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开个玩笑!”
“这钱是我的,你拿着花,到时候局里发的奖金工资下来了记得还!”周警司瞪着他。
时野一听立马给他抛了个热情的飞吻。
周警司看着他,突然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还成天没个正型,多大了?27了!该谈女朋友了!你这样谁看得上你?”
怎么就聊到女朋友的事了?时野走回去,机警地绕开他,从沙发边上拎起一个大袋子,“拉倒吧,没房没车没工作,这年头谁找我这样的?”
这不才愁呢么!周警司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你先把你这身吊儿郎当的臭毛病改了,你给我好好走路!”
周炜年轻时人送外号警队罗刹王,吼一声,整个市局都要抖三抖,时野浑身一凛,两个脚后跟啪地一拍,迈着标准的正步往外走。
“……”周警司扶额,“你干嘛去?”
时野嬉皮笑脸地回头,拎起手里的袋子,“我昨天看楼下有健身房,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市局就是市局。”
时野换好衣服走进设备齐全的健身房,叉着腰环顾一圈,朝推卧架走过去。
好久没碰健身器材,他先试了试空杆,轻轻松松来了二十下,然后把重量加到四十公斤。
他在周警司那里蹭了饭过来,正值午间休息,警局里下来锻炼的人不少,时野占着推卧架慢条斯理地练,把重量一点一点往上加,从四十公斤到四十五公斤,等到七十公斤,他躺回去找好位子猛地发力,惊觉居然有些吃力。
“难道是最近辣条吃多了?”时野纳闷,不服输地用尽全力向上撑。
手臂连着肩胛两侧的肌肉充血鼓胀,七十公斤重的杠铃缓缓上升,又缓缓下降,最后卡在一个高度,陷入了静止画面。
“……”时野一脸尴尬地举着杠铃。
这个高度不上不下,但凡他再挪半寸,手上的劲一松,杠铃立马就会砸在他胸口,把他砸得内出血。
斜对面一位练胸肌的大哥见状起身过来,“我来帮你。”
时野躺着不能动,大哥腿一跨在他身上站稳,双手抓住杠铃,轻轻松松帮他放回到架子上。
时野满头大汗地起身,“谢了!”
大哥摆摆手,边往回走边笑着问,“是不是好久没练了?”
“啊,”时野点点头,“有段时间了。”
大哥回去继续锻炼自己的胸肌,时野坐在推卧架上,在脑子里复盘刚才的失误,忽然想起大哥那一脚跨到自己身上,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林诚素的脸。
那张脸被他从裤D拔出来,连眼眶都通红,惊慌得像只找不着北的兔子,要是真有一对长耳朵,估计能原地螺旋升天飞走。
噗。
大哥正练得起劲,听到动静脑袋一歪,便看见刚才那人坐在推卧架上,低头一只手捂着脸,整个人直接笑成了震动模式。
“……”
时野在健身房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地去一队那里找人唠嗑。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窗边趴着一排圆溜溜的屁股,“……”
“还在呢,他到底在等谁啊?”一群人里就属张岩看得最起劲,一只手落在他肩上,紧跟着是时野的声音,“看什么呢?”
“就那人啊。”他手朝市局大门口的方向一指,“刚才吃饭的时候,食堂里的人都在聊,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在等谁。”
时野看着市局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啊,是吗?”
人流穿梭的马路边,林诚素靠在车门上,今天没穿西装外套,似乎又清瘦了些,雪白衬衫贴着单薄的胸膛,每次有人路过都会急切地看过去,然后眼里的光随之啪地熄灭。
时野从窗边抽身,在办公室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哟,新一期警队杂志到了?”
办公室里的话题继续围绕着市局门口那个怪人,有人猜测,“还挺帅的,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来等人和好的?”
张岩趴在窗边回头,“那那位女朋友还挺狠心啊,这么多天了都不心软回应一下?”
沈清悦竖起食指摇了摇,“哄女朋友哪儿那么容易啊?”
时野将脸埋在杂志后面,一只手把杂志摁下去,沈清悦托着下巴朝他眨眨眼睛,“男神,在看什么呢?”
“岂有此理,食堂的麻婆豆腐居然涨了两毛钱!”时野义正言辞,屈指弹弹最后一页的本月精选食谱。
沈清悦歪着脑袋看看,“什么麻婆豆腐,不是麻辣鸡丝面吗?”
“……哦,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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