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警官请回答 第14章

作者:霁成欢 标签: 破镜重圆 狗血 推理悬疑

林诚素忍不住笑了,“鸡尾酒。”

然后念了几个名字,耐心解释了一下里面的成分。

时野单手托腮,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林诚素抬眸看见,有些疑惑地一歪脑袋,“怎么了?”

时野琢磨着,“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你笑。”

直到看到林诚素脸红,他愣了一下,才察觉这话似乎有些引人遐想,赶紧解释,“抱歉啊,没别的意思,就是感慨一下。”

眼中笑意闪烁,林诚素捏着单子一角,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时野在林诚素的帮助下点了份炸物小食套餐,外加一杯金汤力威士忌,林诚素则给自己点了份蛋糕。

蛋糕上来,林诚素看到上面的樱桃愣了一下,摘下放到一边。

时野手里抓着叉子,“不吃樱桃?”

林诚素摇摇头,“不爱吃这种糖渍的。”

“我发现你这人挑食的毛病有点严重啊。”说完时野伸手过去,和两人当时在仓库内一样,拿走盘子上那颗林诚素不要的樱桃,随手丢进了自己嘴里。

林诚素呆呆地看着他,眼睛瞬间变得湿润,时野吐出樱桃核往旁边一丢,余光注意到他的神情抬起头,四目相对片刻,他默然在心中叹了口气。

接下去的时间,两个人沉默地各自吃着盘里的东西,林诚素漫不经心地挖着蛋糕,苍白的脸上眼下一圈乌青,看起来精神不济。

时野看了看他开口,“我感觉你好像比前几天又瘦了不少?”

林诚素捏着叉子的手一顿,有些不自然地转了转左手腕,含糊找了个理由搪塞,“最近睡得不太好。”

“啊,”时野点点头,余光窥着他的手腕,雪白的衬衫袖口,露着一圈淡淡的青紫。

低头吃了口东西,时野咽下后又问,“身上的伤,好点了?”

“好多了。”林诚素放下叉子,将手收到了桌子下面。

时野假装没看见,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林诚素抬眸看他,小心翼翼的目光生怕将他惊扰,时野飞快吃完盘子里的三份炸物小食,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晚上一直睡不好的话,你可以试试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林诚素一愣,“心理医生?”

时野将纸巾慢慢叠好,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塞进盘子下面,然后抬头看向他,“你这种情况其实我很理解,在极度危险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个人,这个人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给予你心理上的安抚,所以之后你可能对他产生了一些依赖——”

他已经尽可能的委婉,看着林诚素慢慢变红的眼眶,他顿了顿,狠下心继续说,“但是这种依赖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因为那些绑匪已经全都被绳之以法,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也没有人会再那样对待你,你已经安全了,可以完完全全过回你曾经的生活。”

时野用最真诚的语气对林诚素说,“如果你觉得很难忘记那几天发生的事,最好的办法是去找一位心理医生,请专业人士用最专业的方式来帮你进行疏导,让你能尽快从创伤中走出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警队里帮你问一问,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能够对你提供帮助。”

整个世界倏地归为寂静,天空暮色四合,黑暗中有凌冽的风从远处两栋大楼间呼啸而来。

身前质地厚重的桌布哗啦作响,两人面前那只玫瑰在瓶中晃动,林诚素眼里印着那片红,鲜红的花瓣纷纷扬扬跌落满地,他的目光也随之轻轻碎了。

“林诚素,”时野看着他,低声开口,“秦飞已经不在了,或者说,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秦飞这个人。”

第18章

“时野,19XX年9月18号出生,身份证号:XX——”

“行了行了,身份证号就别报了老大,”时野放下手里的锅铲,转身一个箭步窜到桌边,把桌上的身份证拿起来仔细端详,“这照片印得不错啊,是鼻子是眼的。”

“你不就想让我夸你一句帅吗?”周警司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恭喜你啊,正式恢复身份了。”

“之前那张假的呢?”时野抬起头。

“你要那个干什么?都在档案袋里,已经封起来了。”周警司说完看见锅里的鱼刺啦冒烟,忙不迭起身过去。

“留个纪念呗。”时野笑笑,反复看着手里的新身份证。

“哟哟哟这鱼,哎呀,这面儿都糊了!你也不把火关小点儿!”周警司在灶台前忙得上蹿下跳。

“以后咱们就做回自己了啊,时野,新身份,新开始,新生活。”周警司旋身看着他,一只手还不忘翻着锅铲。

时野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

秦飞那个身份已经永远被封在了警局的档案袋里,从此以后,他是时野,真真正正的自己。

周警司眯着眼睛笑笑,回头继续忙活鱼,往锅里倒上酱油,“既然过上了新生活,那我们就通通都换成新的,新的手机卡我刚才来的时候也顺便帮你办好了,你一会儿装上,顺便把微信啊什么的都重新注册一下,明天你再自己去办张银行卡,到时候我让他们把工资打到里面。”

“我奖金呢?”时野收好身份证过去帮他切菜,明明说好的今晚他来做饭,一转眼又变成了打下手。

周警司就知道他最关心这个,“放心,少不了你的!”

时野嘿嘿笑了两声。

饭桌上,周警司笑着举起酒杯,“生日快乐。”

“谢谢老大!”时野和他用力碰杯,师徒俩仰头一口闷。

桌上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旁边摆着一束花,周警司买的,这样一看,住了一周还冷冰冰的两居室终于有了点烟火气。

“房子还是得有人暖暖,”周警司打量一圈四周,抬眼看向时野,“你的工作安排还要再等等,不过估计也快了,到时候请新同事们再到家里来聚聚。”

时野大口吃着菜,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两个大男人边吃边聊,不稍片刻将一桌菜消灭得一干二净,周警司放下筷子,走到沙发那里,从包里掏出一个袋子,“五年没给你过生日了,这回一次性给你补上!”

“这么客气啊,”时野不好意思地拿手在裤腿上蹭了蹭,不是装客气,是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他起身过去,“我都五年没过生日了。”

周警司在心里叹口气,“以后咱们年年过,大操大办!”

“我不是那个意思,”时野揉揉鼻子,伸手有些期待地接过盒子,“这什么?”

拆开一看,居然是他的警校毕业证,被周警司买了一副镶金丝的框裱上,很漂亮,毕业证右上角,是五年前那个眉眼青涩热烈的时野。

时野低头看着手里的毕业证说不出话。

周警司看着他,眼眶渐渐湿润,“我帮你保管了五年,现在这张毕业证给到你手里,时警官,感谢这五年你为警队和人民做出的贡献。”

时野抬起头,哑然片刻,哽咽地和他说了句谢谢。

周警司把水龙头的热水调得小了些,一边洗碗,一边回头看着在客厅里四处转悠的时野。

好像放哪里都不好,时野环顾四周,最后盯上了窗户旁边那个位置,通透敞亮,于是捧着自己的毕业证过去,小心翼翼摁在墙上来回比划。

“这是租的房子,等你以后买了房再挂上?”周警司提醒他。

“房子是租的,但生活是自己的!”时野嘴角擒着笑,一本正经地说,“老大你不知道,我现在过得有多精致,昨晚泡澡还给自己点了根蜡烛。”

周警司抓着碗哈哈大笑。

洗完碗,周警司抓着抹布擦手,看他蹲在工具箱前找合适的钉子,“欸对了,我那天就想问来着,你那条项链呢?”

时野下意识一摸胸口,脑子里顿时冒出那天仓库内形容狼狈的林诚素,眼眶通红眼神湿软,欲语还休地将他看着。

项链是周警司五年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时野抱歉地抬起头,“之前一直都在,收网那晚不小心弄掉了。”

“没事儿,我就问问,”周警司穿上衣服准备回去,“掉了就掉了。”

他过去蹲在时野跟前,看着他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开始新生活。”

两个人都还记得送项链那天周警司说的话,时野展颜,心照不宣地同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时野听着隔壁那个幼儿园的音乐声,哼着歌,把自己的毕业证小心翼翼挂到了墙上。

叉着腰欣赏片刻,他一脸心满意足地下楼吃了碗面,想去市局,刚走到路口,脚后跟一转又往回走。

先去附近银行办了张卡,回到住的地方,时野掏出手机换上新卡,趴在窗边给自己注册微信。

看了眼空荡荡的微信页面,他把自己的新微信号给周警司发过去,然后攥着手机一边等消息,一边对着窗外发起了呆。

上午在小区里溜达的人不多,周围安安静静,隔壁幼儿园时不时传出孩童铃铛般的笑声。

一阵风过来,窗帘扬起,又轻柔地飘落。

时野想起昨天林诚素看向自己的眼睛,目光轻轻的,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碎了,随后被他抖动着落下的睫毛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时野啧了一声,用力叹口气,趴在窗台上,用脑门轻轻磕了磕手背。

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他在网站搜索框里输入林诚素三个字。

由林诚素一手创办的世纪旋瑞不愧是中国电子产业新贵,一搜搜出满满几十页相关信息,时野对商场里的事一窍不通,随手点进第一条,随即跳出财经网上艾尔公司意图恶意收购世纪旋瑞的最新新闻。

网站评论员对林诚素在面对此次恶意收购时采取的举措褒贬不一,时野随意划拉着鼠标,看到最多的是批判林诚素罔顾公司长远利益,决策缺乏远瞻性,面对内部董事会决议独断专|制等评论。

独断专|制?

“……”时野觉得林诚素如果真是只兔子,他可能连草都抢不过别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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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擦过窗棂,铺满瓷砖的客厅地面,角几翻倒,杯里的水伴着破碎的玻璃倾泻一地。

一片狼藉中,地上歪倒的电子时钟发出滴一声,显示时间晚上九点三十分。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难以察觉的喘息声,林诚素浑身湿透躺倒在地,指尖缓缓收紧,将缠在手背的银链用力攥入掌心。

有什么用。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似乎是窥探到了他摇摇欲坠的意志力,明明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这一次的折磨却越发来势汹汹。

林诚素蜷缩起来,绝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是不是那样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不会再有痛苦,不会再有充斥着挣扎隐忍的黑夜,不会再有那些被抛弃被遗忘被厌弃的屈辱——

【林先生,我们查到时野名下,在昨天下午四点以及今天上午十点多,分别多了一张电话卡以及银行卡,电话号码为XXX——】

余光有一束光倏然亮起,是林诚素的手机。

汗水模糊了双眼,他用力眨了下眼,挣扎着抬起头,强撑着最后一丝孱弱的意识去识别屏幕上跳出的文字。

“时野——”

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已经带给他巨大的力量,让他暂时忘记了浑身啮齿啃咬般痛苦的折磨,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他竭力伸出手,朝着那抹光用尽全力爬去——

“哎,你看看。”老人艰难地直起身,枯树般爬满皱纹的脸上印着忧愁,望着眼前大片遭了涝灾的田地,“今年我看是难咯。”

身边的年轻人背着手叹息,“没办法,眼看就到农时了,天公不作美,上游那边突然发了大水,万幸的是还没开耕,否则咱们村今年损失更大。”

“都是前段时间那几场大雨害的。”老人琢磨着,“明天得赶紧去趟镇上,之前跟县里申请的赈灾物资——”

“村长!”

几道手电筒光在黑暗中剧烈晃动,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飞速朝着这边过来。

橡胶鞋踏过泥塘,泥点飞溅中,几张惊慌的面容在混乱交叠的光束中闪现,苍白如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