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藏妖
“别喝了,早点休息吧。”
“睡不着,你去睡吧。”
“你跟我一起进屋,别再喝了,一身的酒气。”
“你先进去吧,我要洗澡。”
千刀万仞在心里猖獗地伤害着他,祁宏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痛觉,如果有的话那至少可以让自己能够发泄一下。妈的,这份痛苦谁来抹平?
强忍着要冲过去杀人的冲动,看着那个男子黏在黑楚文的身边和他一同走到了浴室门口,心下骇然,难不成还要再看一次活春宫?
在祁宏惊怕的几乎要退怯的时候,黑楚文推开了男人:“我说过,不喜欢跟别人一起洗澡。”说罢,他打开了浴室的门。
男人似乎很不高兴,开口叫住了黑楚文:“你站住!楚文,不能那个人一出现你就对我忽冷忽热,我现在成什么了?说的不好听点,我是你刺激祁宏的工具!”
斥责声中,黑楚文只是脚步略迟了迟,最后还是进了浴室,把男人丢在了外面不管不顾。趁着这个机会,祁宏穿过浴室的墙壁,终于找到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然而,浴室里他看到的人正紧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自言自语地说:“是他在刺激我。”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痛苦不堪,祁宏忘了自己是个魂魄,忘了他暂时还察觉不到自己,缓缓伸出手摸着他的头发。
地上的男人许久都没有起身,似乎打算坐到天荒地老。也许是酒喝得多了,他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这时候,祁宏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千言万语化作深情的呼唤“楚文。”
猛地抬起头来,警觉地看着浴室,他并不认为刚才的声音是自己幻听的产物。重瞳中的暗光闪过,已经恢复的阴阳眼之眼打开,赫然看到了面前透明的魂魄。
“你,谁教得你魂魄离体?”
祁宏略带苦涩地摇摇头:“我不是魂魄离体,你再仔细看看。”
闻言,黑楚文顿时呆住了,压抑的浴室中悄无声息。几番打量之后,黑楚文似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大步上前:“你怎么死的?谁干的?为什么,你,前几个小时还来过,为什么会这样?”这些话与其说是他问祁宏的,莫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语不成句的话,也只有祁宏一个人听得明白。
“是谁杀了你?”最后,黑楚文终于可以表达自己的疑问。
“没有人,是我自己。”
“自杀?”
“对。楚文,现在,对我的恨能少了一些吗?”
一语落地,黑楚文咬牙瞪眼:“不管你死不死,我都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但是我仍然自杀了,我用一个肉身还晨松的昏迷,用这个魂魄还楚恒的死。楚文,现在,你可以让我魂飞魄散,为了你的兄弟。”
“你以为我不会?”说着,黑楚文的手已经按在了祁宏的脸上!
浴室外,传来男人急切地叫喊声,他听见黑楚文自言自语的愤怒,敲打着房门让他出来。浴室里,黑楚文的手在发抖,只有他稍微用力,掌下的魂魄就会永远消失。
祁宏似乎等着被他打散,安安静静地站在他前面。门外是急不可待的喊声,门里是痛苦不堪的两难,熬不住这撕心的苦,黑楚文大吼一声:“闭嘴!”
“你干什么?我在担心你。”
“滚,马上滚!”怒吼声让整个房子震颤着,祭灵师的愤怒无法抑制,恨不得毁了所有的一切。当死一般的安静持续了几秒钟后,门外传来了那男人离去时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高过一声的痛骂。不理会门外,转回头来,黑楚文咬着牙却似乎忘了怎么将一个魂魄打散的办法。
轻不可闻的叹息在浴室里回荡,祁宏落寞的声音说道:“你啊,即便恨我也还是无法下手。”
“祁宏,难道让我活下来就必须牺牲我的兄弟?我活下来又要怎么面对他们的死?回答我!”
口袋里的金符入了手,祁宏成了实体站在黑楚文的面前,这不由得让对方吃惊:“凌歌的金符!”
“对,是他给我的。别急着找他算账,至少该听听我为什么会自杀的理由。”
“滚,我不想见你,马上滚回凌歌家去!”
听了他威胁的话,祁宏反而笑了出来:“你对我还是放不下。让我回去是想凌歌还能有办法救我一命吧。”
“白日做梦!”
“楚文,我知道你很想问问凌歌为什么会帮我,不过别着急,还有让你吃惊的事。来,看看我的锦囊。”
还没来得及思考,眼睛就去看了那小小的锦囊。黑楚文似乎难以相信所看到的光亮,疑惑和愤怒让他逼问:“为什么血契还能有效?你都做了什么?”
“我做得事不止这一件,楚文,尽管你恨我却仍旧无法下手杀我。看到我现在死了,你很不甘心对不对?你也觉得心疼了对不对?不要否认,我了解你胜过了解我自己。所以……”
“没有所以!我对你发过誓,永生永世死不相伴。”
突然间,祁宏神秘地笑了:“黑楚文,我来不是要跟你重归于好。如果我想让你更加痛苦有的是办法,别小看我,折磨你的方法在我心里多的数不过来。”
“那你来干什么?”
“你还真是变笨了。我问你,你还记得黑虞吗?”
愤怒的表情瞬间凝固,攻击只不过是眨眼间的选择,他的灵火球击打在祁宏的身上却被金符弹开,黑楚文咬着牙:“没想到凌歌甘心与我为敌。”
无法面对他攻击自己的现实,祁宏的心似乎早已粉碎,拼凑不成。不到一天的时间他经历了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悲苦,这些事足够让他溃败下来。然而,当他看到黑楚文出手后那后悔又自恼的摸样,他选择了破釜沉舟。就算拼个魂飞魄散也要让黑楚文恢复正常!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还记得黑虞吗?“祁宏不依不饶逼问黑楚文。
“黑家的英雄,你提他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也不记得了。那好,我再问你,你的七彩琉璃瞳怎么样了?另一半灵力解封以后感觉怎么样?”
这一次,黑楚文不在鲁莽,他狐疑地看着祁宏,问道:“我没对你说过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说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黑楚文面前,开口:“我很难说清在这一天里都经历了什么,你有办法直接在我脑子里读取记忆。看看吧,看看我脑海中最真实的世界。”
见黑楚文迟迟不肯动手,祁宏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按在了天灵盖上,低声喝道:“你怕什么?以我现在的样子你随时可以让我魂飞魄散,没胆量看我的记忆吗?还是说你受不了看到我们以前恩爱的样子?”
被激怒,被挑衅,黑楚文冷哼一声:“被我的灵力窥视,你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管。”
“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这样的祁宏让黑楚文觉得疑惑,仿佛他又变回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充满睿智的那个人,眼中流露出来的强悍不怒自威,恍惚间黑楚文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他为了自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事。心里一阵酸楚,手掌下那柔软的发散发出魂魄独有的阵阵凉意。黑楚文不由得想着,他到底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也许是一念之间的恍惚,灵力被放了出去,只见祁宏顿时咬紧牙关忍着脑袋几乎快要被撕裂的痛楚。
第19章
无数根细针同时穿透了头皮和骨头刺中了里面的脑子,不会有血液或者是脑浆流出来,超越忍耐极限的疼痛被紧紧地包裹在头骨与皮肉里面。如果此时他还是个活人的话,嘴唇早已咬破,现如今,他紧闭着双眼试图保持一点点的清明。
事实上,祁宏早有心理准备,曾几何时黑楚风就窥探过他脑中的记忆,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死,意外的以反窥对方的记忆而逃过一次劫难。但那种痛苦他无法忘记,本以为自己完全能够熬得住黑楚文的灵力,却不料,黑楚风与黑楚文的灵力差异简直是令人咋舌。
又是无限压抑的沉默,在浴室里黑楚文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观察祁宏的表情,他的眼睛不知在何时闭上了,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沉重起来。不晓得他究竟看到了哪里,乍然间瞪起双瞳惊愕地看着祁宏。发现他的魂魄透明的几乎要消失,吓得连忙将灵力从脑子里抽出来,对方好像是失去了唯一的依靠瘫坐在地上。
手忙脚乱地掰开他的手,黑楚文把金符塞进了祁宏的嘴里,声音几乎在颤抖着,嘴巴张张合合紧张地说:“你,含,别吞了,含着。”
金符入了口,一股暖流传达至四肢百骸,祁宏为了保留一些体力闭目养神,无心再去揣摩黑楚文此刻的心思,只能听见耳边那沉重的呼吸声。这呼吸声像极了催眠曲,薄弱的意识渐渐消弭。
“不能睡,祁宏!张开眼睛,祁宏,听见没有?”黑楚文使劲摇晃着开始实体化的魂魄,慌乱间竟忘了自己的灵力可帮他恢复清明,大声地叫喊拼命地摇动都是下意识间的行为,见他仍旧昏迷的样子,急躁的又去打他的耳光,就像是第一次发现他魂魄受损无法醒来时一样。
脸颊上的痛觉火辣辣的,祁宏不想醒来也不成了。他睁开了眼睛,映入视线的是身边人几乎快要落泪的一双重瞳,不禁苦笑道:“真难看。”
“谢天谢地,你终于挺过来了。”黑楚文如释重负,也跟着跌坐在地上,只是他的手仍旧抱着祁宏,比刚才还要用力。
浴室,再度恢复了安静,只是不再有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祁宏的手微颤着抱住了黑楚文的臂膀依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被推开,也没有回应,他与他就这样像是雕像静坐着。
几分钟过后,祁宏突然感觉到了无形无边的杀气,抬起头看着黑楚文:“你,都看到了?”
“嗯。”
“说点什么吧,你一声不吭我心里没底。”
祭灵师不肯回答这个问题,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因此无法揣测他的想法。祁宏扭回头叹息着,不知道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也许是回到了熟悉的怀抱,他发觉自己变的迟钝了,心中有一种不乐观的念头,是想要让这一刻成为永恒。但是,现实中的严峻局面容不得他沉溺在情爱之中!
心,很乱。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也不再对自己恨之入骨。那么,自己要原谅他吗?他背叛了彼此的感情,在俩人精心呵护的家中与陌生男人缠绵恩爱,这份罪,自己能忘记吗?即便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自己看到了他出轨却是无法抹去的记忆。今后,会有隔阂了吧?
想到这里,祁宏自嘲地笑了。为情而扰也该分个时候,眼下还都没有解开这个迷,想要为伊消得人憔悴也等把事情了解了再说。
重新打起精神来,祁宏推开了黑楚文,转身与他对面而坐:“我怀疑是你找到的那些梵文有问题,我已经记不住了那些古怪的字了,楚文,你应该还记得。”
闻言,黑楚文的头垂了下去,闷闷地说:“你身上没有被施过法的痕迹,所以,我知道你脑子里的记忆是真实的。但是,我不觉得有人能在我身上动手脚而毫无破绽。”
眼中闪过一点疑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眼前的人,祁宏冷静地问:“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突然,黑楚文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祁宏,那表情怎么看都是非常狠戾的,祁宏下意识的开始后退,不等他开口说,黑楚文猛扑过来发了疯一样的吻他。
一瞬间的呆愣,祁宏的心被刺得生疼,猛地推开了黑楚文,警告他:“别碰我。你身上还有那个男人的味道。”
黑楚文把人抓进怀里又是揉搓又是吻咬,仿佛要将压抑已久的恨与爱都宣泄出来。他不管他的质问,也不顾自己背叛的事实,几个月来的苦痛难以用任何一种语言表达清楚。是突然而来的事实和为了自己不惜自杀的祁宏将惊喜和悔痛同时压在他的肩上,错乱的思绪,绞痛的心情,只有这疯狂的亲吻才能缓解下来。
错综复杂的现实是一把双刃剑,伤了他,也伤了他。
祁宏迷醉了,不知何时抱住黑楚文的手也在不停地抚摸着,吻咬在一起的唇红肿不堪,丝丝的疼点点的甜。在喘息之间不可抑制的呻吟溢出口中,渲染着疯狂的亲密变成了炙热的修罗场,想要满足彼此就要奉上骨血灵肉,这样才能抹杀心中的痛。
想必是那声声的呻吟勾起了什么东西,黑楚文弯下腰像以往亲密时那样咬住了祁宏的喉结,对方激灵了一下,双腿发软被黑楚文趁机压在了冰凉的地上。
急躁的双手似要撕毁所有的衣物,祁宏抱着他微微发抖的身子开始一声声地呼唤着:“楚文,楚文……”而名字的主人却不肯抬起头来也不肯回答一声,只是手越发地抖了起来,牙齿也咬得咯咯直响。
如果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一定会做到最后。所以,当夏凌歌和黑楚风闯进来的时候,第一个恢复了清醒的人是祁宏。他臊的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偏偏身上的人无视闯入者,压在他身上一口一口咬着他的锁骨。
“我操!黑子,你他妈的没完了?”夏凌歌气得走过去给了黑楚文一脚,趁他抬头瞪着自己的时候,把人扯了起来。
这其中,最无语最无奈最无辜的当属黑楚风,他可是各项指标都健康的大好青年,目睹了两个男人如火如荼的场面,内心实在为自己感到忧心。不等他那忧心的叹息涌到喉咙,夏凌歌那边便开始质问起来。
“你们俩有心没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办事呢?祁宏,你看看,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你的手表是五点半。”
“我让你几点出去?”
“六点之前。”
“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别废话了,赶紧回去,再晚就来不及了。”夏凌歌急着让祁宏的魂魄回到肉身,伸出手拉着他就要跑。哪知黑楚文一巴掌拍掉他那只爪子,闷呼呼地说:“不用你多事。”
“黑子,你真是狼心狗肺!你抱着新欢爽得要死那时候我可是为了你们俩忙碌奔波。”
忽然,祁宏用力地甩开了黑楚文的手,推开他率先走了出去。不用问也明白,祁宏为了那新欢的事生气,这下子,黑楚文有点傻眼,夏凌歌有点幸灾乐祸,至于黑楚风,他仍在三无中保持淡定。
三个异能人士为他遮光避阳,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夏凌歌的家中。这一路上,黑楚文都不敢跟祁宏说话,因为他始终保持着冷冷的面色。到了夏家,黑楚文一马当先为祁宏的肉身治愈伤口,恭请他的魂魄回到肉身的时候,人家祁宏看都不看他一眼。八卦法师在黑楚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结果挨了好几拳。
好歹算是有惊无险地复活了,祁宏活动着僵硬的身子,开口道:“现在必须找出这个世界的破绽,想办法让一切恢复过来。楚文,你怎么看?”
一听祁宏是在对他说话,黑楚文难掩喜悦的表情,却又不好意思被夏凌歌那鄙视的眼神盯着,只好故作正经地说:“我在你记忆里看到了整个过程,我想,那些梵文是没问题的。”
“理由呢?”祁宏问道。
“我们俩记忆中的梵文不一样,我记得那是一段上古咒语,而你看到的梵文是一段古兰经。所以,我想问题不是出在梵文上。相比梵文而言,我更怀疑这是个类似梦境的世界。你回忆一下,吴静也是梦中见到了一个男人并与他相恋一场,这跟你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
“不对。”祁宏反驳道。他扫了一眼黑楚风,见他一脸的疑惑便问道:“楚风,你怎么看?”
“我知道的本来就不多,没什么看法。”
是错觉还是自己多心?他觉得黑楚风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时把这个疑问压在心里,对黑楚文说:“吴静梦中发生的事多多少少在现实中也出现了,但是我不一样。再者说,如果这是我的梦境,那你们都是怎么回事?你们是真是假?”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祁宏在三人的脸上巡视一番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还是得靠我自己啊。”这本无心的话忽然勾起了他的记忆,记得还没有发现那梵文的时候,黑楚文曾经说过:“你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了,不能总是依赖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