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终海
迪诺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凯西在关于薇薇安的事情上很用心——这当然不是说他对别的案子不上心，只是从早上见到薇薇安开始，凯西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劲。
迪诺站起身来决定去茶水间给凯西和自己做一杯现磨咖啡，当他转过墙角的时候，他看见了放在墙边的打印机。
他又想到了那天晚上。
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对着电脑显示屏满脸杀气的凯西，轰然作响的打印机，和最后在他手里重印的那个人的一沓资料。
迪诺转过头，一边按下咖啡机的按钮，在磨咖啡的噪音中，他从一个奇特的角度去观察凯西，只觉得他身上的谜团，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
可又有什么关系。
迪诺把属于凯西的马克杯接满了香气扑鼻的咖啡，把它拿到自己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宝藏总是越深入挖掘，才越有意思。
……
第二天清早，奥斯顿来上班，推开办公室门的第一句就是问这个案子怎么样了。
凯西和迪诺昨天晚上查了一晚上薇薇安的财政情况以及通信记录，现在精神都有些不济，凯西刚要说话，结果本能地先打了一个哈欠。
凯西这个哈欠打完，精神多了，开始把昨晚的成果和大家分享：“我和迪诺去找了薇薇安.利特，得到了她本人的授权去查她的所有资料和信息。我查了她的银行记录，从八年前开始，她没有什么大额的支出。只有几笔稍微大一点的几千美元的支出，都是支付房租、购置家具等用途，银行流水很完整，作假的可能性极低。”
迪诺看着凯西打完哈欠，本来不想打的，谁知道下意识的也打了一个。
奥斯顿：“……”
看你们打完哈欠，我也有点困。
“我这边昨晚查了薇薇安.利特的通信记录，我本来以为这八年的记录会很多，一晚上得不出结论，没想到，八年来，薇薇安.利特的人际交往网络单一到可怕的地步。”迪诺示意了一下手边的一小叠文件，“她的主要联系人就是房东、上司以及几个同事，她的父母很早去世了，也没有什么其他在世的亲人，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与社会半脱节的状态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格洛瑞娅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为了一个男人毁了她自己。”
凯西的语气很冰冷：“不，她被一个畜生毁了。”
格洛瑞娅没有再反驳凯西，只是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转开了。
那一眼却唯独被迪诺看到了。
他心里一动。
奥斯顿摸了摸有些冒出头来的胡茬：“也就是说，基本可以排除薇薇安的嫌疑了？”
“暂时可以了。”迪诺说，“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地方说不通。”
警官们闻言都看向了他，迪诺解释道：“薇薇安.利特在出事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没有收入来源，父母去世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遗产，她也没有其他可以救济她的亲人或朋友，她是哪里来的经济来源去支撑她这八年的开销的？”
杰瑞转着笔，提出了一个假设：“你们不是从纳税单找到她的吗？那也就是说，她肯定是有工作，有收入的。”
凯西摇了摇头：“我们昨天特意去了薇薇安上班的公司，她就是一个小出纳，因为她害怕与人交流，所以连办公几乎都是在家里。这种条件找到工作很难，所以她只得到了正常薪水的三分之一，基本生活都有些捉襟见肘——可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独自居住在一个普通小区里，两室一厅，虽然不高档，但也不是她那点薪水可以承受的。”
格洛瑞娅提出了另一个假设：“薇薇安没有钱，可是安迪.赫尔曼有的是钱，会不会是他或者他家里给了薇薇安一大笔钱？”
“也不太可能。”这个假设是被杰瑞推翻的，“安迪.赫尔曼已经走完了八年前那个案子的所有流程，也量刑了。如果中途薇薇安撤诉了或者在作证的时候松口了导致只判了八年这种情况出现，那有可能是收了安迪.赫尔曼的钱，但是我翻了庭审记录，从头到尾薇薇安的态度都非常坚决——她必须要把安迪.赫尔曼送进监狱，并且决不让他轻易出来。只不过最后谁都没想到，法官只判了十二年，其中四年可假释，相当于只判了八年。”
办公室一瞬间陷入寂静，警官们都在想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第31章？？ 已知证据和未知常理
第三十一章已知证据和未知常理
“或许我们都忽略了一点, ”奥斯顿若有所思的提点，“现金。”
迪诺摸了摸下巴：“队长你是说，薇薇安的租金、与她和她的经济收入不太相符的支出, 都是通过现金交易的？那样的话我们追踪起来就太难了，现金本身就是一条无法追踪的证据流向。”
“队长说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凯西昨晚查薇薇安的银行流水查的脑瓜子疼, 现在基本情况不用看都能记得, “从八年前到现在，薇薇安的账户里从来没有高数额的资金流入。这也就说明，如果她花的是那笔不知从何而来的现金, 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甚至不能证明真的有这笔钱的存在。”
“那就想办法去证明它真的存在。”奥斯顿微微笑了笑，溜达进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临关门前扔下一句：“先把证据抛开，试试只用常理去揣测。”
常理？
凯西下意识的又挠了挠头发，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开始思考, 怎么才算是用常理去揣测。
……
中午了, 大家都订外卖了, 凯西还在思考, 变换角度去思考，思考的头昏脑涨也没明白到底怎么才能只用常理去揣测。
迪诺坐他对面都害怕案子没破，他先把自己头发揪秃了，干脆也不订外卖了，站起来拍了拍他：“走, 带你出去吃饭。”
凯西有气无力：“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总在这儿对着证据你才想不出来，”迪诺强势的很, “走。”
杰瑞在旁边听着翻了个白眼：“你早五分钟说我都不点外卖了好吧！”
“你别跟着人家凑热闹了，”格洛瑞娅没好气，“赶紧先把上个案子结案报告写了，沈那边庭审都走一半了。”
杰瑞举手投降，闭嘴了。
凯西被杰瑞这么一搅和，也没什么继续想下去的心思了，干脆也拿起外套和迪诺出去吃饭。
他们也没往远的地方的去，就近进了一家餐厅，靠窗边坐了下来，点完餐以后，迪诺看着凯西还是皱着眉的脸，伸手不轻不重的按了下他的眉心：“别想了。”
凯西叹了口气：“你说队长是不是早就知道切入口是什么了？就故意让我们在这儿自己摸索呢？”
迪诺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并不是。”
“嗯？”凯西惊讶的微微偏头看着他，像小狗一样毛绒绒的金发让迪诺手痒的很想去摸他，右手张合了几下还是忍住了。他用给凯西倒水的姿势来掩盖了刚才的冲动，解释道：“我认为奥斯顿只是单纯的……”他话在嘴边换了一个文雅的说法，“……让我们知道还可以有别的方法去解决。”
凯西通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已经对他有一些了解，他知道迪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奥斯顿只是单纯的装个逼’。
凯西把上下嘴唇使劲抿在一起憋笑。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这是一家中餐馆，他们点了典型的几款中餐，番茄炒蛋，炸酥肉，两碗炸酱面还有两碗紫菜蛋花汤。味道不错，闻着就很香。凯西刚用叉子卷了两口面，还没等咀嚼完咽下去，衣服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凯西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努力在接电话之前把嘴里的面咽下去，看了看来电显示，对迪诺耸了耸肩：“我房东。”说完接起了电话。
“是我，夫人……对，我知道，不是下个月吗？……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了，我最近忙的都不记得今天是几号了……”
迪诺细嚼慢咽，咽下一块炸酥肉，猜测是房东来催房租了。
果然，挂掉电话，凯西被自己气笑：“我最近忙的晨昏颠倒，都忘了交房租了。干脆这回直接和房东签两年约吧。”
迪诺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一次性签两年的话，你手里流动资金够吗？”
凯西愣了一下，突然就不动了，嘴角的笑意也凝住了。
迪诺看他半天不回话，这才抬头看他一眼，这一看心里就一紧，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越界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讷讷的试图挽救：“我是说你如果不够，我——”
“我知道了！”
还没等他说完，凯西啪的一下把叉子拍在了桌面上，因为磕到了餐盘边缘还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惹来了别的桌客人的侧目，他们看这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严肃，以为马上要打起来了。
迪诺一下也没反应过来，顺着问：“你知道什么了？”
凯西眼睛都放光了，碧绿色的眼眸里的神采让人迷醉：“我发现薇薇安的银行流水里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了！”
……
在喜人的进度面前，再好吃的中国菜也没有地位可言，打包是最后的尊严。他俩急匆匆的回到办公室，围在了凯西办公桌前，还顺路招来了杰瑞和格洛瑞娅一起。
凯西坐下，打开了银行流水，开始解释他刚才的灵感迸发：“确实我在银行流水里看到了支付房租的款项，但是次数和金额根本对不上！你们看，”他点了点屏幕，“八年来，薇薇安一共支付了九次，就算她是一次付一年的，可是每一次支付的金额都太少了，只够四个月——最多半年的房租。如果房东不是做慈善的，那么薇薇安肯定是有其他的方式来支付。”
迪诺低头，正好和他的眼睛对视上：“——那笔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现金。”
凯西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下一步我们是不是又要去新泽西了，去找房东——我他妈的昨天刚回来！觉还没睡呢！”
格洛瑞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凯西暴怒：“笑个屁啊！”
……
但事实上凯西最后也没有疯，因为迪诺找了他的一个司机来开车送他们去新泽西，他们都可以在后座凑合补一会儿觉。
后座并不大，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坐着还好，等睡着以后七扭八歪的还真的有点拥挤，也不知道为什么，等凯西被司机叫醒的时候，他发现他们都躺在后座座椅上，自己睡在迪诺怀里，他俩的腿支棱在座位底部，姿势很是有些诡异。
迪诺还是闭着眼睛，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让他看上去像是雕塑出来的人间大师作品。凯西像被蛊惑了一样伸出手去碰他的脸，却在碰到的前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生硬的改变轨迹变成了和肩膀的接触，他清了清嗓子：“到了迪诺，醒醒。”
迪诺皱了皱眉，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那只还停留在他肩膀上的凯西的手，反手牢牢的握住，很轻微的‘嗯’了一声，但是完全没有清醒的意思。
凯西在那一刹那是想抽回手的。
但他忍住了，深呼吸了几下，看了下司机，希望司机能把他的主人叫醒。结果这位中年男子往外站了一步，背过身体，潜台词：“我不看我不管我不问，你们自己解决。”
凯西叹了口气，把没有被控制住的另一只有些冰凉的手塞进了迪诺西服领口和脖子的交界处，试图把自己的搭档通过温度的改变而弄醒。
事实上迪诺真的醒了。
迪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凯西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烟雾朦胧的夜空。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居然会赖床的埃斯波西托先生
凯西万万没想到, 迪诺这样一个拥有着家族企业、看上去两岁起就应该拿着高脚杯喝着不知道82年还是28年的红酒周旋在上流社会酒会的衣香鬓影里的男人，居然会！赖！床！
迪诺闭着眼睛，坚决的无视了凯西第五次的叫起床。
凯西挫败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最近案子连轴转，谁都没有好好休息，迪诺困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他有点不忍心强行叫醒他。凯西不习惯戴表, 他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思忖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把被搭档握住的手抽了出来, 打开车门打算自己去问问房东。
他下车的时候下意识的刚想把车门关上，没想到司机这时候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转过身来，把车门关上了——动作轻的连只苍蝇都吓不走。
凯西挠了挠头，压低了声音：“你在这儿陪着迪诺吧，我进去问问房东，不然今晚天黑前回不去纽约了。”
司机点了点头, 凯西绕过车尾, 上前去敲房东家的门。
过了几分钟,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怎么了孩子？”
凯西把自己的警官证和警徽给老太太看了看：“夫人，您记得薇薇安.利特吗？”
“噢，那个可怜的姑娘，”老太太明显记忆深刻, 很同情，“迟迟无法从过去的噩梦里走出来，好好的姑娘就这么毁了。”
“是啊, ”凯西喃喃道，恍惚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脸上又挂上了灿烂的微笑，“您是多少钱租给她的房子？”
“每月2000美元，”房东太太答，“她是个好女孩，从来没有拖欠过房租，交的很及时，只不过偶尔半年租偶尔一年租，有的时候还按月。”
“那您还记得她是什么方式付费的吗？转账还是现金？”
“都有，大多数情况下是现金。”房东太太唏嘘，“那些现金都很新，还是连号的，我记忆很深刻。”
凯西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可以给我一张吗？我跟您换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