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菊
“许教授,你是说,我们这里有人杀了古彦?”周晔问。
“没错。”许培说,“只要引入第三者,所有矛盾就都解释得通了。”
“古彦杀了钟巧怡,凶手杀了古彦,所以现场才会那么明显地指向古彦是凶手。他确实是,但他背后还有另一个凶手,也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众人还在消化许培话里的信息时,贺亦巡继续说:“凶手应该一直守在书房窗户外面,那边有许多植物雕塑,处于监控盲区。当古彦杀死钟巧怡后,他翻窗进入,从背后袭击了古彦。”
“之后,他藏起古彦的尸体,再把书弄乱,这样就没人能打开金库。”
“等等,贺sir。”蔡嘉赶忙打断贺亦巡,“照你这么说,凶手不就是我和邢哥了?我事先声明,我报名是因为喜欢开保险库,不是图那奖金,你看我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怎么可能为了钱杀人?”
“我也没理由把书柜弄乱。”邢勇说,“我不像古彦,还有挖地道这条保底。书柜一乱,我无法演示破解过程,不是彻底跟奖金无缘了?”
“凶手杀古彦,不一定是为了奖金。”许培说,“他可能只是单纯不希望有人打开金库。”
林玫没有跟上:“什么意思?”
“书房里的血腥味异常浓重,我没猜错的话,古彦的尸体就在书房地下的金库里。”
双人血量,双倍刺激,许培难受也是自然。
“正常来说,冲着奖金来的人,肯定不会把尸体藏在金库,那只会节外生枝。就像古彦,他一定会在外面找藏尸的地方,否则金库一开,大家看到钟巧怡的尸体,他还能不能领到奖金就得画个问号。”
“而凶手会把古彦的尸体藏在金库,说明他压根就没想打开,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把书弄乱,因为他不需要向旁人展示金库如何打开,更不希望别人打开。”
“照你这么说,”林玫皱眉问,“凶手本来就知道怎么打开金库?”
“不一定。”贺亦巡说,“可能凶手就是不希望致进会拿到这笔钱。”
林玫冷冷道:“所以凶手是你。”
许培:……
“我觉得凶手知道的可能性更大。”许培说,“如果是这样,那凶手肯定不希望别人打开,所以……”
罗佑倒抽了一口凉气,后知后觉地指向自己:“所以凶手是我?”
“罗先生,请注意言辞。”周晔赶忙提醒,“没做过的事不要承认。”
“你,还有管家,以及两位佣人,嫌疑最大。”许培客观地说,“林玫的嫌疑可以排除,她不想让别人打开,一开始就不会发邀请函。”
“可是我不知道金库怎么打开诶。”罗佑无辜地说,“我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很短。”
“先等等看搜寻结果。”贺亦巡说,“如果其他地方没有找到古彦,那说明他就在金库里。”
话音刚落,贺亦巡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陈臻打来的电话。
片刻后,贺亦巡挂掉电话,对许培说:“庄园的一处围墙下有个狗洞。”
许培一愣:“什么?”
原来庄园可以随意进出。
这岂不是意味着之前的所有推理全部推翻?
作者有话说
章节名来自《推理要在晚餐后》XD
第69章 查案查得失心疯
严丝合缝的推理被突然出现的线索斩断了链条,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墙下有狗洞意味着什么,就像看了一出引人入胜的魔术,结果魔术师突然演砸,短暂的安静后,都从投入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就差没喝倒彩。
“嗐,那不是外人也可以进来吗?”蔡嘉满脸都写着扫兴和无语,“我还以为马上要破案了呢。”
“古彦也可能已经逃跑了。”邢勇无奈地耸了耸眉头,好似在说浪费时间,“现在金库还开吗?”
“开。”林玫说。
“但书柜被弄成那样开不了吧。”蔡嘉兴奋地搓了搓手,“是不是可以考虑我说的破坏电力系统了?”
林玫淡淡道:“开不了我找其他人。”
昨天一天的时间已经证明蔡嘉和邢勇不是破解金库的料,并不会因钟巧怡和古彦消失,林玫就把希望放在两人身上。
是时管家来询问要不要用餐,其他人都把案子抛到了脑后,觉得比起耗费脑细胞,吃饭更重要。只有许培和贺亦巡起身,来到了隐蔽的庄园一角,陈臻发现的那处狗洞。
围墙被茂密的藤蔓淹没,墙角的杂草足有半人高。拨开层层杂草,墙根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凹陷,砖石风化剥落,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洞口。
洞口约摸水桶大小,刚好能通过一个成年人,砖上的青苔有被蹭掉的痕迹,断处覆盖着一层新生的苔衣,说明蹭痕并不新鲜,应是有野生动物不时从这里通过。
“这个洞应该形成一段时间了。”许培说。
贺亦巡蹲在洞边,埋头往外看了看,墙外同样是杂草疯长,不过已被警员压出一条路来,往外走是一片山林,一棵树上挂着一块陈旧的提示牌,上面写着“野熊出没”。
“你觉得古彦会知道这个洞口吗?”许培问。
“不太可能。”贺亦巡说。
草痕是新压出来的,之前洞口是被杂草盖住的状态。暂且不提古彦并没有在庄园里生活过,没道理清楚这里有一个狗洞,退一步来说,即便他曾偶然路过过这么偏僻的地方,也很难发现杂草后的洞口。
“所以他不可能从这里逃跑。”许培说,“我还是倾向于他的尸体在金库里。”
“贺sir,古彦的情况摸清楚了。”陈臻收到了一份资料,看着手机说,“他玩线上赌博,欠了很多高利贷。”
“那他的动机就是谋财,更不应该逃跑。”许培说。
推理出现漏洞,正常人都会找补。许培倒不是怕丢脸,非要证明自己正确,他已经尽量抛开先入为主的观念,去思考古彦逃跑的可能性,最后还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那就是古彦大概率已遇害。
只不过有这狗洞的存在,凶手就无法限定在庄园内了。
“你去摸一下其他几个人的情况。”贺亦巡交代了陈臻一句,又对许培说,“其实要验证古彦逃没逃跑很简单。”
回到餐厅,简单用过午餐,贺亦巡和许培在庄园后院找到了正在晒太阳的林玫。
她坐在休闲椅上,坐姿放松却不随意,锻炼过的身材给人年轻的感觉,但阳光下闪烁的银发和干枯的手背都是她衰老的证据。
当两人靠近时,她正在打电话,喷泉声盖过了她的声音,只能远远听出她语气不太好,以及偶尔蹦出的“资金”“使用”等字眼。
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她迅速结束通话,回头看向两人问:“有事?”
兴许是刚打完电话,语气还没来得及调整,又或者本身就不满贺亦巡和许培不打招呼靠近,林玫的皱着眉头,一如既往地不耐烦。
“去找个挖掘团队,把金库凿穿。”贺亦巡说。
林玫挑眉:“怎么,你也想拿奖金?”
“我需要确认古彦死没死。”
与其在外大海捞针地寻找古彦的踪迹,不如先打开金库看一看。若古彦不在,再调整调查方向也不迟。
“不可能。”林玫转过头,拿后脑勺对着贺亦巡,一副懒得再交谈的模样,“你以为挖金库很容易?”
“金库埋得也不深吧。”许培说,“从旁边挖一条一人宽的通道,也不会破坏建筑的主体结构。”
“你懂什么。”林玫微微偏头,侧脸写满了不屑,“动工需要文化署和建筑局审批,我但凡拿个铁锹开挖,马上来人制止你信不信?”
之前有过的违和感再次出现,许培未来得及深想,思绪被贺亦巡的质问打断:“你堂堂致进会的会长,连文化署和建筑局都搞不定吗?”
许培突然想到了维德利酒庄的事。
林玫被一群男性排挤在外,现在这个情况似乎又得到了证实。
所以林玫盯上这笔资金,是想用钱来收买人心,提升自己的地位吗?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林玫就像被戳破心事一般,瞬间变得浑身是刺,“古彦的尸体在金库里又怎么样?他不是想要钱吗?死在那种地方他应该开心才是!”
贺亦巡闻言沉默了下来,鼻翼微微翕动,眼底闪过一抹愠色。
他垂下眼睫,神情复杂地看着不以为然的林玫,嘴唇张开时似有片刻凝滞,仿佛字句在喉间徘徊许久,终于寻到一丝缝隙溢出:“你怎么,这么恶毒。”
恶毒。贺亦巡能想到的最能精准形容林玫的词汇。
比“不守信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一句真话的政治家”等,都要简短有力。
至少在目睹那个现场之前,他还没有这样的体会,也想象不到这样的人会是自己的母亲。
极其严重的指控让林玫的眉头拧得更深,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是,我恶毒,生出你这么个冷血动物。”
“你知道吗?”贺亦巡接话接得很快,林玫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便开口,像是不想再听林玫说下去,迫不及待地打断她,“我最近去了一个地方。”
好吧。许培知道,贺亦巡要提甄礼案了。
虽然两人都认同和林玫对质没用,但很显然,贺亦巡需要发泄,否则这事憋在心里,他永远无法释怀。
林玫似乎预知到贺亦巡又要给她添堵,不耐烦地问:“什么?”
贺亦巡说:“你知道我一直在查甄礼案的凶手。”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林玫的表情有一瞬间松动:“所以?”
“你肯定不会相信,因为一些原因,我回到了当年的案发现场。”贺亦巡的语调毫无波澜,说着听起来无比荒唐的话语,“我看到是谁杀害了司蕾。”
林玫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贺亦巡,像在确认他有没有事:“你查案查得失心疯了吗?”
“‘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这话耳熟吗?”贺亦巡面无表情地问,“你动手勒死了司蕾,钱旷、韦泰、邵晖、甄礼都在旁边围观。”
林玫一愣,随即死死地盯着贺亦巡:“甄礼说的?还是邵晖?”
她会这样怀疑也不奇怪,比起贺亦巡亲眼看到,还是这两人泄密更加现实。
“我说了我就在现场。”贺亦巡说。
林玫还是坚信被人出卖,不带停顿地说:“你怎么确定动手的不是他们?为了把自己撇干净,反咬我一口。”
“因为我看到了!”林玫的狡辩让贺亦巡彻底爆发,双手拍在铸铁雕花座椅的椅背上,金属发出低频的嗡鸣,被他的吼声所掩盖,“我亲眼看到你杀人!司蕾拼命抠你的手背你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为什么是你动手!因为你已经杀过很多人了是吗?”
“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一看到你的脸我就想到你杀人的画面,你比我想象中更没底线!你就是个虚伪至极的人!说你恶毒有什么问题吗?!”
许培拉了拉贺亦巡的衣袖,轻声道:“贺亦巡……”
他不希望贺亦巡又陷在不好的情绪里出不来,不过这次贺亦巡恢复得很快,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吼出来后,深吸了一口气,看林玫的眼神又变得淡漠疏离,像是对一个人失望透顶后,已经不指望对方有任何反应。
然而林玫却不像两人预想中那般,否定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应是知道贺亦巡不会说谎,对他的话产生了动摇,加上从没见过贺亦巡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多少有些震撼,于是愣愣地看着他,混乱地说:“你、你看到,不是,你真看到……”低声呢喃了一句“怎么可能”,又强装镇定,但晃动的眼眸暴露了她的慌乱,“不是的,我没有杀很多人,我、我也只是想往上爬……你怎么会看到……”
许培突然想到在邵晖的病房前,贺亦巡说林玫只剩一个人时,她露出了瞬间的迷茫。
再看现在,抽动的表情让她脸颊的皱纹一览无余,挺拔的身躯变得矮小佝偻,她似乎卸下了所有的武装——不,是被贺亦巡打掉了她的武装,变回了一个孤独且无依无靠的女人。
或许,许培心想,林玫也并不是无坚不摧。
被亲儿子目睹自己杀人——不管她是否相信,至少事情确实败露,原来还是会让她感到羞耻,击溃她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