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警官请回答 第3章

作者:霁成欢 标签: 破镜重圆 狗血 推理悬疑

林诚素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半个小时后,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两个人就像在夜总会偶遇的旧友,有说有笑地从大门口出来。

这人好像是纺织大亨侯兆衡的小儿子,林诚素有点印象,但不能确定,他懒得问,对方对他的身份同样毫无兴趣,正如这家夜总会的名字,如阴影般存在的隐秘地下室,天价会员费,他和那扇红木大门里的所有人一样,买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消解寂寞的夜晚。

目的地是附近的五星级酒店,林诚素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临上车前,那人突然想起忘了件外套在里面,要回去取。

于是林诚素走到路边等待,顺便察看手机里的消息,一片阴影就在那时悄无声息滑到脚边,他站在副驾的位置,为了等会儿给那人开门,紧跟着,被一只手猛地捂住嘴,眨眼拖上了一辆面包车。

铁锈味以及食物腐烂的霉味,那只手上的茧子在他脸上擦出火辣辣的刺痛。

后脑勺袭来剧痛,等林诚素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倒在一堆污秽中,手被绑住,耳边是林霄翔警惕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于是立马有人拽着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手机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他的脸,咔嚓拍了张照片。

不要!

他在心中绝望地呐喊。

随即那只手用力一推,将他丢回到了垃圾堆里。

林诚素倒在仓库湿冷的地面半梦半醒,过了很久,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闭着眼睛装睡。

仓库门被人推开,沉稳的脚步声来到跟前,那人蹲下,看着他簌簌颤抖的睫毛,似乎在嘲笑他拙劣的演技,轻轻哼了一声。

林诚素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没有喜极而泣,没有劫后余生的委屈崩溃,就像个拼命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的雕塑,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小心翼翼抹平了身上的缝隙。

情绪相当稳定。

秦飞看了看林诚素右脸贴着的地面上,那些斑驳的水渍,抬手打了个响指,“饿不饿?”

林诚素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我父亲不会交赎金的。”

这人居然开口说话了?!秦飞惊奇地稍稍睁圆了眼睛,林诚素看着他,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碎了,然后像在掩饰,他有些仓惶地低下头,“你救我,只会坏了你自己的事。”

话音落下,秦飞忽的陷入沉默。

蹲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很沉,“我等他们开始动手了才进来,就已经错了。”

林诚素惊讶地抬起头,他却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等仓库门再次打开,秦飞手里多了只碗,他盘腿坐到林诚素面前,用勺子胡乱搅拌碗里的饭菜,语气懒洋洋的,“人是铁饭是钢。”

他看着地上的人,轻轻将碗放到他面前,“不管发生什么,先吃饭。”

一碗大杂烩,荤的素的堆在一块,放在平时林诚素看到了都要皱眉,但他已经饿了整整两天,此刻一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立马惊天动地地叫了一声。

他整张脸都红了,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姿态有些狼狈,秦飞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坐稳,看见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跟蚊子叫似的,于是他两只手撑着膝盖凑近过去,“你说什么?”

他一下子凑得太近,把林诚素吓了一跳,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因为难堪,他红着脸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想上厕所。”

秦飞没反应过来,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林诚素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噗一声。

秦飞五官硬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和下颌线的线条尤其漂亮,明明是张笑起来会很好看的脸,但像是不常笑的缘故,表情有些生涩。

“啊,”他捂着嘴,用食指揉揉鼻尖,拼命想把笑憋回去,“我发现你这人,确实挺能忍的。”

林诚素满脸通红地垂下眼睛。

“厕所没有。”秦飞利落地起身,林诚素把被绑着的两只手往上递出去,递到一半又换成手臂,随即被他抓住一把拉了起来。

“慢、慢点。”林诚素踉跄了一下跌进他怀里,又赶紧挣扎着退开。

于是秦飞放轻动作,带他去外面的荒地里解手。

隔壁仓库传出说笑声,女人唱着老掉牙的情歌,俗气粘腻的声线在风中飘荡。

脚下荒草簌簌作响,秦飞带林诚素去了一处偏僻的墙根,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折回去,从口袋里摸出张纸,两只手搓了搓,犹豫着递过去。

林诚素茫然地看着他手里皱巴巴的购物小票,反应过来后有些诧异地接过来,小声和他道了声谢。

解完手,两个人回到仓库,秦飞看了看他被绑着的手,拿起地上的碗,舀了一勺直接喂给他,“抱歉,这绳子不能松。”

林诚素点点头,有些尴尬地张开嘴,把已经凉了的饭菜一点一点抿进嘴里。

一开始还很斯文,到后来渐渐地吃得有点着急,知道林诚素肯定饿狠了,秦飞一勺接着一勺不停歇地喂,正吃着,仓库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拖一顿,是坡七。

“飞哥,老大问你今晚——”

仓库里关着灯,黑灯瞎火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坡七按照雷哥的吩咐,凑到窗边偷摸朝里看,看到黑暗中两个人影叠在一起,一耸一耸的。

“滚!”里面传出秦飞不耐烦的声音。

“好嘞好嘞,”坡七眼里厌恶,嘴上却嘿嘿笑了两声,“飞哥,那个,注意身体哈!”

砰!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仓库铁门上。

坡七一拖一顿地跑了,几秒后隔壁仓库传来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等确定人走了,秦飞停下动作,把手从林诚素衬衫里抽出来,皱眉看着他的胸口。

刚才匆忙间剩下的小半碗饭菜全撒在上面,汤汁从缺了扣子的缝隙流进去,湿透的衬衫印出林诚素胸膛削瘦单薄的线条。

旁边地上有块脏兮兮的干抹布,秦飞抬手去够,想想又爬起来,脱下身上的黑色背心,弯下腰递过去,“擦一擦。”

林诚素偏头看着墙根,喉结慢慢一滚,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转过脸,接过他手里的背心。

残留着男人的体温,温热的,让他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揉了揉。

第4章

秦飞推开仓库门,一屋子酒气、烟气、腥膻气扑面而来。

誓言有如梦与烟

空说千遍万遍

情在风中飘零

何处付与思念

缠绵到永远

情缘本在聚散间

莫论千年万年

只盼伊人爱怜——

女人掐着嗓子,一首梅艳芳的《胭脂扣》被唱得低俗谄媚,她一边扭着腰,一边朝门口暧昧地看过来,上下将人打量几眼,最后鄙夷似的,轻飘飘地翻了下眼睛。

“当初商量绑架的时候一声不吭,妈的现在睡得比谁都起劲,”阿远眼神恶狠狠的,坐在沙发那头阴阳怪气,“兄弟一场,不用谢!”

阿忍和坡七盯着女人摇晃不停的屁股,用余光窥着雷哥的脸色,雷哥喝着酒,脸上的笑意味不明,屋里只有邹文斌和秦飞打了个招呼,表情有些僵硬,“阿飞。”

“雷哥,”秦飞一开口,一屋子人都看过去,雷哥靠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眯了眯眼睛,秦飞看着他说,“我们只是要钱,没必要在林霄翔头上撒泡尿,林家背景深厚,这么弄,以后怕是不好搞。”

话音落下,邹文斌的脸色忽的就变了,雷哥抖着的腿一顿,秦飞看到后继续,“况且林诚素本来就不受宠,他未必不会抢占先机登报和这个儿子撇清关系,到时候我们才是真的白干一场。”

雷哥明显在思考他说的话,阴沉的脸上神情不定,片刻后他一抬下巴,示意秦飞继续往下说,于是秦飞上前一步,“我有别的办法,既能让林霄翔乖乖交赎金,我们也能安枕无忧,他以后绝不敢报复我们。”

阿忍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着急,“飞哥,你有什么办法?”

秦飞走到雷哥面前,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屋子人打量雷哥的脸色,片刻后,邢雷屈指点点沙发靠背,示意他坐下。

秦飞赶紧坐过去,“林霄翔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林诚素再不受宠,也肯定知道不少。”

“雷哥,阿飞说得有道理!”邹文斌眼睛一亮,转而皱眉看向最好的兄弟,“可是那个林诚素——”

话到这里,秦飞沉默地起身,过去拍开坡七的腿,从他屁股底下扯出一床脏兮兮的被子,“他没那么难搞,就是需要点时间。”

其他人脑子里琢磨着他的话,暂时不敢吱声,雷哥斜眼看着他忙里忙外,突然哼笑一声,“干嘛呢?”

秦飞低头抖被子,像是认真,又像是不认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雷哥,你把他交给我,我会想办法帮你撬开他的嘴。”

雷哥哈哈大笑。

一群人忙陪着开黄强逗乐,邹文斌如释重负,笑着拍拍他们老大的腿,“我就说,雷哥,阿飞他肯定心里有数!”

“臭小子!”雷哥从茶几上摸了把花生壳甩到秦飞身上,对着他火急火燎出去的背影笑着喊,“别他妈撬太狠了,把人嗓子眼给捅哑了!”

坡七在旁边激动地搓手,“还以为飞哥多老实,搞半天原来是没遇到看得上眼的货色。”

女人闻言捏着话筒往雷哥腿上一坐,拿肉乎乎的大腿挤着他,伸出手在坡七肩上搡了搡,不乐意了,“哎,你什么意思啊?”

一群人说说笑笑,一旁阿远恶狠狠收回目光,嘴皮子无声骂骂咧咧。

“阿飞!”

秦飞拿着被子回头,邹文斌追上来,在他胸口锤了一下,“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有些心有余悸,林家世代豪门,林霄翔这种人,把名誉看得比利益更重要,拍他儿子那种视频,等于把亲爹林霄翔扒光了当众游街,他们要的是换赎金的把柄,不是悬在头顶的刀。

以阿远的脑子根本想不出那么阴损的招,面对邹文斌的示好,秦飞眼神躲闪,真情假意半遮半掩,邹文斌打量着兄弟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安,“阿飞,你老实跟我说,真看上那个姓林的了?”

等不及秦飞开口,他回头看了眼仓库的方向,勾住好兄弟的脖子,把人带到阴暗里。

镜片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片白晃晃的光,邹文斌压低声音,语气严肃地叮嘱,“你听我说,玩玩可以,但千万别动真格的!”

秦飞看他一眼,像是被他盯久了,不得不沉默地点了点头。

秦飞回去的时候身上换了件背心,站在林诚素面前抖开被子,松手往他头上一罩。

林诚素被埋在被子里,动动手指扯下来,抬头看他抽出皮带丢到一边,松开腰带一言不发地在身边躺下。

大概是被他一直看着,憋了一会儿男人忍不住抬眸,“你不困?”

林霄翔一直不肯给钱,那群人就拿他撒气,浑浑噩噩过去的两天几乎没合过眼,闻言林诚素捏着被角,后背挤着墙慢慢滑下去,和他隔着点距离侧身躺好。

秦飞收回目光,一只手撑着后脑勺,在湿冷的地面上不舒服地动了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那群人计划绑架林诚素的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好在现在已经争取到了时间,暂时将人保住,但愿接下去的一切,都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

夜深人静,林诚素腰上一沉,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眼前是脏污破旧的水泥墙,他有些出神,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也忘了自己的处境,紧跟着,横在他胸口的那只手臂猛地发力,将他拖进一个坚实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