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菊
许培:“间谍?”
话音刚落,罗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竖起食指让许培等一等,按下了接听键:“喂,宝贝?”
周晔的咆哮在耳边响起:“你他妈的耍我?!”
罗佑拉远了手机,又贴到耳边:“不是啦,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久一点啊。我要是说了实话,你还会待在我身边吗?”
“我c你妈的,要不是你哭唧唧地要上老子,老子会让你这小逼崽子给睡了?”
“你好可怕哦。”罗佑说,“我不喜欢你了。”
等罗佑挂断电话,许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晔?”
——他在思考谁是间谍,没听清罗佑在跟谁打电话。
“对,那个见钱眼开的律师。”罗佑撇了撇嘴角,带着点儿遗憾,“他的确是来帮我处理遗产的,兼职当致进会的间谍。我告诉他林妈要用这批财富来壮大致进会,他应该就是这么朝那群老头汇报的,所以那群老头放松了警惕。”
“另外他帮我成立了一个信托基金,就是林妈刚说的慈善基金,我去改了性质,连我那份遗产也一起捐了出去。”
不是。
许培看着游刃有余地说着这些的罗佑,心想你这弟弟藏得也太深了吧?
“不对。”
贺亦巡突然开口,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你是说,致进会只安排了一个间谍?”
“是啊。”罗佑说,“其他人我们都筛选过,跟致进会没关系。”
“但周晔知道哪些人被选上后,致进会就可以去接触了。”
罗佑一愣:“什么意思?”
“我问你,如果周晔打探出了你们的真实意图,然后呢?致进会会没有后手吗?”
罗佑说:“可是他没有打探出诶……”
“你这是结果论。站在致进会那帮人的角度,总要做两手准备。如果他们发现林玫在做违背他们利益的事,不可能任由林玫打开金库。”
“庄园是封闭的状态,他们只能安排人实时关注进度,一有不对劲就制止林玫。周晔虽然是贺茂虎的副手,但他从不动枪——之前在幸运号上,他也说过他不敢碰枪。指望他制止林玫是不现实的。”
周晔只是个哨兵,他接收了错误的信息,以为林玫没有开战的意图。但派出哨兵的一方,怎么可能没有作战的准备?
这就像国际象棋的开局,兵往前冲一定是为后面的棋子做铺垫。一旦形势不对,就会有分量更重的马、象、车冲锋陷阵。
一份调查报告浮现在贺亦巡眼前——
做侦探攒下一笔积蓄后,那个人开了一家安保公司,后因为富豪客户家里被盗,官司缠身,最后赔光了家底。屋漏偏逢连夜雨,妻子突发疾病离世,儿子也查出同样的病症……
冲着奖金来的人,缺钱很正常,贺亦巡并未放在心上。
但若是被致进会得知,这样的人便有机可乘。
另一个缺钱的人是古彦,虽然赌博,但是个学者,相比起来,肯定是常在社会上混的人更适合接触。
“你是说,致进会还安排了杀手?”罗佑楞楞地问。
许培也突然反应过来,蔡嘉离开,是以为书无法复原,没人可以打开金库,而邢勇早就放弃了开金库,为什么还一直待在庄园里?
甚至在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后,他还毫无外人自觉,跟着去金库凑热闹,敢情是为了监视林玫!
贺亦巡连忙掏枪,拨开人群往前走,然而他才刚迈出一步,一声枪响就如悲鸣般贯彻了整座庄园。
第74章 对不起。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记者本能地按下快门,高强度的频闪让人睁不开眼,画面仿佛被抽帧,混乱的现场切割成了蒙太奇片段——
贺亦巡快步冲上前,背影绷成一道黑色箭头,撞开不知所措的人群,身形没入疯狂闪烁的闪光灯中。
大理石柱后,有人冷静地举着黑色手枪,枪口冒着青烟,枪管仿佛遗留着烫人的温度。
一动一静的画面形成鲜明对比,镜头最终聚焦于枪口所指之处,纯白的羊绒大衣上绽放出艳丽的花朵,以惊人的速度开满前胸,宛若一朵大丽花猝然怒放。
外界的喧嚣像隔着一堵墙,林玫动作迟缓地低头看向自己,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恍惚中,瞥到一抹黑色身影越过人群朝她奔来,她抬起手想要触摸,却踉跄着向后倒了下去,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苍白的弧度。
“把枪放下!”贺亦巡喊道。
邢勇松开枪托,任扳机挂在食指上,没有反抗地举起了双手。警员一拥而上,把他扑倒在地,多余的警力在记者前形成一堵人墙,制止镜头毫无底线地记录枪击画面。
“林玫。”贺亦巡半跪在林玫身旁,双手用力按压冒血的枪口,“听我说,不要睡,马上带你去医院。”
林玫缓缓抬起一只手,像在感受真实一般,捧住了贺亦巡的脸颊。意识到不是幻觉,她动了动嘴唇:“我马上就要自首了,没有食言……”
“不要说话,不重要。”贺亦巡用染血的手掏出方巾,堵住枪眼止血,接着作势要把林玫横抱起来。
但他一动,林玫便咳嗽了一声,口鼻溢出粉红色泡沫状血,染红了素色的嘴唇。
林玫的肺破了。
她很快就会失血性休克,最终多器官衰竭而亡。而最近的医院车程要半小时,她撑不到那个时候。
“来不及的。”林玫说。
尽管怀中人仍有微弱的呼吸,残存的体温在皮肤下徘徊,但她的生命却如沙漏般迅速消逝。急救课上学过的所有步骤都成了无用的知识,派不上任何用场,真正的绝望不是面对死亡,是明明还有时间,却依然改变不了结局。
无力感压得贺亦巡喘不过气,冷静的嗓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他想谈一谈,告诉他这一切,让他早做准备,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林玫一张口,又咳出一些血沫,呼吸带着异常的咕噜声,是鲜血呛住了气管。
怀里的人异常苍老,和记忆中英姿飒爽的女人完全对不上号。小时候总觉得她高大威武,原来抱在怀里竟如此瘦弱。
“别说了。”贺亦巡不忍看着林玫艰难吞咽血沫,把她揽在胸前,抬起头来,沉默着平视前方。
事已至此,他不需要林玫对他解释什么,只希望时间的流逝慢一些,让林玫在他怀里停留久一些。
“不……”林玫突然用力揪住贺亦巡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张嘴呼吸,像在燃烧生命一般,喉咙中艰难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似乎太久没说这个词,竟有些磕绊。
拼尽全力说完这一句,林玫的手倏地垂了下去,就像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挣脱了与世界仅剩的联系。
直到这时贺亦巡才发现,原来林玫之于他,一句对不起足以。
他没有低头,表情很是平静,但指尖箍紧了林玫的肩膀,下眼睑感受到陌生的酸胀,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浸入血衣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妈!”罗佑和许培终于挤到了前排,却被尽职尽责的基层警员拦住。
罗佑情绪激动,疯狂地喊着“让我过去”,身后的记者不停推搡,都在关心一个问题:林玫死了吗?
越过警察围成的人墙,许培看着贺亦巡抱着林玫的背影,心头就像灌了铅的沙袋,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
自从亲眼目睹林玫杀人后,贺亦巡把最负面的情绪都投到了她身上,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她。但真看到她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他却沉静了下来,仿佛变回一个失去母亲的小男孩,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助。
尤其是在这么多媒体面前,他好像在用他的身躯维持着他母亲最后的体面。
到头来,林玫的自导自演最终成真,许培穿越过来的那一天,正好碰上林玫遭遇枪击,这似乎已预示了她的结局。
纯白的大衣被鲜血浸成了她最喜欢的红色,让她的离去染上了悲壮的色彩……
十来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但林玫已经没了鼻息。
医院的太平间里,罗佑哭得不行,自责没有早点发现致进会安排了杀手。贺亦巡倒是一直很平静,但他一言不发地给林玫整理着遗容,还是能觉察出他的异常。
“亦巡哥,你一定要抓到幕后黑手。”罗佑抽噎着说。
“嗯。”贺亦巡用湿纸巾仔细擦拭林玫嘴角的血迹。
“我不走了。”罗佑最后抽了下鼻子,目光坚定地说,“我要留下来管理慈善基金会,跟那帮老头对着干。”
许培难免对这小少爷刮目相看,为了糊弄周晔,他装得傻傻的,实际上是个人精,也敢作敢为。
“你不怕致进会的人报复吗?”许培问。
“培培哥,致进会已经官宣解散了。”罗佑纠正道,“就算他们要成立新的组织,我也会一点一点把他们搞垮!”
林玫被枪杀的消息很快传开,医院里的人也议论得沸沸扬扬。
曾经的市长突然死亡,没有人不唏嘘感慨。比起讨论她的政绩,人们显然更喜欢阴谋论,网上所谓的真相倒也和事实偏差不大。
在停车场和罗佑分别,许培和贺亦巡回到车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总算只剩下两个人,许培摘下口罩,干涸的血腥味尚在接受范围内,他手指钻入贺亦巡的掌心,和他十指相握:“你还好吗?”
贺亦巡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好。”
许培很难捉摸贺亦巡的状态到底有多不好,毕竟他的父母去世和林玫的情况完全不同。
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没想到贺亦巡直接说:“我很遗憾没能挽救她的性命,本来是可以阻止的。这种遗憾让我很不舒服。”
“只是遗憾吗?”许培问。
贺亦巡就像被拆穿似的,卸去了理智的假象,垂下的双肩透着落寞和脆弱:“我感觉我的人生好像缺失了一块……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其实无论这对母子有多不对付,他们之间始终是存在情感联结的。
那是他们独有的经历和回忆,尽管负面的居多,但构成了贺亦巡性格的一部分。
现在这个联结突然断掉了,并且断得如此遗憾,贺亦巡会难受也是应该的。
想了很多话,又觉得很苍白,许培说:“你在伤心,这很正常。”
贺亦巡不想承认他也会有这种情绪,但事实就是,理性告诉他林玫是自食恶果,感性却压倒性地盖过了理性,让他心情沉重。
他开始为感性寻找理性的外衣:“林玫不该这么死。她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被那帮人报复。”
“她还欠其他人一个交代,这不合理……”
“贺亦巡。”许培打断他,“你可以难受,不用找借口。”
贺亦巡动了动嘴唇,侧身抱住许培:“培培,我好难受。”
作者有话说
ps罗佑就是个爱四处勾搭人的小烧1,在床上还不爱伺候别人,要别人自己动那种……
第75章 触发器做好了